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葡萄牙人来远东的虽然多是冒险家,却仍然无人愿意深入中国腹地去捞金,生活习惯大不相同,很难生活。这些人又不像汤若望那样的传教士,身怀宗教信仰,他们眼里只有钱,但捞了钱没处花也不行,到中国内地去,连面包都吃不上,钱捞来何用?所以招募行动步履维艰。
陈相的人又不敢大张旗鼓的招人,如果引来李成栋的注意就完了,只得不断加大银子的数量,悄悄的勾引,好不容易才引来了两人。
但这两人却只是低级的工人,陈相的人怕来了作用不大,于是用了点手段,趁炮厂的两个高级工匠外出喝酒的时候,闷棍敲了,麻袋套了,绑票运往汉中。
这些手段上不得台面,王欢却不以为然,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都当圣人,那就上山喝风去吧。
于是王欢赞赏的冲陈相夸点点头,兄弟间不需多用语言交流,一个眼神就行了。
“不过,我们一点不动,清军就会以为我们像普通明军一般软弱,是只会当缩头乌龟般的看客,兵还是要出的,且看在什么地方出而已。”王欢话头一转,又用手指指节敲着桌子道:“从明日起,由一个战兵营入驻潼关,那里刚才马鸣图说了,已经被义军占领,从潼关跨过黄河就是山西,驻兵于此,能给山西清军一个威胁,让他们多少不得不留兵防备,也算是对姜瓖的一个支援。”
他目光一扫,在三个营总脸上划过,三人一颠,另两人还没反应过来,李定国就踏前一步,朗声应道:“侯爷,这件事就交给我风字营吧,伺机而动,有进有退,这火候,末将把握得!”
李定国话都说完了,李廷玉和马新田才醒悟过来,感情李定国在抢战机啊,两人不干了,争相要夺下这份差事。
夔州系统军功为大,有军功不但可以获得奖励,还能为家中妻儿挣得一份官府发放的钱粮,提拔重用也依据功劳大小提拔,像明军里那般凭关系熬资历的晋升方式,在这里行不通的。
三个营总自己就不说了,为了营中的众多兄弟,也得尽量去争作战的机会,否则回到营中,会招人埋怨的。
三人吵吵一片,最后王欢出面拍板,李定国先请战的,这次就由风字营去了,下次再派李廷玉和马新田的人去。
看到眼前一幕,孟知雨感概良多,何时明军有过这种尚武好战的军队了?记忆中好像就没有过,那些总兵参将,一听到要派自己去出征就如丧考妣,没有派到的弹冠相庆,哪里见过上战场好像跟进洞房一样开心的?也许唯有夔州军,才有这种心态。
想到这里,孟知雨内心愈加庆幸,庆幸自己跟着王欢,何其幸运。
见大事基本上说完了,孟知雨才走上前去,从袖袋里抽出一份信函来,向王欢禀报道:“大人,这是王总督发来的急信,说他在秦岭被鞑子散兵袭击,丢了酋首孟乔芳,希望大人赶紧布置,将其擒拿归来。”
王欢面容古怪的接过那信函,随意瞅了瞅,淡然道:“跑了就跑了吧,又不是从我们手上跑掉的,给他回信,就说西北虽收复,但鞑子余孽未清,请他一路上多加小心。”
看着王欢脸上那副偷偷心虚的模样,孟知雨迷惑了,平凉候一向是吃不得亏的主,今天怎么变了?
……
马鸣图第二天又上门了,他洗了澡,换了衣服,吃饱了饭,神气十足,精神焕发,打算再找王欢说两句。
不料孟知雨客客气气的让他上座,上茶端点心,捏着鼻子把那竹管和印信还给了他,然后抱歉的告诉他,王欢不在。
“侯爷不在?”马鸣图愕然:“昨天不是还在吗?”
“唉~!战事紧急啊,侯爷听了公公的话,这不着急吗?到四处巡视练兵去了,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孟知雨叹气道:“就连我这,也是一大摊子事,西北新附,什么都是乱的,公公请自便,本官先去忙了啊,自便、自便。”
然后急匆匆的走出去,丢下马鸣图在屋子里大眼瞪小眼。
而此时的王欢,已经带着马万年的亲卫队,奔腾在回汉中的官道上了。
汉中兵仗局,选址于一片山岭环绕的山谷中,四周高岗林立,唯有一前一后两个谷口出入,安全隐蔽。谷中又有山泉流畅,在谷底汇聚成河,即解决了人畜饮水问题,也为兵仗局大量工业用水提供了来源,王欢命人平了场地,伐木建屋,立起高炉,筑起围坝,若大的兵仗局就有了雏形。
徐尔觉随后进场,按照工场的规制,细细摆布,何处设毛坯房,何处设打铁房,距离高炉多远,高炉又需几座,都有讲究,非内行不得法。
徐尔觉已经死心塌地的在这里干了,南明兵部员外郎虽然品级比兵仗局大使高,平日里油水也挺多,却不及这里干事痛快,基本上他要什么,王欢就给什么,除了长平公主,王欢可以把自己所有的都给他,如此伯乐,徐尔觉夫复何求。
在路上奔波了两天,王欢就风尘仆仆的出现在了汉中城外,他连城都没进,直接就奔兵仗局去了,弄得新上任的汉中知府和守备官在城外望穿秋水,在城门外候了半天才知道侯爷根本就不打算进城。
兵仗局门外,建起了一道高大的围墙,两侧连着岩石山体,封死了山谷。围墙长近百丈,高达四丈五尺,几乎比汉中城墙还高,墙上有女墙箭楼,有马道护坡,马面敌台更是一应俱全,守兵来往巡逻,在城上穿行如梭,城内外稍有异动即可尽收眼底,简直就相当于一座要塞。
徐尔觉候在大门处,领着一帮工匠头头,远远的冲王欢躬身施礼。
王欢催马到了徐尔觉跟前,滚鞍下马,伸手架住徐尔觉的手,将他扶起,口中急道:“徐大使不必如此,这些日子多亏有你,兵仗局才得以建成开工,应该是我拜谢你才是。”
徐尔觉闻言激动了,连连道:“大人此言,徐某担当不起,担当不起啊!”
王欢笑着拉起他的手,一起向大门内走去,只见那两扇大门,坚木所制,厚达一尺,用几层木料加上铆钉牢实的钉在一起,门后的拦门木闩直接就是一根一人环抱的大树干,使用时必须几个大汉一起发力才能提上去。
王欢左右看着,向徐尔觉连连赞道:“如此防守森严,万无一失了。”
徐尔觉却严肃起来,肃容向王欢道:“炮者,国之利器,雷霆万钧,万夫莫可敌也。故而下官为保万全,将预防措施做得牢靠些,以免万一有人破坏,闯入兵仗局内,下官性命事小,误了军机事大!”
听了这话,王欢对徐尔觉的印象又好了几分,原来这位工科男不止是精于火器,心思也很谨密,想得够远,心里越发觉得自己没有找错人。
“李怀恩木纳,虽然技术没得说,却逊于人情世故;徐尔觉倒是极为老练,看来在明廷官场这么些年,倒也没有白混。”王欢在心中将两人作了对比,对他们将来的官职地位,有了个初步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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