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多尔衮的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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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大哥高见!”姜瑄喜道:“阿济格虽然号称十万之众,但鞑子八旗兵虽精,数量却不多,加上蒙古人和汉军八旗,满打满算不到二十万甲丁,眼下四方纷乱,到处用兵,能让阿济格带出来的八旗兵估计不会超过三万人,余者都是蒙汉旗丁。只要我山西铁板一块、万众一心,各州各府坚壁清野,齐心守御,阿济格必定寸步难行!我们再派一支精兵,待他疲惫思归时,断其粮道,则阿济格除了狼狈逃窜,小弟想不出他还有什么办法!”

    “不过万事先虑败,后虑胜,方可保得万全。”姜瓖摸着短须,思索道:“我们虽然布置妥当,却限于大同周边十三州府,远点的就有些靠不住了,如果顶不住,我们要考虑考虑后路。”

    姜瑄一听,收起笑脸,凝神道:“大哥说得不错,我姜家虽强,但只有山西半省,万一鞑子举北方之兵来袭,我们抵挡不住鞑子大军,我们往哪里安身,倒是个问题。”

    姜瓖看看他,问道:“喀尔喀部有什么条件吗?”

    姜瑄皱皱眉头,摇头道:“蒙古人都是些贪得无厌的家伙,小弟在和林跟他们打的交道多了,跟他们上层有些交情,纵然如此,还是费了不少功夫花了许多钱财,才说服他们如果一旦有事,给我们一条退路。”

    姜瓖将玉如意在手心一拍,恨恨的说道:“野人都是一个德行,贪欲重,不过这仅仅是条备用的后路,不到万不得已不会用上,且先敷衍着,等到大局已定,这些蒙古人我不会给他们好脸色的。”

    他又道:“我们的精力,要放到太原方向来,吴惟华这厮在山西待的时间虽然不长,却极为精明,收买拉拢了不少******,这鸟人在我举事时看着不对,换衣服装作平民跑了,现在太原和巡抚祝世昌据城固守,等着阿济格的到来,这厮是个麻烦,得先把他拿下,方才稳妥。”

    说着这话,姜瓖的目光瞪向姜瑄,等着他接话。

    姜瑄心头明白,这是要让自己去打下太原,他可不愿去做这种高风险的勾当,眼珠一转,立刻有了主意:“大哥,太原城高地险,非大将不可克之,小弟推荐一人,一定能成。”

    姜瓖有些不满,但还是耐着性子问道:“哦?何人?”

    姜瑄道:“正是我俩的侄子,大哥麾下的参将姜建勋是也。”

    姜瓖摸了摸短须,沉吟片刻,点头同意道:“姜建勋倒是不错,有勇有谋,可以担当此任,不过我原本让他去忻州一带策动当地军兵造反,让他回来,何人能去做他的事?”

    姜瑄拍着胸脯站了起来,凛然道:“为大哥分忧,小弟义不容辞,就让我去吧,保证让忻州归到大哥麾下!”

    姜瓖大喜,忻州是太原和大同间的一个大州,素有“晋北锁匙”的称呼,境内有天下九塞第一的雁门关,关隘紧扼大同与太原之间的长城要塞,地势紧要,得之可断绝从太原到大同之间的官道联系,只要忻州稳妥,阿济格要想打太原就得从蒙古绕道。

    于是姜瓖欢喜的重重拍了姜瑄肩膀,赞道:“果然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还是贤弟可靠,大哥就拜托你了!”

    姜瑄肃容受了他大哥的称赞,面不改色,一副慷慨激昂的表情,其实在他内心中,想的却是另外一回事。忻州是大城,地处交通要道,城内有诸多晋商商行,这些大商家早就投靠清廷,家中富可敌国,过去抢掠一番,可大获而归。

    一想到忻州堆积如山的财物和皮肤白嫩的婆姨,姜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和林乃塞外苦寒之地,他早就垂涎关内的富饶奢靡,苦苦不能得之,如今机会难得,不可错过!

    两兄弟商量议定,愁绪皆去,复又坐下,细细商量具体的抵敌方略。

    ……

    大同城内的兄弟密谋,又隔了千里之外,北京城内一座宏伟壮阔的宅院里,另外两兄弟也在闭门细谈。

    这座宅院占地宽广,位于北京城东帅府花园一带,面阔五间的高大正门,雄伟大气,门前一对石制卧狮有一人多高,赫赫生威,彰显着宅院主人不可一世的权威。朱漆大门厚达半尺,沉重牢固,门上一溜的泡制铜钉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与站在门前郎卫官兵手持的长刀相映生辉,寒气逼人,无人敢近。

    进入大门,迎面就是一排同样面阔五间的大殿,与紫禁城一般的规制,不过要小上许多,大殿之后,就是一个广场,两侧有东西翼楼,雕梁画栋,华美非常,白玉石的栏杆配上画工精细的梁柱窗框,与地上石雕的龙腾图一道,表明了这里是爱新觉罗皇家的宫殿。

