乾隆坐在主位,刘墉与和珅、黄土高坡坐在一侧,金氏姐妹、赛飞燕坐在一侧。
传膳太监们排着队将一道道的美味佳肴呈上来……
品膳太监忙不迭地在每盘菜上桌之前抢着头一口大快朵颐……
赛飞燕心直口快:“喂,你这家伙好大胆!俺大哥……皇上还没动筷哩,你怎么老去抢吃头一口?喂喂喂!怎么说你不听又去了?你还不快给我闭住你那大鲇鱼嘴!”
品膳太监脸儿一红,尴尬地望着皇上。
乾隆哈哈一笑:“大美人儿御妹,你真了不起——你怎么知道他叫于大嘴儿?”
众人也都抿着嘴儿乐。
赛飞燕一愣:“怎么?他真的叫大鲇鱼嘴儿?”
品膳太监:“回大美人儿御妹大人,奴才名叫于占鳌,皇上赐名于大嘴儿——也叫天下第一嘴儿。”
赛飞燕惊道:“你竟敢称天下第一嘴儿?那皇上呢?”
“嘿嘿。皇上么只能屈尊天下第二嘴儿喽——因为您也看见了,在这里都是奴才吃这第一嘴儿。”
“你好大胆!竟敢跟我大哥……也就是皇上争嘴儿?”
众人乐得前仰后合……
于大嘴儿急忙跪下:“回大美人儿御妹大人,奴才岂敢跟皇上争嘴儿——奴才这活儿,别人看着实实的羡慕,岂不知这活儿实实有天大的风险!”
“瞎胡扯!天下好吃的尽在御膳房,你每盘菜上来都吃头一口,你瞧你吃得都像头肥猪啦!你还得便宜卖乖——说你有天大的风险?骗谁哪?”
“御妹大人有所不知,奴才的确是享受了这第一口——而奴才说的这天大的风险,也正在这第一口!实不相瞒,奴才这实实的是在为皇上的安危把关!”
众人都注视着于大嘴儿。
赛飞燕撇了撇嘴儿:“你竟瞎咧咧!俺大哥身边,高手如云,他的安危——还用得着你这胖皮球来把关?”
于大嘴儿苦笑着:“皇上他把国家治理得这么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开旷世未有之康乾盛世。这古人云,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么好的一个皇上,虽万民爱戴,也必有人要加害于他——武不能近身,那必然会想出种种别的恶招毒术——比如美人之计、干妹子计等等……”
赛飞燕、金氏姐妹一齐怒目而视:“于大嘴儿!什么叫干妹子计?!”
于大嘴儿啪地抽了自己一个小嘴巴:“嘿嘿,皇上之所以赐名奴才于大嘴儿,这一是因为奴才确是御膳房里第一嘴儿——当然也就是大清第一嘴儿喽!这第二呢,就是因为我这嘴大管不住,缺个把门儿的,喜欢顺嘴儿胡啦啦——守着皇上几位干妹子咋说什么干妹子计呢?该打该打!请皇上各位干大妹子息怒……”
金小欢道:“行啦,我们息怒啦。你还没说你的大嘴儿是怎样为皇上的安危把关呢!”
于大嘴儿嘚瑟道:“嗨,奴才是个碎嘴子……简言之吧,奴才的工作就是防止皇上‘毒从口入”——比如有些来无影去无踪的飞天大侠弄些无影无形无味无色的毒药毒粉毒水毒沫儿什么的放进皇上的御膳里……我呢,先吃了这头一口,立刻哏屁朝凉了;我这一哏屁朝凉呢,皇上他当然就不吃那个第二口了——皇上不吃那第二口呢,皇上他也就不用哏屁朝凉啦……”
乾隆打了一个响鼻:“说什么哪?”
于大嘴赶忙住口。
金小欢等人恍然大悟,“哦”了一声。
赛飞燕扑簌簌落下泪来:“噢,好可怜啊!”
于大嘴儿满脸悲壮:“不!不可怜!为皇上而死,就是死得其所!为皇上而献身,就是为天下百姓苍生而献身!这是多么美丽、多么值得、多么壮丽的事业啊!这是我终身为之奋斗的伟大理想与目标……”
和珅道:“祝你这个伟大理想与目标永远不能实现!”
于大嘴儿顺嘴儿胡啦啦道:“是呀,我现在最大的遗憾就是,他怎么还没有哪位大侠刺客的来这御膳房投毒呢……我已经等待得太久太久了呀!”
