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渏墨并不清楚两人具体的斗法情形,彼此间的道行境界差距太大,她只能靠自己神识的感应,以及周围水流的动向来大致判断。来人的手段诡异至极,凤渏墨只觉察到水中气候变幻,冰冷、火热、瘴毒、玄黄、疾风、迅雷,种种不同的元气在水中如走马观花一般交错反复,令人猝不及防,应接不暇。
虽然没有成为两人施法的主要对象,但这池鱼之殃也绝不好受。凤渏墨在水中气运全身,施展种种手段化解,依旧落得气血翻涌不止,不得不摸索着向远处躲避。
来人的修为绝顶,应是落海盟先前猜测的对象。两人在水中激斗良久,这天一湖的水凝聚天下万水精华,奇重无比,两人斗法的气浪却能在水中卷起惊天的漩涡。凤渏墨有几次被水流波及,一时身不由己,险些被卷入漩涡中心。
她凝神屏气,一边躲避这两人鏖战产生的气流,一边努力摸索安全的道路。渐渐距离气流的中心越来越远,她已经隐约察觉到湖边的所在,深吸一口丹田之气,身上一阵暖流袭过,借着这一股热劲,她双足在湖底轻点,如蛟龙出海般冲向水面。
“砰”地一记水声,凤渏墨冲出了湖面,没有了湖底强烈的元气阻隔,视线顿时恢复了清明,原本被压制的识海也恢复了固有的感应。她在虚空中借力迈出,身形如燕子抄水,落在湖边的鹅卵石滩上。
她冲出湖面之后,湖水恢复了一贯的平静。她此刻外感已复,神识变得更为强大,已经看出水下暗潮涌动,一阵阵的水流在湖底席卷往来,所隐藏的声势极为惊人。
凤渏墨不知道来人是好是坏,是敌是友,虽然落海盟也不是什么好人,但至少已经熟悉了对方的脾性,人品也颇为可靠。此时面对这位新来的仙人,她心中三分好奇,又有着三分的戒惧。
水下的暗潮涌动又持续了半刻钟,凤渏墨在岸上耐心地等待。她的境界不够,不能分辨胜负,而从表象上推断,两人似乎是不分伯仲。正在她翘首以望的时候,偌大的天一湖陡然从中间一分为二,在两侧积起千丈高的浪头,气势雄浑无比。而在湖中央的位置,已经让出一条通天大道。凤渏墨视线移转过去,就看到落海盟脸色潮红,一道青黑色的光芒在他身前游走不休,发出呜咽的哀鸣。
凤渏墨心中咯噔一下:看来落海盟吃了暗亏,还不知道伤势如何,但看眼前的情形,竟然被逼得不惜催动法力,以元气大伤为代价强行分开湖面,可见情势已经危及到何等地步。
两侧的浪头向着中间汹涌合流,落海盟大袖飘飘,身形随风而起,但又似乎为一种奇怪的力道牵扯,飞得极慢。眼见浪花即将合围,她屈指连弹,脸上的颜色从红变白,由白转绿,又由绿变回红色,如是者三,那柄青黑色的剑光径自飞出,在湖中间划过一道直线,原本就要融合的水面顿时又被它分成两半,向边上退去。
借着剑光开道,落海盟终于从湖底退到岸边上。两峰的浪潮不断合围,终于在她双脚刚刚落地的时候,再次汇合成了圆融一片,看不出半点曾被割裂的痕迹。
落海盟盘膝坐下,闭目调息,额头上隐隐有微汗渗出。只见他面色一连数变,头顶也有几丝雾气弥漫。湖面恢复平静以后,凤渏墨料想中接踵而来的追击并没有出现,也不知道落海盟使了什么手段,令那人没能捕捉到这千载难逢的偷袭良机。
落海盟猛然睁开眼睛,双目电光四射,脸上的气色却是极差,竟然有几分气急败坏的味道。凤渏墨这一路走来,亲眼目睹这位人间绝顶的修行仙人神情变幻,无论嬉笑怒骂,她都始终是一脸淡然,仿佛天地万物都与他无关。仅有的几次情绪波动,也是因为有大事临头,才能见到他脸色变化,但神情之中依旧是一脸笃定,显得成竹在胸。今次这般显眼的表情变动,却是两人相识以来的首次。
“看来落海盟已经找到那人的踪迹,甚至已经确定了对方的身份来历。”凤渏墨心中暗暗忖度,目光顺着落海盟的视线望去,只见原本平静的天一湖,在水面上方的虚空之中,一点亮光若隐若现。跟着一声轻响传来,亮光的范围骤然扩大,演化出一片诡异的漩涡。
那漩涡越转越大,周围的气流被漩涡搅动,在湖面上卷起一阵阵水流。落海盟死死地盯着那漩涡所在,神情中流露出深深的戒备之意。随着漩涡扩大到两丈见方,他眼中精光闪过,张口向虚空中一声大喝:“郭逵,如此藏头露尾的,简直有份,这么多年不见,出来会会老朋友,青天白日下见个真章吧。”
他这句话喊出,犹如虚空中炸开的一个闷雷,在湖面上激起闷沉的回音。似乎是为了响应他的招呼,那漩涡陡然停止了扩张,跟着从中绽放出无数白光,光芒中一个高瘦的人影一步踏出,白衣如雪,长发飞扬,两只眼睛如同黑暗中闪耀的宝石,发出夺目的神采。
这人的五官极为英俊,脸上的线条如同刀削斧凿过一般,予人生冷而霸道的感觉。年貌在三十上下,眼神中泛射着狂热的光芒。如果说落海盟给人的形象是一只神出剑人没的猎鹰,那么此人就是一头横冲直撞的豹子,浑身上下都充溢着所向无匹的力道和舍我其谁的气势。
落海盟站起身来,一脸凝重的神色,望着来人:“郭逵,一别千年,你道行长进了不少,可是品性却比原来卑劣多了。看来这人间果然是个大染缸,连你这样的实诚君子,也学会了尔虞我诈,潜伏偷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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