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兰镇的十里长亭上。
小春子跳上马车,拱起双手向董嫣芷爽朗地轻言道。
“董小姐,春姑娘,小春子告辞了!”
“没有我在的日子,你们一定要好好的保重。在荒莽驿站,我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说罢,“驾”的一声大喝,手中的马鞭一扬,小春子已然架着那一辆半旧不新的马车随声而去。
长亭之外,霎时只留下两个长长的瘦影,几缕浅淡的阳光,因风吹动而拂落枝头飘舞的枯叶。还有落寞的官道上,因马车飞驰而去卷起的尘烟,丝丝缕缕还在随风飘荡。
眼光倏然掠过,一滴小泪水,二滴泪水,三滴泪水,倏然从瞭望的眼际滑落。沾染了风的殇,暗淡了光的情,离落了云的恋,悄悄在董嫣芷冷艳的脸上落下。
此刻董嫣芷滴血的内心,仿如在风霜刀剑的刺剜之中凄凄告别。又像那落泊的孤雁,在落日的余晖里长鸣嘶叫一样,落莫的孤单让人顿生怯意。
“小春子,告别了。你的救命之恩和风雨相伴之情,董嫣芷对不起你的,只待来生咱们再相聚吧!今生,我只属于秋生哥一个人,与别人没有任何一点关系。”
含泪送别渐渐消失而去的马车,直到变成了一个再也看不见的小黑点。董嫣芷那颗不安的心和满脑子的片段,就没有一刻停止过对往事的幻想。
那些远去的,近来的,眼前的,都依稀在记忆的时光中倒流。渐渐又让她善感的心灵濛上了一层灰色的尘土,怎么擦也擦不掉。
一时之间,董嫣芷就像一个精美的雕塑被人定定地摆在当中,再没有属于自己一丝一缕的思绪。
“小姐,咱们走吧?别在这里发呆了。小春子他人都已走远了,在此再看下去,也不会有小春子的影子。”
春俏在旁边凑上来,拽了拽董嫣芷的衣襟缓缓说道。她的语气里已经听不出任何一缕悲伤的情绪,好像此时的主角是她而不是董嫣芷一样。
回头看了一眼出口而惊的春俏,董嫣芷沉声应道。“走吧,走吧,都走了好。走了,就解脱了。不走的,留下来,这世间就是一场极苦的炼狱。经历过的,未来的,都将会如数家珍一样慢慢到来,让你万劫不覆。”
“啊!”春俏讶然大惊。她片刻又痴痴地望着董嫣芷一脸厌恻恻的董脸孔说道。
“小姐,你说的是什么啊?小春子一走,你就变脸了,难道我春俏就不能解小姐之忧吗?即使我不能解尽小姐心中的忧伤,但是小姐也不可能一时之间就变得这么悲观和绝望?难道小姐留在古兰镇不是为了‘秋生哥和爷爷’守孝的?竟是另有所图。”
“当然是”,董嫣芷语气坚诀而果断地答道。可是她心中一紧,眉头苦涩地皱了一下,又无谓的地苦笑着说。
“春俏,我问你,如果我留在古兰镇不是为了‘秋生哥和爷爷’守节的,而是还有其他它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呢?你怕不怕、你会不会恨我没有及时告诉你。”
“哎呀,讨厌!小姐就是个多疑多怪的毛病不好。姐姐的两位亲人都已经不在世上了,谁又还来招惹你昵?那岂不是自讨苦吃?闭着没事干的家伙。”春俏小心而机巧地答道,她那仿如小鹿一般跳跃的心情已然没有了欢喜之情。
董嫣芷无声地看了春俏一眼,还是忧心忡忡地说道。“春俏,要是我真有别的事情发生呢?你怕不怕?如果还是像掉落龙谭虎穴粉身碎骨的那一种?你还敢处处跟着我和我在一起吗?”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你说的话越来越弦乎了。令春俏好生迷惑啊,我都不知道小姐现在说什么了。”
此时,春俏亦是一脸不解的自言自语道。她不明白是自己糊涂了,还是董嫣芷真的变了。董嫣芷的话越来越说得弦乎,根本就不像往日的开场合一样,现在听着居然是让人倍感意外,神乎其神,弦之又弦了。
春俏惊恐迷宫下,气得即时瞪大眼睛恨斥道。“小姐,你今天这是怎么了?老是说话古里古怪的,让人出乎稀奇,像是着了邪魔一般。”
“唔,难道是小姐这些时日对‘秋生哥和董老爷子’的思念致吗?”
