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妮!”姚妈喊了她一声,瑞康抬手阻止了姚妈,并让姚妈退了下去。
“哎。我来。”若君回了一声,并没有抬头,她正在查阅字典:“A—l—o—e芦荟,恩恩……有含有多种维生素A,Bl,B2,Bo,B12……”她嘴里嘟嘟囔囔的,自言自语着,手抄录着。
“姚妈,待会下午茶的时候,我给先生弄一个煮熟的苹果,淋蜂蜜,再弄一杯新鲜的芦荟汁。”她边说边唰唰唰的写着:“对了,芦荟还有吗?”
她嘴巴里嘀哩咕噜的念着:“twosponeofsugar……舒嘎?菊伊丝?菊……果汁”
他听着她那不太标准的发音,只想发笑,他瞬间又差点爱她了,天,她身那特殊的魅力,总是能够牢牢的吸引他。
“Juice。”他忍不住纠正她的发音。
她吓了一跳,一抬头,只见瑞康高瘦的站在厨房门口,他依然脸色苍白,眼窝深陷,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她,她仓皇的想要躲起来,手忙脚乱之下,差点从高脚椅子摔下来。
他伸手想要前扶他,但是手停在半空,却没有再向前,因为他想起来,她不再爱他,他有点恨她。
她穿着一身女仆的服饰,却清丽的像一朵小花,紧张的站在角落,垂着头,不敢抬头看他。
他看到她站在自己的厨房里,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他想笑,想哭,想欢呼,想抱着她满屋子跑,可是一张嘴,他居然极为生硬的问道:“你怎么还没走?”他简直想抽自己一个耳光。
“我……我……”她眼神飘忽的不知道要停留在哪,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你在这不合适。”他恨不得把自己的嘴给钉。
她低柔又紧张的说:“让我给你做饭,好不好?我不会靠近你的。”
不靠近他?不靠近他?那她大老远的来看自己做什么?他心一痛,冷冷道:“我谢谢您的一番好意,孟太太。但是你该回你先生的身边去。”
“不,瑞康……哦,不,周先生……哦,不,瑞康……我快疯了,我要怎么称呼你?”
他打量一下她身的女仆衣裙,只觉得讽刺和难过,他曾经每天都期盼她来做这大房子的女主人的,可是她现在却穿着女仆的服饰站在自己面前。
“你还是喊我先生吧,和其他人一样”他面无表情的说。
她咬着牙,点点头说:“嘉琪说,我们可以成为好朋友的,你和她不成为了好朋友吗?那我能不能也成为你的朋友?”
他猛的瞪视她,她是真傻还是装傻,朋友?他能和嘉琪做朋友是因为他从来也没爱过她,可是对她,他要怎么做朋友?他心的熔岩一直在为她熊熊燃烧,怎么做朋友?他想要拥抱她,亲吻她,占有她,他想让她离婚,他想让她抛夫弃子,他什么都不想管,他心底的邪恶欲念是这样想的,他要怎么和她做朋友?
她却可以和他做朋友,呵呵,当然,移情别恋的人总是可以潇洒离去的,变心的人总是可以洒脱的说友情天长地久。
她被他瞪的心颤栗,心虚的低下头去。
“不能!全世界的人都能和我做朋友,你不能!孟太太!!!”他厉声吼她:“我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留在这?你的丈夫年轻英俊,健美漂亮,为什么你要待在这给我一个快要死的人做饭?为什么?!”他不由自主的生气,他是生气!一气之下,他开始猛烈的咳嗽,捂着剧痛的胸口。
“你怎么样?要紧吗?要不要打电话给医生?”她前扶他。
他冰冷的甩开她的手:“走开,不要你管。”
她只能呆站在那,等他发怒,等他咆哮,等他把自己赶出去,他瞥了她一样,冷冷说:“我对你呆在哪没兴趣,对你喜欢和谁在一起也没兴趣,你如果那么喜欢做我家的厨娘,那请便,我会准时发你工资的。但是我和你有个儿子,我不得不和你谈念安的事!”