于大嘴儿满脸的悲壮转而为无限的向往与憧憬!
刘墉喝道:“大胆!于大嘴儿,当着我刑部老爷的面说这个——你这不是跟老爷我叫板吗?”
于大嘴儿又抽了自己一个小嘴巴:“哎哟!瞧我这臭……噢,我还不能说我于大嘴儿是臭嘴儿——我要这么一说皇上还吃不吃饭啦?哎,刘大人息怒,其实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
乾隆哈哈一笑:“行啦行啦。于大嘴儿,你就是人来疯!表演欲忒强,你瞧你把自己美化得多高大啊!好啦,朕今儿生死全靠天了!你呀,也别在这儿倒我的贵客们的胃口了——你下去吧!”
“嗻。”于大嘴贪婪地望着刚传上来的一道菜,赶紧又大吃了一口,这才躬身退下。
乾隆笑道:“来来,朕给各位御妹介绍一下,先介绍二位大人吧——这位后边背个罗锅的大人,就是在老百姓的口碑中大大有名的青天大老爷……”
金小欢满心喜悦,目光中充满敬意地接口道:“宰相刘罗锅!”
刘墉一笑:“过奖过奖。”
乾隆指着和珅:“这位也是大名鼎鼎——他就是和珅和中堂。”
赛飞燕好奇地问道:“大哥,俺们民间都传说皇后娘娘去世后仍不放心皇上,所以附体在和大人身上继续关心帮助皇上——这是真的吗?”
乾隆一瞬间脸上表情极其复杂,沉吟道:“据大相师分析是有这么一说……不过……不过……”
金小欢追问道:“不过什么?大哥你快说!”
乾隆似乎自言自语:“按雪芹先生讲,这女孩儿家都是水做的,男人呢则都是臭泥巴做的……那朕就不明白了,假如真如大相师所言有附体一说,我那亡人她怎么就一时糊涂——附体于一个臭泥巴做的臭男人身上,而不附体于一个水做的女孩儿家,生于江南,最好苏州……生得像……像……像她那般的人物呢……”不经意间瞟了金小欢一眼,金小欢只是吃吃傻笑……乾隆心驰神往,梦里江南,信口吟道,“波渺渺,柳依依,孤村芳草远,斜日杏花飞……”
和珅咕咚跪在地上:“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奴才……”
乾隆一腔南国情立时灰飞烟灭,目光不解地望着和珅:“和爱卿,你这是又演得哪儿一出哇?你何罪之有?又为什么该死呀?”
和珅忸怩道:“奴才……不,是奴家……不,是臣妾……附体错了!不该一时贪图这锦绣乾坤,顶戴花翎,而错附体于这臭男人之身,而没有附体于这杏花烟雨江南……像……像金姑娘这般人物……”
和珅含情脉脉斜睨金小欢一眼,金小欢对他做了个鬼脸儿……和珅喜不自胜,笑靥如花。
乾隆一摆手:“行啦行啦,快起来吧。和爱卿,你没罪,也不用该死。你以为附体的事儿是你说了算的吗?依朕看,大相师的话也未必可信……”
和珅作态道:“皇上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奴才……确实是从那以后,习性、喜好、口味……甚至连说话的声音……都有所改变……而且,奴才确曾做过一个奇怪的梦,梦见皇后娘娘泪眼婆娑,殷殷嘱托奴才道,要时时体谅皇上,关心皇上,把皇上放到心尖儿上,做皇上肚里的一根好蛔虫……”
刘墉揶揄道:“行啦哎和大人,你再这么表演下去,我这儿还没吃呢倒要吐了!”
金小欢疑惑道:“和大人莫非有龙阳之好?”
金小喜急忙制止:“小欢,别瞎说。”
赛飞燕突然一本正经地望着乾隆:“大哥,有件事儿,俺可得先给你说下!”
“大美人儿御妹请讲。”
“大哥,俺的终身大事儿,你可说过你给俺包下了;俺呢,就这一堆一块,也就随皇上大哥嫁给谁了——让我去和番、出塞、嫁给吐蕃王子、蒙古大汗……都好商量;甚至,你把俺远嫁给外国洋番的什么王子、非洲酋长什么的……俺也认了!但俺今儿把丑话可给你说在前边——大哥,俺哪怕嫁给这个罗锅子宰相,也绝不嫁给这个变态狂娘娘腔和中堂!”
语惊四座!
