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社会屁事多呗。”那个守卫是这么回答的, 还朝天翻了个白眼。
据他说,现在的监狱硬件条件都超豪华,这一点我非常同意,这间牢房比我的单位公寓还舒服,因为一旦哪所监狱被爆出囚犯生存条件不好,几乎立刻就会遭到媒体的疯狂报道, 会有一群人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说政府罔顾人权,然后监狱的领导或者政府的要员就得接受公众质询……总之超麻烦,但是如果把犯人养得白胖胖, 对犯罪分子又起不到震慑作用,监狱不就变成疗养院了?
“所以,上头的监狱心理学专家,就设计从精神层面惩罚犯人咯。”那个守卫说。
不告诉犯人时间就是手段之一,长此以往会失去时间概念,导致焦虑恐慌,从而让犯人觉得监狱是很可怕的地方,让他们出去以后不再敢犯罪, 因为梅尔的身份特殊,我们又没犯重罪, 所以法师监区的管理专门安排守卫帮我们报时。
这样也有利有弊, 我们得随时小心别让守卫发现我们在乱丢法术!
又度过一个好梦的夜晚后, 我的精神力恢复到了全盛,于是我与梅尔开始练习符文书写,我们仍然选择了使用水元素——火元素会把天花板烧出坑的!
梅尔在我坐的地方释放了绝对守护,但是他自己却不肯套一个,他说得有点危机感才更有动力——
唔,如果是我,我更想舒舒服服练习,而不是被失败后的水弄成落汤鸡呀!
“那是因为西佩你一直很有危机感啊。”梅尔笑着回答,他的长发湿漉漉地黏在脸上,他正用手拨开,但因为双手拷在一起,所以费了好大的力气也没成功,值得施展影舞,继续让影子帮忙整理头发,他说,“比起来我一直生活优渥,所以才进步得这样缓慢。”
我看着他努力的样子,感觉他斗志满满的神态也感染了我,梅尔已经失败了好多次,但并不气馁,依然认真严谨地书写,半点也不见焦躁,水元素的调动仍然井然有序。
随着失败次数增多,水顺着他的下巴低落到微微敞开的领口,调皮的水珠跌碎在领口边的皮肤上,又很快重新凝聚成圆润的珠子,沿着精致的锁骨滑进了衬衫里面……
我眨了眨眼,试图让那颗水珠滚落的画面淡去,但是梅尔锁骨的形状却怎么也忘不掉,覆盖优美骨骼的皮肤被水打湿,显得莹润柔软……那一幕就像黏在我的视网膜上一样……
……那真的很好看啊!
在我胡思乱想受不住思维的时候,梅尔忽然叫道:
“哎!亮了!”
他的欢呼让我回过神,我抬起头,天花板上果然有一行亮着蓝光的字符——这是最简单的一个符文:荧光符文,作用仅仅是发光,绝对不会伤害这间设施优良的牢房,因为使用了水元素作为书写材料,所以现在光芒隐隐透出水色,屋子里显得波光淋漓,安宁得像围绕着海水。梅尔经过两天坚持不懈的练习,终于成功了一次!
我立刻施展影舞,我和两个影子一起鼓起掌来,梅尔的长发颇为狼狈地滴着水,但是笑得很开心,他眨眨眼睛,试图把滴进去水挤出来,还抬起胳膊,想蹭一蹭,结果越揉越湿,看得我轻笑起来。
我正想说些什么庆贺,忽然走廊里又传来一阵嘈杂,听声音似乎是很多人正在往这边赶来。
咦,这不到报时时间吧?我们才刚吃过午饭没多久!