    正门上方,用满汉两种文字,大大的悬挂着一块牌匾,“豫亲王府”几个金字端正尊贵。

    在大殿后面,有一片后寝宫,一眼望不到边,层层叠叠的房顶仿佛一直延伸出去很远。

    在其中居中的一间最为宽大的寝殿内,面阔三间的房门紧闭,门外有郎卫远远值守,闲人勿近。

    寝殿内,大清国眼下最有权势的两兄弟,一个躺在床上,一个坐在床边,隔着一道薄薄的帷幔,正窃窃私语,说着悄悄话儿。

    阳光从窗户上薄薄的窗纸中照射进来,洒满室内,将窗边铜盆里摆放着的寒冰融化,腾起解暑的冰爽,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中药味儿,在熏香的味道里掺杂着,混合成一种特别气味,

    床上的,是因感染天花,卧病不起的豫亲王多铎,与他一幔之隔坐在凳子上的,正是当朝摄政王,和硕睿亲王多尔衮。

    中间的幔子,是用来防止疾病传染的隔断。

    多铎的容貌,与两年前在南京叱咤风云、一力覆灭南明弘光朝时比起来,憔悴了许多,基本上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了。

    此时多铎年不过三十有五,正是年富力强的年纪,他机智勇猛,上马能杀敌下马能治国,在努尔哈赤诸多战绩斐然的儿子中,算是出类拔萃的一个,与多尔衮一母所生,感情深厚,是多尔衮倚重的左膀右臂。

    此刻他躺在床上,脑袋后面靠着一个软枕,勉强撑起了他的头,一张本是极为方正的脸颊深深的凹陷下去,双目陷入眼眶中,半睁半闭,面色发白,气若游丝,浑身散发着一股死亡的味道。

    多尔衮皱着眉头透过帷幔看着自己的弟弟,两眼含泪,一代雄主竟然罕见的露出了悲伤痛苦的表情,沉默着不做声。

    也许是感受到了什么,多铎缓缓的睁大了眼睛,费力的扭过头,看向了床边,定睛看了一会,欣然轻声道:“九阿哥,你来了。”

    多尔衮排行第九,俗称九王,多铎排行第十,称作十王。

    多尔衮点点头,柔声道:“弟弟,你感觉怎么样?”

    多铎摇摇头,勉强做出一副轻松的表情,道:“无妨,只是不能起身,误了阿哥的大事。”

    看他作势要强自坐起,多尔衮急忙制止道:“别起来!你这病可不能见风,伤了身子,就更不能为阿哥出力了。”

    多铎费了半天劲,也不能坐起来,只得徒然的放弃,伤感的说道:“只怕我这一病,今后就不能再为九阿哥效力了,不能看到九阿哥登上九五至尊,我不甘心啊!”

    多铎与多尔衮之间,无话不谈,无话不可说,这等大逆不道欺君罔上的话语,两人间不知说了多少回了,所以多尔衮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不过还是朝门口望了一眼,才回头搭话。

    他压低声音道:“皇帝的位子,如今还不是阿哥坐的时候,你有病在身,就不要多虑了。”

    多铎摇摇头,轻声道:“九阿哥百事缠身,今天时日尚早,还不到阿哥休朝的时候,你就来看我,一定有事烦恼,阿哥不如直言,我虽卧病,但脑子还清醒,可以为阿哥出出主意。”

    多尔衮深深的叹一口气,目露痛惜的眼神,摇头道:“满朝文武,八旗贵人,唯有你能懂我心中所思,明我所想,偏偏你却生了这场病,莫非是天妒英才、要夺我这最为可贵的弟弟?”

    多铎却笑了,笑得惨烈:“阿哥不必介怀,旗里可用之人颇多,十二阿哥阿济格,谭泰、刚林、何洛会等人都是一时人杰,可堪大用,阿哥何不提拔?”

    多尔衮闭目想了一想,摇头道:“这些人要么勇谋有余智谋不足,要么优柔寡断缺乏魄力,都不是能独挡一面的人才,阿济格莽夫一个,粗鲁直率,不是我想要的人。”

    他低头定定的看向多铎,悲声道:“唯有你啊,能助我登上大宝。原本预计,待各地初定,我们军功无可匹敌、威望摄于天下之时,就是我登基之日,却不曾想如今你重病垂危,广东、江西、山西三镇齐反,乱成一锅粥,徒叹奈何啊!”

    多铎闻言,凝眉一皱,问道:“山西姜瓖反了?”

    多尔衮沉声道:“对,我已经派阿济格领兵出征,征讨山西;江西和广东,我准备派谭泰和何洛会去,只是四方火起,军力有些吃紧。”

    多铎闭上眼睛,思索片刻,睁眼道:“阿哥何不起用汉军三王?他们现在辽东圈养,徒费粮饷。”

    多尔衮道:“原本我也有这个想法,但汉人居心叵测,安知三王是不是跟我们一条心,那姜瓖我待他不薄,李成栋也任他为广东提督,这些人仍然反了,如果三王领兵,一出门也反了,如何却之?”

    多铎又笑了,笑得有些费力:“阿哥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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