“念安?!他怎么了?”若君抬起头紧张的,苍白的看着他那张愤怒的脸。
“是的,跟我到书房来。”他看都不看她,转身往书房走去。
她默默的,快步跟在他身后,她急切的想要知道念安到底出了什么事,还有沈阳的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进了书房,他关了门,坐在沙发习惯性的去拿烟盒里的雪茄烟,刚要燃起,若君一把抢了过去:“你做什么?还想抽烟?难道你真不怕死?”
他抬眼冷冷的看了看她,冷笑道:“我死了不好吗?我死了你不可以心安理得的回家了?”
若君生气的将雪茄烟扔在地说:“蝼蚁尚知惜命,你怎么可以如此不珍惜自己的生命?”
他站了起来,她足足高出了一个半头,生气的抓住她的胳膊,用力把她推进沙发里,低吼:“我不用你给我说教!孟太太!”
她惊恐的看着他。他不理会她的恐惧继续说道:“我现在要和你谈的是念安的事!我打算把念安申请来英国,与我团聚。”
她睁着眼睛,完全没有理由反对,他拥有强大的经济实力可以让念安得到更好的未来,作为母亲,她当然是希望儿子得到最好的成长环境和发展未来。
但是如果念安来了英国,那么将来自己回国,与念安东西远隔,难以见面了,她又犹豫了。
他看到她脸犹豫之色说道:“你不用考虑同意不同意,因为我不是在和你商量,是在通知你!念安是我儿子,我要他得到最好的生活环境,最好的大学。明白吗?”
她点点头。
“明白好。”他依然冷冰冰的说道:“现在国内政策很紧,你是知道的,要申请他过来,必须要有一整套的计划和流程,首先你得入英国国籍,因为他没有出生证,户口本也没有我这个父亲的名字……”
说到这他更火大,挥起拳头砸在沙发扶手,不自觉的提高了嗓门,气道:“你带着我的儿子,一会姓丁,一会姓梅,一会又跟了孟舒志,这是你做的好事!朝三暮四,招蜂引蝶!我才是他爹!”他又吼她,他实在要被她气死了,却一阵急咳,逼的他不得不坐了下来,挥了挥手,皱眉道:
“算了算了,我不想提那些陈年旧账了。我告诉你,你入籍之后,我会投一笔钱下去,让宋远洋打通关节,通过一些华侨团体,去国内运作,以你的名义申请‘母子团聚’,让他过来。”
若君叹了口气:“好的。”她对瑞康对自己的指责全盘接受,的确自己是理亏的,是自己变心了,是自己毁了他们曾经的誓言,被他骂几句出气,反而让她觉得好受些。
他接着说:“这个过程可能需要一年半载,所以这一年半载内,你是不能回国的!听到没?”他狠狠盯住她的脸,要看她的反应。
“什么?!”若君急起来:“一年半载?”
“是的,怎么?你很急着回去他身边吗?”他语带讽刺的说着:“你和我分别那么多年,怎么从来也没见你急着和我团聚呢?相反,每次我们离开,你会投入别人的怀抱!这次来英国,我猜也不是你的本意!你早放弃了我,你早不爱我,你早变心了!”
“瑞康!”她哀求的看着他,他的话打她耳光还要厉害。她低声说:“好好好,一切都是我的错,对不起,我向你道歉。可是我还有思美啊,我是个母亲,我现在每天都在想着她,都快疯了。能不能这样,让我先回去,我在国内申请念安来英国?”
他几乎是从沙发弹起来,冲了过来,一把将她按在沙发里,紧紧握住她的下颚:“对,你是个母亲,念安是你儿子,你是不是该为他想想,牺牲一下你那个年轻英俊的丈夫?”
他疯了一样将她推入沙发,喘着气,大声说:“我告诉你,我不准你回去,如果你舍不得他们,我可以出钱把他们都申请过来,但是你!给我呆在这!”
