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打在落地的窗帘,使得室内的光线很柔和,窗前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坐在椅子里正捧着一本书,聚精会神的阅读着。
看着他那认真的样子,若君嘴角微微露出一个笑容,心很是安定。
他长的很好看,浓眉俊目,神采飞扬,每天若君一睁开眼能看到他,他喊自己姐姐,那他是自己的弟弟吧,她想……
他是个好弟弟呢,每天他都会喂自己吃药,吃饭,陪自己说话,虽然他说的话,大多时候自己听不太懂,但是她喜欢听他说话,他的声音很温柔很磁性很好听。
病房里很安静,梅若君并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受伤的,也不记得自己为什么在医院里,她的左臂和两条小腿都还绑着石膏,不能动弹。她想叫他,但是张开嘴,却已经忘了他叫什么名字。于是她没有喊他。
过了一会,一阵敲门声,一个小护士推着一辆小推车走了进来。
“吃午饭了。”护士说。
孟舒志被惊了一下,抬头一看,忙站了起来,走了过来笑道:“姐,原来你醒啦,怎么不叫我?”
梅若君讷讷的摇摇头,她还是记不起他叫什么?怕他笑话自己,于是只是愣愣的看着他笑。
护士笑道:“今天还是你自己喂你姐姐吗?如果你有事,我可以代劳的。”
“谢谢,不用,我自己来。”
护士点点头,将饭菜放在了床头柜,说道:“你对你姐姐真好。有你这样的弟弟真是福气。”
舒志微笑不语。护士走了,舒志小心翼翼的端着饭碗,用勺子舀了半勺稀粥,吹了吹热气,放在唇边试了试温度,又吹了几下,又试了试,直到不烫了,才送到若君的嘴边。
他微笑着温柔的说:“来,张开嘴巴。”
若君看着他的脸,张开了嘴,他将稀粥送进了她的嘴里。
他边喂她吃饭,边和她说话:“你认识我吗?我是舒志,孟舒志。我是你的……”他深深看了她一眼:“我是你的弟弟,你是我姐姐。”
若君细细辨认着他的脸,微微的笑起来,点点头。
她脸的淤血已经褪去许多,可是她已经被摔的支离破碎,她的记忆一片空白,虽然医生说这只是暂时的,但是谁也不知道这个暂时是多久。更令人忧心的是,若君摔伤了大脑的语言区,语言组织能力,表达能力,都已丧失,而这方面的重建更是艰难。
吃完了稀饭和菜,舒志在脸盆里绞了一块热毛巾,给她擦了擦嘴角,擦了擦手。
舒志坐在床沿,握起她的手,轻声说:“这是‘shou’‘手’……跟我念‘shou’……”
若君张开嘴,可是却无法发音,虽然她能明白舒志的意思,可是她却发不出来,无论她怎么努力,她发出来的都是:“呃…..啊……”这样的声音。
她心里很急,可是,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是无法发音。舒志看她一脸焦急,忙安慰她:“没关系,没关系,不着急,不着急。我们慢慢来,每天练习一点点。”
她沮丧的眨着眼睛,看的舒志心里痛的犹如万箭穿心一般,忍不住将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又吻。若君轻轻张开手抚摸着他的脸,他看去很难过很伤心。
舒志捏了下眼角,尽力挤出一个笑容,说道:“姐,我下午要回出版社班,下班后接念安过来。”
若君眼睛一闪紧紧的点头,念安,她是记得的,那个唇红齿白,长着一张漂亮小脸的小男孩,她很喜欢他,他喊自己“娘”,他们说他是自己的儿子。总之她很喜爱这个小男孩。
“嗯,你好好休息,待会翠柳会来接替我。”舒志微笑着,依依不舍的离开了病房。
若君微笑着目送他离开,她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在这病床昏迷了四个多月了,好在有徐子言暗安排,她住在了最好的医院,最好的病房。
她如今的世界似乎变得纯净简单了,除了病房,病床,医生,护士外,只有舒志,念安,翠柳,周福,还有陈太太,她的世界只有这些人,虽然身体还是这疼那疼的,但是心里却很是平静。
……
瑞康的信一直没有断过,他写给舒志,也写给念安,天天写,天天寄,可是每次舒志念瑞康的信给若君听,若君的情绪反应总是很激烈,头痛欲裂,最后为了若君的治疗和恢复,医生不准众人再念瑞康的信件给若君听。
舒志一个星期回一封信给瑞康,告诉他若君恢复的情况。瑞康每个月从香港汇钱过来,但是又怕金额太大而引起麻烦,只得每次汇一点。
