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檀木阶梯走下阁楼,出厅堂雕花门,绕过荷花池塘,走进竹园。
过了一会儿,来歙、贾览、耿弇等人先后进入厅堂。
“龙诞香!”贾览随口而出。
“贾先锋识得此龙涎香?”耿弇打量贾览一番,却是有些意料之外,这名四方征战的悍将刚刚踏入门内便知薰炉所用香料。
龙涎乃是一位道人所赠,当初此人落难,昏迷街头,众人皆是远远躲着。
恰巧耿弇游历至此,未加思索,吩咐随从背起道人来到客舍,请来医者,三日之后,道人一下站了起来,就像没事人似的。
店家告诉道人是耿弇救其命。
道人也不理会,从随身包袱取出一物给了耿弇之后扬长而去。
且说三日前店家见耿弇带着奄奄一息的破衣烂衫道人住店,本是要驱赶出去,却见耿弇这位阔主一掷十金。
店家喜出望外,心里只念叨祖宗显灵,苍天有眼,连忙迎‘财神’进入最上等房,每日在旁殷勤伺候。
这会儿见道人醒来一字不言就走了,店家大骂不已,算是为‘财神’出气。
耿弇也不理会,只是细细观着手上之物,虽是看不出名堂,却觉道人绝非等闲,更非奸邪之辈,遂将此物交于侍从收好。
此物看着平凡,耿弇却觉那位道人生得清奇,此物定非寻常之物。
游历归来,请郡中相熟的名士长者辨认,却也是无人识得。
且说此间有一位将作大匠,汉亡之后来此避祸,平日与耿弇交情甚厚。
一日深夜,将作大匠在无衣坊品茶论事,其曾管宫中器皿制作铸造,自是见过各地进贡的各类奇珍异宝。
鉴别之后说此物乃龙涎,汉武帝之时,有一只木船自云雾缭绕的海中漂来,船上有一铜盒,里有一楠木盒,再打开是一金盒,金盒之中便是龙涎,后来传闻乃是海外仙岛奉上天之命赠予武帝,以表治天下之功绩。
言毕,将作大匠遂向耿弇详细说了龙涎之用,不再提及。
却说,贾览上前几步来到薰炉前:“错金博山薰炉。”
耿弇更是诧异,此薰炉乃是汉武帝御用之物,王莽篡汉自立之后,此物不知何故流落民间。
耿弇当初并不识得错金博山薰炉,只是见之很是喜欢,便高价购得,后来也是将作大匠鉴别,才知此炉乃是错金博山薰炉,武帝为薰龙涎香而令将作大匠特制薰炉。
“贾先锋不但勇猛无比,且见多识广,佩服。”耿弇抱拳。
贾览也不应承,只见其回礼道:“少将军,我等是否入内说话?”
耿弇连忙道:“让贵客站立厅堂,真是失礼,。”
来歙笑道:“贾将军性子直,少将军勿怪。”
“快人快语,好交往。”耿弇说罢,楚楚娇娘在前引路,不一会儿上到了‘云阁’。
“此间怎会有树冠?”来歙抬头看去,这间云阁正好被偌大树冠覆盖。
“树根在地下暗室,树干在厅堂后屋,树冠便在阁楼。”耿弇说罢,遂请二人入座。
案几是一树桩,三人围坐,显得很宽敞。
便在这时侍女托盘走来,摆上茶水。
来歙端起茶杯,稍加思索问道:“云阁,莫非是直入云霄之意?”
耿弇轻轻摆手:“并无他意,名称随心所取而已。”转而问道:“朔方一别,不想今日在此相逢。”
来歙道:“实不相瞒,今日来宝地是有事相商。”
“汉中王与大司马联名手书,这可是头一遭,如此这般定是非常要紧之大事。”耿弇爽朗一笑:“有何事,来将军尽管说来便是,我当尽力而为。”
来歙看了看楚楚娇娘,然后拿起茶杯,既不品茶,也不放下。
耿弇会意,遂令阁内人等皆退下,楚楚娇娘退出后拉上了门。
耿弇笑道:“来将军现在是否可以说了?”
来歙犹如喝酒一般,杯茶一饮而尽:“少将军方才称文叔将军为大司马?”
耿弇摇头一笑,侍者皆已离开,遂起身亲自为来歙斟茶。
“岂敢岂敢。”来歙连忙起身端起茶杯。
“二位故人远道而来,斟一杯清茶乃是举手之劳,来将军如此客套岂不见外。”
来歙放下茶杯:“如此说,我也就不与伯昭见外了。”
“君叔如此就对了,这般称呼可就亲切多了。”耿弇转头:“恕我失礼,虽知贾将军名,却不知将军字。”
贾览笑道:“并非将军失礼,而是我有名无字。”
“原来如此。”耿弇虽觉奇怪,却也不去问,遂坐下:“君叔方才所问不甚明白,文叔将军唯大司马称号,哦,天子封大司马为萧王,却是一时疏忽。”
来歙话赶话:“这么说少将军认更始朝廷为正统?”
耿弇却未作答,而是打量着来歙、贾览二人,河北与长安山隔水阻,且有赤眉三十万大军兵分两路压境,更始朝廷无暇顾及此地,因而消息闭塞不足为奇。
上谷、渔阳斥候分布河北二州,两者之间互通有无,信都郡何样局势,耿弇岂能不知。
“我知大司马,却未曾见过更始朝廷君臣,至于邯郸朝廷就更不得而知了,否则饶阳馆驿便不会与大司马相识了。”耿弇看了看来、贾二将神情,遂接着道:“而对汉中王,我则是敬重。”
贾览爽朗一笑:“如此就近乎了。”
耿弇到:“贾将军之意我不甚明白。”
来歙话锋突转:“邯郸两路使者三日内便可抵达上谷、渔阳,此行是传诏令尊耿郡守、叔父彭郡守:调兵、征粮、筹饷。”
耿况、彭宠二人结为唇齿,称兄道弟,因而来歙在此称彭宠为耿弇叔父。
“我早已得知,倘若奉诏则上谷、渔阳二郡定然充当邯郸朝廷先头兵,胜则是朝廷之功,败则二郡一蹶不振,必为他人吞并。倘若不奉诏则必得罪邯郸而招来王郎大军。”耿弇毫不掩饰:“与其拜假命天子,何不归真英雄?”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