“哈,哈,……”
正在春俏茫然无措之际, 几声奸滑的狂笑之声。突然从二人的背后传了出来,仿佛冷清幽谷中突然瀑发出几声狼啸虎叫的衰嚎,令人胆战心惊。
二人蓦然大惊,同时回头往发出恶笑的长亭看去。
只见昨夜那同留春来客店住宿的叔侄俩,已然变换了一副丑恶的嘴脸。正一脸奸邪恶毒如狼一般对怂着自己,一言不发。
春俏惊吓得尖叫了一声,就猛扑到董嫣芷的身边。惊惶如同遭受猎人追杀的小鹿,眼睛迷离而惊慌。
董嫣芷冷漠地扫视了那步侄二人一眼,仍是唇不启口的站在那里。仿佛根雕的木偶,半天之中还是一动不动。
旁边的春俏则惊悚地从嘴里连连发出惊慌的恐叫。“小姐,小姐,他们,他们叔侄二人怎么会变成这样了?竞然,竞然,这样凶恶地对怂着咱们。”
董嫣芷似乎完全没有听见春俏此时的惊叫一样,还是无动于衷冷漠地看着眼前的这一片天地。
此时,天空稀阳灿灿,云繄飘飘,风,轻俏地吹过,一切身外之景却是显得那么的美,那么的柔。
春俏感觉到自己的心都紧张得快要蹦出嘴巴了,董嫣芷还是没有任何的反应,急得又摇晃着她的半个身子惊恐地说道。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你快看看咱们昨晚救助的那叔侄俩,现在,现在,却变成两个恶魔的模样,正在偷窥跟踪咱们的去向呢。”
“小姐,小姐,你怎么不出来喝止一下他们二人啊?是不是我们遇上假装善良的恶人。”
可是,任凭春俏如何惊恐地向董嫣芷急促地描述着眼前的一切境况,董嫣芷就像一个毫无感觉的木偶,依然无所动容。
一时之间,急得那春俏花容失色,珠颜暗落。仿佛一只怆惶逃窜的兔子,已不辩东西南北。
“哈,哈,哈…”
又听得几声猖狂的奸笑传来之后,才听得那个生相丑恶的中年男子得意洋洋地走过来说道。
“小伢们,你就别喊别惊了。你没看见你家小姐都不曾出声了,你这样吼着叫着怕着有什么意思啊?依我看啊,你还是跟你家小姐一样,闭上你的臭嘴,不许再多说一句。否则,我先灭了你再说。”
“你们,你们,竟然是假装善良的强徒贼人?直来欺骗我们主仆二人。”
春俏惶恐得言不由衷地悲悯道,一副悲愤而又急切的样子就自然而然地显露开来了。霎时之间,竞然惊吓得如同张着嘴巴的雕像,委倔而恐惧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中年男子又近前几步,露出一副洋洋自得的丑恶嘴脸睥睨地说道。“小伢们,你就别装了。实话告诉你,这事儿你知不知知道都是一个样,你家董小姐心里明白就好。”
突然听罢中年男子带着奸邪的说词,春俏更是惶然大惊。心头一急,又猛然拽着董嫣芷的手臂惊叫道。“小姐,小姐,你快吭一声呀?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春俏为什么一点都不知道啊?”
“小丫头,你就别闹了,乖乖跟咱们走吧。这事儿你就怪不得你家董小姐了,早上董小姐不是一直还在赶你走吗?这可是你自己死活不愿意和小春子回去的结果。”
正在春俏大惊失色之时,后边缓缓走向来的长髯老者,亦是摆出一副眉开眼笑的样子来讪笑道。仿佛晴天打了一个惊人的响雷,直惊悚着春俏已经慌乱了的心。
春俏茫然大惊,一脸不解地盯着默不作声的董嫣芷惊呼道。“小姐,小姐,这是真的吗?这是真的吗?我们要被他们捋掠劫持了吗?”
等了好一阵,仍然不见董嫣芷的嘴里吐出半句话来,一副心死如灰的样子,冷冰冰的没有半点血色。
春俏愰然大悟地颤声道,“啊哟,原来你们是早已预谋串通好来欺骗我们的了啊?你们根本就不是什么叔侄俩,你们真是作恶多端的强徒贼子。可恨,可恨,真真可恨!”
