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虞夔不禁暗暗喝了一声彩,心道这平凉候手下果然能人百出,猛将如云,一员小将尚且如此神武,不知还有多少杰出人才为他所用,古人云乱世当出英豪。看来大明朝龙气未尽,有这样一位郭子仪、李靖般的人物出世,当可再续国乍五百年。
那白甲小将被一群同样白甲鲜明的骑兵护卫着,簇拥着来到李虞夔跟前,有人催马向前凑近小将身边说了什么,那小将点点头,勒马停在了李虞夔面前。
李虞夔正在奇怪,他巴巴的看了许久,明军过了一拔又一拔,却总不见平凉候中军的到来,眼看着后面就是一辆辆大车云集的辎重营了,还没看到那印象中猛如楚霸王的王欢。
其实也不能怪他,因为他压根没见过王欢,他的儿子李弘去西安,同样没能见着,出面接待的,是陕西巡抚孟知雨。那个时候,王欢正在汉中同洋鬼子忙活着铸炮的事。
看着那白甲小将跳下马来,站到自己面前,脸上浮起礼貌笑容的李虞夔不禁吓了一跳,王欢的身高比他高了一个头,像铁塔般的身子一下就将李虞夔罩在了阴影里。
马万年瞧李虞夔一脸懵逼的表情,知道他猜不到威震西北的平凉候居然是个二十岁不到的年轻人,怕他出言冒犯,赶紧的上前提点了一句:“李巡抚,这位就是大明平凉候王大人,还不快见礼!”
王欢是有勋爵在身,而李虞夔早已罢官,充其量不过是个员外,两人相见,当然该李虞夔向王欢行礼。
听到马万年这话,李虞夔大吃一惊,不由得退了一步,瞪大了眼睛,面露震惊的神色,吃吃的讶然道:“什、什么?这、这就是平凉候?!”
王欢微微一笑,并不在意:“如假包换!”
李虞夔身后的李弘见父亲失态,赶紧悄悄伸手捅了一下他的腰,李虞夔吃痛,这才惊觉,赶忙躬身长长一揖下去,口中慌道:“大明遗老李虞夔,见过侯爷!老夫眼拙,未识侯爷大驾,还往望恕罪!”
王欢双手将其扶起,温言道:“李大人以一已之力,登高呼应,聚众反正,乃我大明忠臣啊,加上收复蒲州、潼关两处,功莫大焉,何罪之有?大人说笑了,本候将禀明朝廷,为大人请功。”
李虞夔面露尴尬,被王欢扶着的手不自觉的微微往后缩了缩,苦涩的摇头道:“侯爷切莫如此,老夫当初未能舍身报国,东虏占领山西时为这半条老命,苟延残喘,留起了鼠尾辫子,说起来都丢人呐,真真的愧对祖宗!如今借朝廷龙威,起兵反正,不过是以戴罪之身,为皇上尽一份忠心罢了,哪里还敢说什么功劳。”
王欢摆摆手,不以为然:“李大人此言差矣,所谓时势造英雄,东虏兵锋掠过山西,多少朝廷大员、总兵阁臣尚且未能尽忠报国,遑论避世在家的你?拥兵者不知杀敌,体健者不明大义,此乃大势,非个人所能改变的。大人能在今世反正,正说明大人心怀大明,忠心不改!这就比多少口口声声把忠心挂在嘴巴上的人要好上百倍。”
这番话说得李虞夔心花怒放,心头的最后一线担忧也尽数抛到九霄云外,对这位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的将军印象愈加好了几分,又说了几句,就上马在前引路,带王欢进入潼关城内去。
从西关门入城,沿着徬山官道走上一段,眼前豁然开朗,关城出现在眼前,此时的潼关城,就是一座兵城,除了一些开设在城内的客栈和大车店之外,全城都没有居民,全是兵丁。
客栈和大车店集中在西关附近,而东边,都是军事设施,过了架设在穿城而过的潼水之上的桥梁,就来到了占了全城大半面积的军营中,军营里有潼关守备府,李虞夔就住在里面。
说是守备府,其实不过是大一点的青砖瓦房,简陋的白虎堂就设在后进的堂屋里,能容下十来个人,多了就不行了。
王欢被李虞夔领进里面,立刻就当仁不让的喧宾夺主,除了三个营总和火字营的千总马作衡外,还留下了李虞夔和他的儿子李弘、女婿王成龙,其他的人全都留在外面。
马万年将李虞夔献上的潼关地图从包里拿出来,摊开在桌子上,王欢招招手,把人都聚拢过去。
“李大人,闲话就不说了,****的事也等下再说,先说正事,毕竟事态紧急,由不得我们拖延。”王欢正色肃容,沉着脸说道。
李虞夔点点头,和儿子女婿交换了一下眼色,都对王欢有些凛然,觉得这位年轻侯爷果然雷厉风行,换做其他大明将官,不先坐下来吃顿接风酒,那是绝不会提其他事情的。
“我军此行,目的是解山西之围,但解围须先保证自己的后路安全,否则解围不成反而把自己也要搭进去。”王欢沉声说道,嗓音透着令闻着不得不全神贯注倾听的严肃:“山西纷乱,粮草无以为续,除了我军随军自带一些外,必须从陕西运送,而潼关,正是我粮道上紧要的一个节点,一旦有失,后果不堪设想。前些日子我派了李定国将军来此地打过前站,摸了摸此间地形,有了一个大致的想法。”
他朝李定国点点头,李定国立刻伸手掏出另外一副地图来,图上用丹砂红笔描出了一些线条点位。
李虞夔等人翘首看去,发现这副地图跟自己献出去不大一样,多了一些山水,要细致得多。
“这是李将军在李大人地图的基础上,重新描绘的一副地图,诸位请看,潼关东接河南,北连黄河,过河就是山西,三地隘口,无比紧要。而关城依山旁水,山势奇险,水势湍急,而黄河浮桥又在关城之内,所谓天下奇关,就是说的这里。”
王欢以手作笔,指向了那些红色线条:“潼关之所以能扼守三省,不外乎有三,一是关城挡道,二是禁沟横山,三是十二连城烽火相连,这三者相互衔接,构成了潼关天险,我军粮道西来,必经西关城,过黄河浮桥,到蒲州入山西,所以潼关不容有失,必须有强军镇守,以防后路被截。”
屋中雅雀无声,所有的人都静听着王欢说话,李虞夔等人第一次参加夔州军议,肃穆紧张的气氛已经让三人有些窒息,就连眼界开阔的李虞夔,都抿着嘴唇不敢大口喘气,生怕打扰了王欢。
“马作衡听令!”王欢厉声道,马作衡早有思想准备,从王欢准他一个千总进入这间屋子的时候,他就知道,肯定是有任务派给他了。
听到王欢唤他,马作衡双腿一并,站得笔直,沉稳的应道:“末将在!”
“令你带火字营两个步卒千人队,会同李大人的部属,镇潼关,防止河南鞑子趁机叩关,保我粮道平安!”
王欢喝道,又向李虞夔嗔目道:“李大人应以马将军为尊,服从将令,他会留下朝廷调兵虎符一枚,作为马作衡调配你所部的信物,你可愿意?”
李虞夔浑身一个激灵,脱口应道:“愿意、愿意,全凭侯爷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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