她愣了!他在说什么?他在说他出钱把他们都申请过来?她的眼睛睁的更大,嘴巴半张着,
“瑞康,你说什么?”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叫我先生,我不准你再叫我名字,因为你没资格!你现在是我的下人。你要待在这,得有规矩,不然给我滚!懂吗?!”他红着眼睛盯着她,脸满是愤怒和痛苦。
她被他逼视的无地自容,心头酸涩,点点头,轻声唤了声:“是的,先生。”她的一颗眼泪不争气的翻出了眼眶。
可能是太激动,他有些头晕,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捏着额头,转过身去,不再看她的脸,深深的吸了口气,他无奈而低沉的说:“你放心吧,既然你爱他们,你们是不可分割的家人,我把他们都申请过来。让你们一家团聚。这或许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事了。”
他有些头重脚轻,摇摇欲坠,缓步往书房外走去。若君站了起来,激动的,感动的,想要抱住他,可是她不敢,她想扶他,可是刚一伸手,他立刻挥手制止她进一步的行动:“我不需要你感恩。去写信给孟舒志吧,让他收收心,准备来英国。”
他紧紧扶着楼梯,一步一步艰难的走二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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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君给念安和舒志都写了信,最后总算念安回了一封信过来,大致是报了个平安,说知道了这个消息,家里的事,他只是一笔带过说人人都好。没有多说什么了。
若君很不解,却也没办法。她依然每天为瑞康精心调配着各色营养菜肴,偶尔看着他在仆人的搀扶下在花园里散步的背影。
日子过的也快,冬去春来,两个月后,梅若君正式加入英国国籍,拿到了英国护照。宋远洋开始通过各种人际关系和金钱攻势,打通各个关节,申请念安,孟舒志和思美来英国。
瑞康依然与梅若君避而不见,他两的关系依旧是,一个做饭,一个吃饭。
也不知道是不是若君的那些营养饭菜的功效,瑞康已经平安度过了医生之前预言的死亡期,而且各项指标也在慢慢恢复。医生和宋远洋都觉得很神。
英国的春天也一样的寒冷,寒风,梅花迎风绽放,整个庄园都飘着梅花的清香。若君拿了一个小布袋,走到梅林里,摘一些凋落的梅花备着做菜用。
走在梅林里,她心情大好,成片的红梅,在枝头绽放,映着白雪,清冷娇艳,她抬头看着这一大片的梅林,这是他为她种的,可是现在的他却是如此的恨她,讨厌她,漠视她。她并不抱怨什么,因为她知道他有理由恨她,讨厌她,漠视她。他对自己是那么的痴情,那么的好,自己怎么会不知道?他竟然把舒志和思美都申请过来了,只为了让自己一家团聚,她怎么会不知道他的用意。
她抱着其一颗梅树,把脸贴在那冷冷的,硬硬的,粗糙的树干,她闭着眼睛,嘴角勾着一个微笑,紧紧的,紧紧的抱着树干,好像在抱着一个人。
“你在做什么?”一个低沉磁性的声音,若君吓了一跳,睁开眼,看到他挺拔的站在自己面前,惊讶又尴尬的连连退了两步,红着脸,结结巴巴的说:“我……我来採一些花,晚做菜用。”
“我是问你做什么抱着树干笑?”
她抬起头来心虚的看了他一样,尴尬的笑道:“没什么,做做白日梦。”
“一大把年纪做什么白日梦?”他白了她一眼。若君只得诺诺的点头:“那我回厨房去了。”
“我有让你走吗?既然你要留在我家,得学点规矩,听主人的吩咐这么基本的礼节都不懂吗?”他冷冰冰的说。
他穿着厚厚的冬衣,围着围巾,带着皮帽,手戴着她送给他的羊绒手套,她看到了,心很是安慰,点点头说道:“是的,先生,您还有什么吩咐?”