“哈,哈,哈……”又是几声放荡的大笑之后,长髯老者忽然又欣喜若狂的叫道。“小伢们,现在明白过来你还不算笨呐。不过啊,还真是可惜了你一副为奴为仆忠心耿耿的心肠了。”
春俏一时看着老者那仿如恶魔一般的狂笑,忍不住又惊惶地叫了几声。“小姐,小姐,他们就要扑上来了,我们该怎么办啊?小姐,你说说啊?”
直到此时,看着春俏一副大惊失色徬惶无助的样子,董嫣芷才缓缓伸手抓着春俏的臂膀冷冷地说道。“春俏,对不起,董嫣芷又连累你落入贼寇强徒之手了。”
“这事我早应该告诉你的,但是又怕你们为我担心而不肯就犯。所以早上我就故意弄了一个失踪的场面,意在警醒你和小春子要多加小心,该走就走,不要再多留一刻。可是你们两个怎么就不明白我的心意,就是死活不舍得离开我,离开古兰镇呢?”
春俏猛然一怔,抬着泪眼看上董嫣芷啜泣道。“小姐,我不怪你。是春俏愚笨,辜负了小姐的一翻心思。请小姐放心,小姐去到那里,春俏就跟到那里,除非我死了就没办法了,不然谁也别想阻止我。”
瞬间,哭声凄厉,怒恨之声更是咆啸云天。仿佛那一缕就要挣破浓云密布的阳光,突然迸射而出。
董嫣芷突然抱紧春俏,爱怜地抚摸着她那一头长发幽幽地说道。“好了,春俏,都别哭了。咱们已经为‘秋生哥和爷爷’哭尽了眼泪了,现在不是咱们该哭的时候。”好像一位慈母爱怜地抚摸着受了委屈的小孩子一般。
良久,又见董嫣芷两目怔怔地望着远方喃喃道。“现在好了,小春子总算是脱离了魔掌回去了。我也不必对梁老爷子心中有愧,要不然啊我的心又多了一条不可饶恕的罪孽啦。如今只有你不肯走,这可是令我万般无奈的揪心痛啊。”
听着董嫣芷的一时自责之言,春俏挣扎董嫣芷的怀抱择时眼说道。“小姐,你别说了,春俏不恨你。真的,也许这就是春俏生为丫头的命吧。”
片刻之后,董嫣芷突然两眼长望着远方,发疯一般狂怒道。 “不是,这不是你的命运,也不是咱们的命运。咱们的命运不是由别人主宰的,我们要做自己命运的主人。”接着平缓了一下,又继续自言自语道。
“春俏啊,你我名为主仆,实是情同姐妹。我董嫣芷又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妹妹遭人陷害,沦落恶贼之手呢?春俏啊,咱们现在什么也别想了,你就听姐姐一句话。既然咱们被恶人算计了,只有保住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只有活着,一切才有希望。只有忍辱生存下去,我们才有报仇泄恨的机会。否则,命都没有了,一切都上胡扯瞎谈。”
春俏扑在董嫣芷的怀里,泪水潸然地点头泣道。“ 嗯,春俏明白小姐的用心。为了小姐,春俏一定好好的活下去。”
董嫣芷怔怔地答道,“对,春俏,咱们就是要这样。无论咱们以后遇到什么样的艰难困苦,你值得了得给我好好的活着。”
“我董嫣芷对天发誓:春俏,即使眼前咱们一同沦落恶贼之手,强徒的魔窟。我董嫣芷一定要救你于水火之中,不让任何人再伤害于你。”
春俏一时又抱紧着董嫣芷的身子,嘤嘤地啜泣道。“嗯,谢谢嫣芷姐姐的厚爱,春俏会与姐姐一直不离不弃。”
旁边,突然又响起了长髯老者的凶恶之声,粗瀑的语气就像天空浓密的乌云一样,直接笼罩在董嫣芷二人的头顶之上。
“好啦,你们两个小伢人们都别哭了,都别在这里啰啰嗦嗦的了。咱哥俩听着心烦,你们有什么话要说的等到了地方,自然有得你们俩人说。”
侧旁的中年男也狠狠地怒吼道。
“哈哈,到时候只怕你们俩人再多的废话也说不出口喽。”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