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发老人接前话:“别无选择,唯有孝孙可暂代公子担当此大任。”
“孝孙若前往河北,自是当下最好之选择。”龙伯高依然疑虑:“只是汉中郡将领原本就寥寥无几,其部来歙、陈俊、贾复,还有鄧奉、贾览这两名槃凰宫将军皆被孝孙遣入河北。孝孙若再离开,则汉中只剩下李宝、张忠、延岑三将,李、张这二位汉中旧将难以独当一面;而延岑曾割据冠军城数年,只因不敌孝孙而归降,而今汉中军皆返回龙池秘境,仅以延岑所部驻守汉中。倘若孝孙在汉中则延岑不敢妄动,孝孙若离汉中远去,则其难保不生出乱子。”
鹤发老人道:“不仅如此,孝孙若去,非但汉中危矣,益州公孙述、凉州隗嚣这一南一西两方势力便无人制约,长安刘玄更不必说,这三者所辖地域汇聚点就是汉中郡。”
“我越听越糊涂了,老哥哥究竟是何意?”龙伯高一时不明白。
“且看公子何以抉择?”鹤发老人并未说明其意。
无论是槃凰厅堂,或者馨寝宫,再或是别处;也不管是文武齐聚一堂,或者二人独对,再或是别的。
总之,妘洛多听少说,在众人谈论完毕后,这位公子已经理清了诸人不同观点,并在心里列出,最终抉择者便是这位公子。
汇聚众谋而决定一策,至于对错,只能留作后人评说,岂不见史书上既有力排众议、乾纲独断之雄主,亦有深闭固拒、刚愎自用之暴君;既有海纳百川、谋定后动之明君,亦有耳软心活、优柔寡断之庸主。
“公子一言而定。”龙伯高道。
美人榻一旁的依兮黑衣束发,微微低头,双眸紧紧盯着案几,右手轻轻抚摸着药箱,前额好似蒙上了一层薄薄纱雾。
“若君。”妘洛轻声道,见依兮发呆不应,妘洛又喊了两声。
“公子?”依兮回过神,呆呆看着妘洛。
“给你。”妘洛柔情一笑,递上莲花手绢。
见依兮不解,妘洛另一只手轻轻划过自己额头,随即一笑。
依兮抿嘴一笑,也不言语,接过手绢却不舍得用,见妘洛望着自己,依兮便把手绢放在脸颊,轻轻一笑,少女香汗融入莲花手绢。
妘洛随即闭目静思。
鹤发老人、龙伯高坐在一旁静静等待。
却说,汉中郡龙池秘境,李宝、张忠二人一同来到帅帐,见汉中王端坐帅座。
“将军。”李、张拱手行礼。
“二位将军请坐。”刘嘉伸手招呼道。
二将谢过便坐了下来,只见案几上摆着酒饭。
刘嘉道:“正好是饭时,就在此一起用过。”
“如此甚好,一起热闹。”张忠说罢,一口喝完杯中酒。
“若论喝酒吃肉,可真没人比得过兄弟你。”李宝笑道。
“没了酒肉有啥子乐趣?”张忠一口吞下大块肉,嚼了两下咽入肚里接着说道:“当年,还是个大冬天夜里,我窝在破庙,没棉衣,三天未尽一粒米,又得了病浑身发冷,以为就要死了。”
“你也怕死?”李宝调侃道。
“别打断,给你说就是死上十次,我也不怕。”张忠又灌下一杯酒,仆人立即给满上。
张忠接着道:“可是我不想做个饿死鬼,冻死鬼,穷死鬼。”情到深处:“那个时候汉中王率军经过,正好在此地夜宿,记得那晚汉中王部下为我熬药,给我棉衣,最难忘就是那顿肉。我就对自己说……罢了,不说了,反正就是汉中王只要下令,我张忠赴汤蹈火绝不回头。”
“张将军。”刘嘉笑道:“陈年往事说他作甚,喝酒吃肉便是。”
“好,吃喝。”张忠一杯酒、一口肉,不再说话。
三人用过饭后,仆人撤去碗筷,李宝问道:“将军,是否有大事?”
刘嘉笑道:“来歙将军拜访平当老人之后,便率御龙营马不停蹄一路向北而去。刚刚得报,大军已出了司隶,进入冀州,终于到了河北之地。”
“今日如此饮酒食肉,可不像将军平素。”李宝觉得哪里不对。
刘嘉道:“河北形势错综复杂,战情瞬息万变,身在汉中,隔着千山万水难以掌握局势,而河北之地乃是此次布局所定的立足之地,平天下之根本。我决定前往河北,二位将军与以前一样留守汉中。”
“原来如此,汉中交予我二人便是。”李宝道。
“这等小事无甚大不了,守好家,等将军归来。”张忠大不咧咧:“将军也不是第一次远征,我等也不是第一次看家。将军放心就是了。”
刘嘉闻言却更加担忧,稍作思量遂道:“此次不比以往,一者,我此行也不知何日能归来,二则,你二人只需守住龙池秘境,切不可离开。”
“以往是守汉中郡,为何此次只待在龙池秘境?”李宝越发觉得此事蹊跷。
“汉中郡只剩下半壁。”刘嘉起身来到地图前:“南郑及周围郡县,延岑所部驻守便可。你二人统帅汉中军留在龙池秘境,以防不测。”
“此话怎讲?来自何方的不测?”李宝觉得今日的汉中王言语里似带着悲戚。
“乱世纷争,人心叵测,我也难以预料,只是隐隐有着预感。”刘嘉说罢,遂道:“切记不要离开龙池秘境,若汉中郡有变,则随其而去,不要争一地得失。”说罢,上前朝着二人弓手施礼。
“折煞我二人。”李宝、张忠急忙起身。
“我是代汉室谢二位将军,龙池秘境他人不知,即便是延岑也不知如何出入,望二位将军守住龙池秘境,保住汉中军。”
李宝道:“将军何日出发,何时归来,副将,兵马,粮饷等我这就去准备。”对汉中兵马钱粮了如指掌的这位将军眼里含泪,汉中王方才所言分明就是别离,天下一日不定则一日不归。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