……
漫长的康复过程,既是对病人的磨炼也是对家人的考验,终于又过了半个月,若君身石膏都拆了,头的纱布也拆了。为了治疗,她的一头长发早被剪掉了,如今的她只有一头乱蓬蓬,杂草一样,参差不齐的短发。
她痛苦的看着镜子里丑陋的自己,把自己埋在了被子里,无论舒志,翠柳,陈太太怎么劝,她是死活不肯露脸。
“姐,没事的,头发会再长出来的,很快你会很漂亮的了。”
“是啊,若君,头发而已嘛。”
可是若君只是躲在被子里哭泣,哭的很伤心,很伤心。众人没办法,舒志一急之下,冲出医院,跑到了理发店,剃了个光头,跑了回来,把大伙都吓了一跳。
他前一把把若君的被子掀开,握着她的双臂,强迫着让她看着自己,大声说:“你看,你还有头发,我没头发了。你丑我陪你一起丑。我们一起等头发长出来。”
说着拉着若君的手放在自己脑袋摸了摸,若君眼泪汪汪的摸着他光溜溜的脑袋,看了他好一会儿,噗嗤一下,终于破涕为笑了。
舒志笑着坐在她身边,拿了条毛巾为她擦掉了眼泪。
陈太太识趣的拉了拉翠柳,两人悄悄的退出了病房。
走在医院的走廊,陈太太又是叹气又是摇头,翠柳则是摇着头苦笑。
“翠柳啊,你看这事……”
“咳,我都不知道若君姐是命太好了,还是命太坏了。”
“是啊,周先生情深如海,可是舒志痴心不悔,这……过去啊,我是一直不赞成若君和舒志好的,可是看到现在这情形,任是石头心的人,也无法不感动。”
“是啊,如果是我,我也不知道要选谁了。”
“若君这次受伤后也是怪了,为什么之前试着给她念周先生的信,她会大喊大叫的,痛苦的不得了呢?”
翠柳皱着眉,长叹一声:“或许是因为过去经历的太多,伤的太深了…...”
陈太太也叹气,点点头:“是啊,周先生是我见过最好的男人了,当初他们来租我的小阁楼时啊,真是金童玉女下凡一般。谁知道他们会如此挫折?”
两人说着若君的往事,一路穿过了花园,走出了医院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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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你怎么剃了个光头啊?”许梦如惊讶的看着孟舒志光秃秃的脑袋。
孟舒志一边戴帽子,一边笑说:“没什么,我姐嫌自己的头发难看,哭的泪人似的,我剃个光头哄她开心呗。”
“噗嗤~”许梦如笑道:“你啊,真是二十四孝好弟弟了。哎,戴围脖,已经快入冬了,可别冻着了。”她温柔的为他系围巾:“话说,我也该去看看你姐姐了,为什么每次我要去,你都拦着我。再怎么,我和她也是认识的,她出那么大的事,我怎么能连面都不露一露呢。”
舒志看着她许久,点点头说:“好吧。那明天去吧。”
“嗯!”她甜蜜的微笑,偎入他的怀里,紧紧的环住他的腰:“我爹让我们春天结婚。你说呢?”
舒志一愣,轻蹙眉间说:“不是说等你毕业吗?怎么突然提前了?我姐现在这个样子,我哪里有心思结婚?”
“是因为你姐姐生病嘛,我们结婚,可以给她冲冲喜啊,或许她一高兴,病好了呢?”许梦如说。
“不行,怎么也得等我姐姐能走路能说话。”
“什么!?”梦如大不高兴的喊起来:“医生都说了她现在的语言能力跟婴儿一样,恢复起来,等于是从头学习说话,认字,写字!天啊,这没个十年八年,怎么能行啊?你不会让我等十年八年吧!”
舒志烦躁的拉开她的手说:“等不了别等啊!你可以另嫁他人。”说着转身要走。
“孟舒志,你……你……混蛋你……你欺负我!”许梦如委屈的哭起来。
她的眼泪是武器,舒志一见她哭,心里也觉得有点过意不去,转过身来哄她:“哭什么嘛,我又没怎么你。行,那总得等我姐姐能走路吧!”
许梦如一扭身子,吸着鼻子,还是不乐意说:“好吧,但是你刚才说的话,我要你道歉!你怎么可以叫我另嫁他人?我们都那样了,你让我去嫁别人?”
“什么啊?我们哪样了?不是亲了你一下,摸了你一下吗?”舒志白她一眼。
“你!”许梦如羞的脸通红,气的咬着唇,转身拍打他,舒志哈哈大笑,笑着跑开去,许梦如在他身后又羞又气的追着他…...她是多么爱他,她相信他也是爱她的,他的吻,他的手都在她身留下了印记,她自然是他的人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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