不过那声音听上去虽然嘈杂,但并不是前天那种有敌人入侵的动静,那听起来很像旅游团正在导游的带领下参观,因为我似乎听到有人说“这里就是法师监区,请各位随我来”这一类的话。
我赶快解除影舞,梅尔和我一起把屋里的水渍飞快弄干,我们接二连三扔了好多道干燥咒语——以及梅尔的头发现在重新变得整洁顺滑,衬衫上的水渍也消失不见,只是屋里的空气还稍微有些潮湿,我们没办法做更多掩盖了,被调动的魔力需要一点时间自然恢复平。
做完这些,我们飞快地从随意席地而坐变成端坐桌边,然后走廊里那些闹哄哄的声音很快就到了跟前。
隔着透明墙,我看到了一大帮人出现在原本空旷的走廊里,一个个穿着礼服,打扮得体,也不像旅游团,而是应该登台演讲,或者出席某些重大会议上更合适,而不是出现在牢房。
……噢,他们也的确本该在开会。
我和梅尔惊讶地看到,整个魔法峰会的大半个出席阵容集体挤在了我们门前,政界和学界大佬们挤成一团,一个个伸长脖子努力往里看,挤得不少人脸都变形了。
记者也挤过来对着梅尔一阵拍,那些政要和学者们忙于表演瞠目结舌,一个个张嘴瞪眼,连阻止记者都忘了。
“麦……麦德森先生,您真的被关在监狱了呀!”
唔,说话这个我认识,是五星胖老头,威胁过我那个,他旁边站着的也是我再熟悉不过的人——魔法议会的议长雷诺,雷诺和所有人一样,目瞪口呆地看着梅尔,一丝不苟的发型都有点散,但随后他的目光向我漂移了片刻,显得更加惊愕了。
魔法峰会的重要与会人员悉数到场,包括部分主办方的行政官员,正一脸苦哈哈的表情看着梅尔。
“麦德森先生,您昨天缺席了一整天,而且原定您的开场致辞也……”那位行政官员说,“大家以为您出了什么事,谁知道您竟然被关进了监狱!”
“是啊,互联网上也炸开了锅,您都失踪超过二十四小时了,还是治安官立案寻找失踪人口时才在监狱调出了您的档案……”
记者又一阵猛拍,稍远一点人群外围似乎还有几家媒体在直播:
“日前失踪的**师梅菲斯特麦德森完好无损地出现在圣光城监狱,对于峰会开幕当天那空空如也的演讲台,各位已经印象深刻,稍后我们会针对此事采访**师先生……”
对呀!梅尔本来是要出席魔法峰会的呀!唔,听记者这意思,难道直播峰会的时候,梅尔的演讲时间就给大家直播了一整场没有人的演讲台?难道他们是觉得把镜头对准演讲台,然后大家一起屏息等待,梅尔就会忽然从天而降开始演讲?哦,好像是有法师
师喜欢这个出场方式,我在学院念书的时候我们那个院长就这么干过,但是我们的开学典礼是露天,他下降的时候风比较大,所以全校围观了院长先生的底裤和腿毛。
我转过头,我发誓我百分百看到梅尔的嘴角勾了一下。
“抱歉。”梅尔下一秒充满遗憾地说,“因为前天我一不小心在大图书馆犯下很严重的过错,所以被关了起来。”
“您应该第一时间跟我们联络啊,怎么能任由他们把您关起来呢!”行政官员一副快哭了的惨样。
五星胖老头当场就很生气,他恼火地指责随行的新星之盾队长:“路斯恩!你们新星之盾是整天没事可做吗?抓人居然抓到麦德森先生身上去了!”
噢,现在我们知道这位优秀骑士的名字了!
路斯恩平静地回答:“依照规定,使用黑魔法造成危害,关进监狱没有任何不对,即使只是破坏了桌椅,那也要查证之后,确认无进一步威胁才——”
“我肯定会跟你们元帅汇报!”五星胖老头很没礼貌地打断了路斯恩,唔,他平时就这么打断我,路斯恩是新星之盾的队长,他又不是我,不用从五星老头那里领薪水,所以我听到路斯恩依然用他平静无波的声音回答:
“可以,您尽管向元帅告我。”
五星胖老头气得手抖。
——我欣赏这位骑士。
我和梅尔向他点头打招呼,他也向我们分别回敬了骑士礼节。
然后雷诺忽然说:“那么现在可以把……两位法师放出来了吗?”
然后,那些政要好像才发现还有一个我,五星老头的眼睛都快瞪我瞪得飞出去了。
“不,那是个好名字!梅尔,你的取名能力比我好多了。”我回答。
很好,现在这个护盾法术有名字了!