刘墉尴尬一笑,拱了拱手:“罗锅已有家室,不敢委屈御妹。”
和珅一听就火了,瞪着赛飞燕怒道:“说什么哪你?!那是大相师说的——是他对皇上说我是被皇上最钟爱的皇后娘娘附了体!又不是我说的——凭什么说我是变态狂娘娘腔?还说什么绝不嫁给我?嘁!你想得倒美!你以为你是谁?你是西施还是貂婵哪?哼!瞧您老人家那老腰,大水缸似的,渍上酸菜,足够这御膳房吃上三个月……嘁!还赛飞燕哪?真不知愁得慌!”
赛飞燕大怒:“住口!再挤兑俺——大嘴巴抽你!”
和珅撇了撇嘴:“抽我?凭什么呀你?”
“凭什么?凭俺也是公主——小欢能当小欢公主,那俺也是飞燕公主——大哥,你说是不是?”
乾隆连连点头:“没错!小欢是小欢公主!小喜是小喜公主!而你——大美人儿御妹——就是飞燕公主!还有这位武状元黄土高坡——二位大人已经知道他是九门提督,但你俩不知道,他还是朕的结义兄弟!刘爱卿,和爱卿,这回算是给二位全都介绍了啊!这往后大家就都是朋友啦!来,让我们共同干一杯!”
众人举杯:“皇上万岁万……”
乾隆一挥手,满脸的无奈与悲哀:“行啦行啦。今儿在座的都是我的御妹御弟,还有二位爱卿,咱们就喝个轻松自在的酒好不好?这一套就免了好不好?”
“臣遵旨。”
“奴才明白!”
“是,大哥!”
“随便喝。和爱卿,你先找一圈儿。”
“奴才……是。”
和珅举杯,色迷迷盯住金小欢:“小欢公主,来,我先敬你一杯。看见你,我才懂得什么叫秀色可餐……”
金小欢装傻道:“那你说……什么叫秀色可餐哪?”
“比如你和小喜公主,就好比是两颗鲜嫩欲滴的红樱桃——看着吧,晶莹剔透,就让人起食欲,就想……嗯,放进嘴里,轻轻地,那么一咬,果子便破了,那晶莹红润的果汁顿时齿颊留香,令人销魂哪……”
赛飞燕毫不客气迎头痛击:“哼!什么秀色可餐!纯粹是猪八戒想吃红樱桃——色猪一个!喂,俺告诉你,这两颗红樱桃,一颗已经属于俺师弟黄土高坡了——黄土高坡栽樱桃嘛!另一颗么——哼!俺是她师姐,俺绝不能让她落入你的血盆大口!”
众人开心大笑……
和珅又气又怒:“皇上你管她不?你这当大哥的,也太娇纵你这位大缸腰御妹了吧?”
乾隆看了看和珅,又看了看赛飞燕,突然眼前一亮,一脸的坏笑一闪即逝!
“好啦好啦,大美人儿御妹,给和大人留点儿面子嘛,别把话儿说得太绝了——这两座山它走不到一起,这两个人么——他可就说不定哪天会走到一起哟……”
“大哥,俺就敢说——它就是两座山走到一起,俺也不会与和大人走到一起!”
和珅一撇嘴儿:“阿弥陀佛!老佛爷保佑——千万别让我和这位大腿如大象的美人儿走到一起!这辈子走不到一起!下辈子走不到一起!下下辈子、一万辈子也走不到一起!”
大家乐呵呵地看着赛飞燕与和珅斗嘴儿,甚觉有趣。
乾隆看看赛飞燕,又看看和珅:“那要一万零一辈子呢?”
赛飞燕斩钉截铁:“一兆零一辈子也走不到一起!”
和珅铁齿铜牙:“十兆零一辈子也不可能——门儿都没有!”
乾隆意味深长地一笑:“好啦,天长地久终有尽,咱们还是喝酒吧。小喜,你会破谜儿(meir)——来,给大家说个谜儿——猜不出的喝酒!”
