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如今想见你一面,可是真难。”来人的声音中满是疲惫沧桑,似乎被沉重的负担压得透不过气。这个声音并不刺耳,但听在皇帝耳里,却如同剑人哭神嚎。
“四弟,怎么会是你,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在王府吗,怎么回来这里。”皇帝的质问犹疑不定,带着毫无底气的有心无力。“今晚皇城外的乱局,是你一手布置的吧,你倒是越来越有出息了,煽动一帮无辜的百姓帮你起事,是指望这些手无寸铁的黎民,能把皇城打下来吗不对,你是怎么进的宫,皇城的门,可是早就封闭了。”
柴宗贵朝王座靠近了几步,在离天子最近的宰相坐席上径自坐下。皇周体制,宰相与天子是坐着议事的,这也是天子尊重宰辅权威的意思,即使在武宗的时代,也不曾改变。当今一向对臣子优容,自然是谨守祖制。
“大哥,其实你又何必呢。”静静地看着王座前略显仓惶的天子,魏王的心里有了些许快意的感觉:“好好做你的太平天子不好吗,文武百官,各安本分,清静无为,垂拱而治。既能安享天伦,还能得到尧舜之君的美誉。”
“放着好好的皇帝不去做,非要弄出这些幺蛾子,父皇何等英明神武,几百年才出一个的帝王,怎么会选了你做他的继承人。”柴宗贵毫不留情地嘲讽着自己的兄长,完全无视对方脸上越来越难看的神色。
见到魏王有恃无恐的神色,天子的心已经沉到底里,宋用贤这帮废物,御马营、奉圣军和羽林卫齐出,竟然还控制不住局面,能够让魏王轻松写意地走到太和殿,还能如此有恃无恐,只怕外面的大势,已经完全倒塌。
“外面的情形怎么样了”天子竭力让自己不至于当场崩溃,苍白的脸上,一双血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魏王:“羽林卫、御马营和奉圣军,三家天子亲军,居然还给你大摇大摆地闯进深宫内院。你,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你在害怕什么”柴宗贵继续牵引着话题,就是不肯解开天子的疑惑:“这里是皇宫禁城,是我们的父皇威加海内,治理万民的所在,父皇把它留给了你,那它就是你的。京师三大营的主将,不是都已经换成你的亲信了吗我一人孤身入宫,现在整个大殿,就只有你和我,彼此势均力敌,你究竟,在害怕什么”
“不要玩什么猫捉耗子的把戏了,”皇帝垂头丧气地坐回椅子上,指着魏王的鼻子说道:“老四,你确实比朕有出息,难怪父皇当年那么喜欢你,如果不是因为嫡庶有别,这个龙椅,还真得是你来坐。这些文臣也真是厉害,父皇那么英武的帝王,也拗不过他们。”
“事已至此,现在宫里面,应该都是你的人了吧。咱们好歹也是兄弟一场,这天下马上就是你的了,好歹也得告诉我,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让我死也死个瞑目。”
皇帝垂头丧气,语调低沉,仿佛已经认命一般,声音里更是掩饰不住的疲惫:“这几年朕苦心孤诣,筹谋多时,想要重整朝班,收藩镇权柄,想不到到头来,终究是一场空。”
魏王突然站了起来,倒吓了皇帝一跳:“你现在看开了,早干嘛去了。”他伸手指了指殿外:“大哥,你知道自己为什么输给我吗,就是因为你太能折腾。”
“那些文官的德行,我三十年前就看清楚了,当初父皇何等英雄盖世,还不是斗不过他们,那一个个前赴后继,不要命地玩死谏,谁受得了。可是,大哥,我的好兄长,难道你忘了,”他一脸玩味的表情,用嘲讽的眼神盯着皇帝:“他们当初拼死拼活地跟父皇对着干,为的是什么”
“他们这么做,为的,本就是保住你的太子之位,没有他们,这皇位花落谁家,还是犹未可知。而你如今,竟然荒唐到去怀疑他们”
“这些文臣有很多毛病,他们贪婪、守旧、好名、揽权,”魏王掰着手指,一条一条地数落:“他们玩弄人心,绑架民意,挟持天子,挑动诸侯,平时好名擅权,见利忘义,结党,笔下虽有千言,胸中实无一策。总而言之,指望他们干实事是不成的,想让他们坏事,倒是个顶个的好使。可是大哥,你忘了他们有一个好,”他的声音骤然拔高,充满无奈的味道:“他们是一帮死心眼。”
“当年要不是这帮死心眼的腐儒作梗,父皇早就立我为嗣,哪里会有后来的这些变故。而大哥你,却昏了头了,就因为这些文官反对你揽权,就把他们当做我的党羽,哈哈,当我看着你这一步步错棋昏招,把他们都逼到跟你作对的地步,特别是腊月十五的那场朝会,你一定以为,是我的手笔,对吧”
“你傻了吧,他们当年死了那么多人,才把你捧上位。你懦弱无能,正好任他们为所欲为,把持朝政,以他们的贪婪,怎么会放着你这个皇帝不保,来帮我这个王爷”
“这些文官,他们只是因循守旧,容不得自家利益受损,你要抓权,要革新,他们当然反对,他们不是反你,他们是反所有不受他们控制的变化,一切超出常理和预期的不确定,都会被他们扼杀。然而,他们绝不会动你的皇位,因为你才是他们最好的扶持对象,最适合做傀儡的人。”
“我们兄弟几个,二哥飞扬跋扈,生性跳脱,三哥坚忍果决,骁勇善战,至于我,既是庶出,已经被他们打入另类,要不是顾忌着父皇的颜面,加上我这些年倾力结交,韬光隐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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