接下来,梅尔吟唱绝对守护,而我则使用他教我的影舞攻击他的护盾,这样我们都可以在实际运用当中练习新学会的法术。
我们恨不得刑期无限延长,好让我们不必担忧时光飞逝,现在我们差不多想把一分钟掰成八瓣来用,但是在我们感受到困倦的时候,我们依然不得不停了下来,一名施法者应当保证精神力充沛,如此,充分休息和刻苦练习一样重要。
这样对练法术堪称酣畅淋漓!
所以我们心满意足地并排躺在柔软的地面上,我们一点也不想理会墙边的两张单人床,隔得那么远很不方便聊天的。
梅尔的影子为我们搬来枕头,我的影子把被子拍得松软舒适,然后盖在我们身上,之后我们支起绝对守护的护盾,让它们成一个罩子一样扣在上方,魔力散发出柔和的浅蓝色的光晕,正好在熄了灯之后充当光源,让人安心又放松。
梅尔躺在我身边,用眼神示意正在旁边闲逛的影子,说:“我一直想改进这个法术,我希望影子能够像镜像法术制造的镜像一样,可以施展出法术,但现在影子依然只具备了触碰实体的物理能力,并不能用来施法。”
“可是镜像也不能真的施法,那算是个幻术,镜像只能完全复制法师本尊的动作,它们只是看起来能够施法而已。”我说,“就像电影特效,都是假的。大部分法师都拿那个法术暂时迷惑一下敌人而已。”
“也对……说起电影,我们出去之后去看电影吧,我听说马上要上映一部新片,讲的是历史上一位著名的黑法师,我非常崇拜那位黑法师。”
“哦,我也听说了。”我说,“活跃在六千年前的影月神殿大神官海连纳的生平,历史上最负盛名的黑暗施法者,那也是我的偶像!他同时还是一位杰出的亡灵法师,他的巫妖也各个了不起,但是……额,你有留意过演员吗,我不是特别欣赏那位演员,我觉得那个演员不太合适。”
“是吗,他演得不好?”梅尔问。
“也不是,我是觉得他不符合人物形象和气质!”我点点头接着给梅尔解释,“我认为,那个演员长得很不符合史书记载,虽然因为年代太久,神殿里保存的画像早已模糊不清,但至少能看得出大概气质,那位演员虽然很受年轻人欢迎……但他看起来太健康活泼了,而大神官海连纳是那种非常传统的阴郁气质黑法师。”
梅尔的影子在一旁疑惑的摇头,他本人说:“哇,西佩你懂得真多!我对演员一点都不了解,我很少关注娱乐圈。”
“惭愧,我的学生是那个演员的脑残粉,所以我才知道。”这些娱乐新闻都是茉莉告诉我的,嗯,不得不说,茉莉在帮助我不要和现代社会脱节这件事上非常成功。
“说起来,你有几个学生?”
我回答:“严格来说,一个。”
“我也只有一个。”梅尔说,但随即他惊讶,问:“唔,你的学生可以同时做很多人的脑残粉?”
想起这个我真是又气又笑,“是啊,那姑娘每天都数‘男神’,把各个‘男神’的照片做成大幅招贴画贴在床头,而且还时不时更新近照。她要是把这个精力放在学习法术上,她的前途不可估量啊。”
“啊,我的学生也是个女孩,每天沉迷网游,她的‘男神’都是游戏角色,她玩游戏还喜欢玩‘法师职业’,天知道她那么热爱法师为什么不好好自己做个合格法师,要去游戏里‘玩’法师……哦,她还喜欢做美甲,我教她调配魔法试剂,她首先考虑的居然是颜色适不适合涂指甲!”梅尔显然也很郁闷,不停地摇头,“气不打一处来啊,如果我是古代法师,我都担心我会失手把她变成实验材料!”
唔,这让我觉得我们现在是为了孩子的学业操碎心的憔悴家长。
“我也是啊!”我感同身受地说,“除了学生,我的实验室里还有许多公派的助手,他们平时都是很可爱的孩子,但一到操作法术的时候就蠢得我恨不得一个禁咒轰过去,世界清净!”
梅尔对我的话反应有点大,他爬起来,支着上半身低头看我,非常严肃认真。
“西佩,我还没问呢,你现在做什么工作?你说公派助手,难道你是政府职员吗?”说到这里,梅尔的表情变得同情且关切,他的眉头皱了起来,显然提起政府,就会让他想起那些抡着椅子打架的魔法议会议员。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