“是。大哥,谜儿来啦——
大哥山上蹲蹲坐;
二哥山下戳田螺;
三哥买鸡不带秤;
四哥偷谷不带罗
——打四种动物。大家猜吧。”
众人都动起心思猜谜儿……
避暑山庄。澄湖。
一艘龙舟在澄湖上缓缓前行……
龙舟金顶盘龙,雕梁画栋……龙首劈破碧浪,轧起一波波细碎的浪花……烟雨楼、如意州、采菱渡、水心榭、月色江声……一处处景致缓缓滑过眼前……观莲所前大片荷花已然绽放,在阳光下开得一片灿烂……再往远望,城墙外的棒槌山与蛤蟆石,遥遥在望,与山庄内的北枕双峰、南山积雪、四面云山……等山顶上的亭台楼阁遥相呼应,美不胜收……
从东湖的苇丛中飞起一行白鹭,直上青天……湖面逶迤曲折,极尽山水之秀,水面上一片莲花,一片菱角,一片芦苇,一片蒲棒,还有一片片指甲盖大小的碧绿浮萍浮在水面,微风起处,百变千幻……夏日的风轻轻吹过,湖边绿柳拂岸,鸟语花香……时有一角飞檐于柳丝中若隐若现……人在船上,船在水中,恍若置身烟雨江南……
绕岸柳丝中,几只柳莺儿上下翻飞,叫得煞是热闹……而西北方的大山里,古柏苍松,郁郁葱葱,气象万千,山高云深……远的山,近的山,重峦叠嶂……远山淡蓝,近山葱绿……北方的雄浑壮阔,大气磅礴;南方的烟雨葱笼,婉约秀美……龙舟缓缓前行,仿若一幅天然的巨幅水墨画卷在众人眼前徐徐展开……
龙舟船头泛起雪白细浪,船尾拖起碧绿涟漪,湖光山色,如梦如幻……
乾隆等人坐在龙舟之上。
福禄与吉祥撑着竹篙,两个小宫女往茶几上的青花瓷小茶盏里浅浅斟上洞庭碧螺春。
金小喜感慨万千,由衷地赞叹道:“想不到在这塞北之地,竟有这般江南景致。”
金小欢道:“是呀,我都想家了……哎呀!姐,来承德一个多月啦,咱们都忘了干什么来了吧?”
金小喜脸现难色,望着乾隆。
和珅好奇道:“小欢公主,你们来承德有何贵干啊?”
“我们是……”金小欢望了乾隆一眼,放低了声音,“我们是……是为外婆……嗯,你们这边叫姥姥……来……来……来盗取那高丽国进贡的雪山冰蟾人参膏——给我外婆治咳嗽病的……”
“哎哟!这……这雪山冰蟾人参膏只有避暑山庄里才有哇!”
金小喜黛眉低横,颇为尴尬:“是呀。我姐妹来承德就是要到避暑山庄盗宝的……可现在大哥就是皇上,我们……我们也不好意思盗大哥的宝啊……这可真叫人为难哟……哦耶,大哥你……你……”
金小喜说不下去了。
众人都望着乾隆。
乾隆正望着金小欢出神。
金小欢娇嗔道:“大哥,你不够意思!你不讲义气!你……你做套捉弄我们!”
乾隆从沉思中被拉回,笑得很心虚:“没有啊……我,我怎地捉弄你们?”
“你就是捉弄我们!你明明是皇上,偏偏装作什么龙帮主、钱掌柜,还做套和我们一起来盗宝,设计什么‘地瓜土豆’的破暗号让我们对;然后又让人把大伙儿捉住,拿我们寻开心,还玩什么倒吊房梁诉衷肠的鬼把戏……你纯粹是拿你的御弟御妹们开涮!还有啊,我女扮男装考状元,当承德知府,包括公主下嫁移花接木……反正,你什么都知道!什么都门儿清!你却故意装傻充愣难得糊涂跟我们玩猫鼠游戏,将我们玩弄于股掌之间,把我们当傻子戏弄……”
说着说着,金小欢眼中的泪珠儿噼哩啪啦地落下来,犹如梨花带雨,更显楚楚动人……
刘墉与和珅交换了一个“原来如此”的目光。
黄土高坡不知说什么才好,所以什么也没说。
赛飞燕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知如何是好。
乾隆愧疚地望着金小欢,明显是底气不足:“哎呀,小欢你让大哥情何以堪哪?说我拿你们开涮——好冤枉啊!天地可鉴!我对你们绝对是真心!再说,我第一次认识你们几个的时候——就是那次被索二少带人追到青苹果客栈的危急时刻,我不就说过我是皇上吗?后来不是还有好几次我对你们也承认过我是皇上吗?想想。可你们不信,还说我是吹牛,想当皇上想疯了……对不对?小欢?”
金小欢一时语塞,但还是不依不饶:“那……那……那你身为皇上,直接送我们一瓶不得了,为什么还假装伙同我们几个来山庄盗宝,还把那瓶雪山冰蟾人参膏放到桌子上馋我们——这还不是拿我们开涮嘛?!”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