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平犹豫了下,还是提着裙摆往萧燕华身边儿凑了过去。
萧燕华长臂一伸,把人带到了身边来,又使了力,把她从地上抱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永平,无论你母后还是不是大陈的皇后,你都是大陈皇帝帝的女儿。来日若有人敢肆意践踏与你,你照样可以发落他们,或打或杀,不过是你一句话而已。你身上流着元氏皇族的血,这是任何人都无法更改的。”
“可是……”永平咬咬牙,“可是父皇,还会喜欢我吗?还有老祖宗……庆娘娘,我已经好多天,没见过老祖宗了。”
萧燕华心头一软,真的还是个孩子啊。
永平从前那样盛气凌人,似乎永远置身高台之上,这天下,她都是俯视来看的。
那样的睥睨之姿,实在叫她无法想象,今日的永平,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在害怕,怕元邑不要她了,怕太皇太后不喜欢她了。
也许在她的心里,随着董皇后被废以及自缢,这些就成了最后可以救命的稻草。
萧燕华心中的怜惜被无限的放大,抱着永平慢慢的站起身来:“我带你去慈宁宫见老祖宗。”
……
慈宁宫的宫门口,随珠却正与知意面对面的站着。
那头知意上下嘴唇碰着,说了好一车的话,等她不说了,随珠才拧着眉头问了句:“是贵主儿的意思?”
知意啊了一声,便又纳了个福:“瞧姑姑问的,这样大的事情,要不是主子的意思,奴才怎么敢到慈宁宫来找您说这些。”
随珠深思了须臾,将眉峰舒展开来:“绥安堂的事,太皇太后是知道的,不过贵主儿的这个意思……”她顿了顿,摆了摆手,“你先回去吧,我去回太皇太后一声,稍晚些时候,再派人去跟贵主儿回话。”
知意听闻这个话,心里便咯噔一声。
连门都不叫她进的话……难道说,太皇太后其实并不是这样的主意?主子今次的想法,跟太皇太后是不一样的吗?
随珠刚才愁眉不展,面上还闪过一丝她看不懂的情绪,这一切,都透露着古怪。
于是知意没敢再多问,忙点了头,一刻也不多停留的扭头离去了。
随珠盯着她的背影看了许久,才调转了步子,往太皇太后的寝殿而去。
“是储秀宫的人吧?”太皇太后正摆弄着案上的花插,听见了脚步声,连头都没抬,张口就问。
随珠近前了一些:“是,贵主儿打发了知意过来。”
太皇太后哦了一声,这才抬起头,扫了随珠一眼:“说什么了?”
随珠咽了口口水:“是为着绥安堂董氏而来的。”
太皇太后吸了口气,几不可见的眯了眼,眸色幽暗,叫人看不懂里头的情绪来。
随珠看她不再问话,也不 话,也不敢多说。
董皇后的事情发展到现在,其实已经可以了结的,而且她也知道,在太皇太后的心里,也没想着叫董皇后长长久久的在绥安堂里活下去。
只是……只是董皇后自缢的这个时候,实则是给大家找事儿。
她现在在绥安堂一脖子吊死了,叫外头的人却怎么去想呢?
也无怪太皇太后心里有不满。
可是叫她说,逝者已矣,又何必再追究这些,说到底是死者为大,况且董皇后本就是冤枉委屈的。
她缩了缩脖子,想开口劝几句。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出口,太皇太后已经沉声问道:“容儿想怎么料理董氏的身后事?”
随珠愣了下,忙不迭的回道:“贵主儿的意思是在京郊起陵墓,把人安置进去,再叫翡翠和玳瑁两个去守陵。”
“她可是废后。”太皇太后似笑非笑的呵了一声,“容儿叫知意过来,话总回的明白吧?你甭叫我一样一样的问,说你的。”
随珠便欸了一声:“知意说了,贵主儿说那一位虽是废后,可毕竟还是先帝爷钦点的太子妃,是万岁的发妻元配,况且这次的事儿,究竟如何,只怕外头的人未必就不知道,只是没人敢说罢了。如今人没了,要真是草草下葬,或是发回江南原籍,叫江南董家自行安葬,只怕外头的人要寒了心,百姓们茶余饭后说起来,对万岁也不好。”
太皇太后左手捏了拳,拇指来回的摩挲着。
她沉默了许久,久到随珠以为她不会再应这件事时,她才叹着气又问随珠:“你觉得容儿这个主意怎么样呢?”
随珠想了半天,咬咬牙,开口道:“其实奴才知道,您心里对那一位这样的做法,很是不满。可是主子,人都已经没了,您何必还揪着这些呢?要叫奴才说,贵主儿的主意原是不错的,更何况宫里头还有三位殿下。那一位的身后事要真是办的草草,只怕三位殿下将来长大了,心里头也不好受,更有甚的,再有不开眼的欺辱到了殿下的头上去,您瞧着就不难过吗?”
是啊,都是自己的儿孙,何况董氏无辜,先是蒙冤被废,如今连命都交代了……
太皇太后扬起头来,深吸着气。
她本就不是个狠心的人,董氏这些年下来,又很是个懂事的,有没有分寸,知不知进退,如今都没有再追究的意义。
董氏虽然没给皇帝生下儿子,可这三个女儿,不也是元氏的骨血吗?
她缄默很久,约莫过一盏茶的工夫,才点点头,吩咐随珠:“你去告诉容儿,就按她说的办吧,再叫人到乾清宫去回皇帝一声。如今禁庭中既是容儿说了算的,一应都叫她操办起来,皇帝就不要再插手进来了。”
随珠啊了一声,旋即明白过来,颔首应了个是,便要往外退去。
只是她刚出了寝殿的大门,小宫女儿就轻声细语的叫了她一嗓子。
随珠顿住脚步,扭头看过去:“怎么了?”
小宫女儿打了个千儿:“外头庆妃娘娘领着大公主过来,说要给太皇太后请安。”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