硃谕:
“主事康有为首倡邪说,惑世诬民,而宵小之徒,群相附和,乘变法之际,隐行其乱法之谋,包藏祸心,潜图不轨。前日竟有纠约乱党谋围颐和园,劫制皇太后,陷害朕躬之事,幸经觉察,立破奸谋。又闻该乱党私立保国会,言保中国不保大清,其悖逆情形,实堪发指。……康有为实为叛逆之首,现已在逃,著各直省督抚,一体严密查拿,极刑惩治。举人梁启超与康有为狼狈为奸,所著文字,语多狂谬,著一并严拿惩办。康有为之弟康广仁、及御史杨深秀、军机章京谭嗣同、林旭、杨锐、刘光第等,实系与康有为结党,隐图煽惑。杨锐等每于召见时,欺蒙狂悖,密保匪人,实属同恶相济,罪大恶极,前经将各该犯革职拿交刑部讯究。旋有人奏,稽延日久,恐有中变,朕熟思审处,该犯等情节较重,难逃法网,傥语多牵涉,恐致株连,是以未俟复奏,于昨日谕令将该犯等即行正法。”
老李是把徐致靖给捞了出来,可是捞人行动并没有终止,即便上谕已经下达,其实还有人仍在努力。这位仍然没有放弃的大哥,便是湖广总督张之洞,杨锐和刘光第都是他的人,他当然要尽力把人给捞出来。可惜张之洞的能量不如李鸿章巨大,在京中没有强援,也找不上果兴阿。张之洞只能急电北京,竭力的为二人开脱,例举了杨锐和刘光第反对康有为的种种证据,可惜终究是徒劳。
外面的世界纷纷扰扰,刑部大牢里的几位还算平静。杨锐和刘光第底气很足,故而十分平静,他们相信只要一过堂审问,他们很快就能把自己摘干净,却不知死神已经走到了门口。杨深秀和谭嗣同则都有了赴死的准备,两人不是写诗便是写信,非常坦然的等待着最后的结局。林旭的外表也很平静,可是他的内心却是惊涛骇浪,翻腾的如同海啸一样。林旭后悔啊!自己实在是太年轻,太急于求成了。林旭原本是不鸟康有为的,可是后来见康有为声势不小,便有了好风凭借力的心思,结果却误了自己的卿卿性命。悔恨不已的林旭哭不出来,他只能如同一个美处子一样静静的坐着,微笑不语,默默的嘲笑自己。
六君子也不是都很安静,也有一个闹腾的,那就是康有为的胞弟康广仁。康大圣人的弟弟,自从进了大牢就开始哭,而且是哭的越来越伤心,最后开始用头撞栏杆,那种痛苦的样子实在让人可怜。康广仁哭的非常有理,“哥哥做的事情,为什么要抓我这个弟弟承担啊!”,可惜并没有人能回答他。每当康广仁哭到一个新高度的时候,林旭都会笑到一个新高度。林旭除了嘲笑自己糊涂之外,终于有了新的嘲笑对象。
六君子出红差的时候,他们自己并不知道,大家还都以为是要去刑部或者大理寺过堂呢!杨锐和刘光第准备去公堂脱身,杨深秀、谭嗣同准备去痛骂腐顽,林旭则看开了,自然都是阔步而行,唯独康广仁已经瘫软了,是被狱卒给拖出去的。除了牢门之后,杨锐便知道不对了,狱卒们执行的完成是出红差的流程,而且囚车也是向菜市口、虎坊桥的方向。杨锐大骂朝廷不经审讯便处死大臣,可是已经太晚了。
“已经结束了吗?”果兴阿自然不会去菜市口看热闹,不过吴科去了,所以吴科回来之后,果兴阿出于好奇问了一句。
“嗯!都杀了,太惨了!”吴科颇有些心有余悸的意思。
“惨?”吴科这些年跟着果兴阿,什么屍山血河没见过,他能说出惨字来,让果兴阿非常的意外。
“大将军刀实在是怕人!”吴科真的是有些吓着了。
“太后说过这个大将军刀,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不就是行刑的大刀吗?”果兴阿并不知道大将军刀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那东西要是也能叫刀,怕是从大清立国就没磨过,根本就是个铁片子,一点刃都没有!”吴科非常不认同什么大将军刀的叫法,他觉得那就是一段木板厚的大铁片子。
“没有刀刃,那如何能够斩首?”果兴阿有点懵了。
“第一个杀的康广仁,完全就是被砸死的,足足砸了几十下,最后首级都是锯下来的。”吴科第一次在果兴阿面前点了一支烟,那个场面给了他太大的刺激。
“几十下?”果兴阿实在难以想象那个画面。
“我看着都受不了,老百姓更是都吓完了!”吴科依旧觉得不寒而栗。
“太后真是恨毒了他们!”果兴阿想的比吴科还多,康广仁这种死法,连看热闹的都吓到了,其余的那几位君子呢?这种煎熬和恐惧只怕会更加剧烈。
“那刀本来就钝,杀了人之后更钝,到最后的时候,还不如一个铁片呢!受刑的那几位,可是遭了大罪了!不过最后那个叫谭嗣同的,真心是个英雄,惨到那样也没有丝毫惧色,慷慨而死,极为豪迈!”吴科觉得大将军刀这种刑罚太过残忍,可是不免佩服起了谭嗣同的无畏。
“谭嗣同?”果兴阿有些后悔了,谭嗣同虽然激进,但的确是一个难得的英雄,自己当初其实该保下他的。
“谭嗣同是最后一个,也是最惨的一个,就数他挨的刀数最多,可惜了一条汉子!”吴科觉得大将军刀就是让人活受罪,怕是除了凌迟之外,最狠毒的刑罚了。
“其他人呢?”果兴阿又问了一句。
“除了康广仁之外,没有一个栽面的,都是硬骨头!”吴科很敬重这些好汉。
“结束了,都结束了!”果兴阿并没有再说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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