“陪我走走。”他淡淡的说。
“是的,先生。”她似乎学的很快。
他在前面走,她在后面跟着,两人都沉默不语。
“你知道这里一共有多少棵梅树吗?”他打破了沉默。
“不知道。先生。”她回。
“365棵。代表了365天。”他轻轻说,停下脚步站在梅林央,转过身来看她:“是为我的妻子种植的。她喜欢梅花。”
“她很喜欢,只是她不配。”
“谁说她不配?!”他突然大声斥责她:“是你不配!”
“哦,是的,是我不配。”她低下头。
“我的妻子虽然和你长的一样,名字也一样,却不是你。明白吗?孟太太!”
“明白。”她低声回着。
他抬起头来,环顾着美丽的梅林,他觉得很沮丧,很痛苦,这是他为她种植的,可是此时她在自己的面前,他却一点也不高兴,因为她已经不属于他。
她原本只是想出来摘一点梅花回去的,穿的并不多,现在在寒风走了一大段的路,不禁冷的直哆嗦,脸颊鼻子都被冻的通红。
他皱着眉,解下围巾,想给她围,可是一想到她的变心,他气不打一出来,粗鲁的将围巾往她脖子一挂,生气的说:“滚滚滚,我不想看到你。”
她将他的围巾系,急匆匆的转身跑回了厨房。
那天晚她将他的围巾折叠整齐放在枕头边,闻着面阵阵他的体香,她觉得既熟悉又温暖,睡的特别的安稳香甜。
第二天她将围巾叠的四四方方的用个小袋子装了,放在他卧室门口,里面塞了一张纸片,面写了“谢谢”。
她尽量的避开他,倒并不是怕他骂自己,而是怕他生气,对他的身体不好。她依然每天学习着,做着各种笔记。
瑞康坐在床吃完了她为他准备的可口早餐。姚妈一看喜道:“先生,您的胃口好像好了很多呢,是不是珍妮做的菜都很合你胃口?”
“唔。”他闷嗯了一声。
“先生,珍妮对您真的是细心,她把你您没一顿饭吃多少,剩多少都记了下来,还有分析着什么营养,什么维生素ABCD的,哎哟我是不懂,她记录您每天饮食的笔记本足足有这么厚。”姚妈用手指划了一下。
“哦?是吗?你找个机会来给我看看。”他倒是想看看她到底记录了些什么。
“好。”
过了一会姚妈那了一本厚厚的笔记本来,瑞康接过姚妈手的笔记本,翻开来看,里面细细的记录了自己每日三餐的详细情况:
9月10日
早餐:午8点,胡萝卜牛奶,300毫升
腐竹肉丝粥
鲜脆小黄瓜
午餐:午12点,
芙蓉海带排骨汤一碗
相思红豆饭半碗
珍珠薏米鸡肉丸子两个
下午茶:下午4点
冰糖燕窝一盅
黄梨酥两块
碧潭飘雪一杯
晚饭:晚七点
银耳雪梨川贝枸杞汤
香椿蒸鲜鱼
白米饭半碗
金银菜花卷还在一边画了一个可爱的烦恼的表情。
下面还有一大堆的各种营养分析,单单瑞康一天的饮食,她足足分析了密密麻麻的三页纸。
而且每天如此,有时还写了一大堆的英。瑞康都大吃一惊,不知道什么时候若君的而英语已经到了如此水平。
虽然只有两个多星期,但是她已经几乎写完了一大本的笔记本,简直可以整理为一本营养菜谱分析的书了。
姚妈说:“先生,说真的,如果一个女人不是对一个男人有着深厚的感情,是做不到这样的。”
“深厚感情?呵呵,她爱的是她的丈夫,怎么会对我有感情?”瑞康阖起笔记本,烦恼的丢在一旁。
姚妈拿起笔记本说道:“所以我是怪啊,她怎么会那么细心,为您费那么大的功夫?”
瑞康摆摆手,他觉得累,不想再去思考与梅若君之间的问题了
他为她申请了全家来英国团聚,她为他废寝忘食的研究营养饮食爱,有边际吗?有极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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