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处小隐患在何处!”咸丰关切的问道。
“回主子,这两处隐患,一是眼下已经显现出来的捻匪,另一处却是奴才自己胡乱猜度出来的。”果兴阿不能说自己是穿越来的啥都知道,只能吹嘘自己的分析能力。
“捻匪不过疥癣之疾吧!”咸丰还众多的大臣都没拿捻军当回事,因为捻军战力实在太差,规模也完全不能和太平天国相提并论。
“主子切莫轻视捻匪!捻匪虽然眼下还不成气候,组织松散战力也不强,但是一旦发匪覆灭,捻匪必然与发匪的余孽合流。捻匪若是得了发匪的将领,学习了发匪的军事组织结构,凭借其起于绿林的优势,山东、河南、直隶、安徽、湖北、陕西等地,必然被他们搅扰得天翻地覆,其破坏力绝不逊色于明末的流寇。”果兴阿说的也是实情,历史太平军北方的残部便与捻军会师,的确像李自成一样到处乱窜,搞得大清焦头烂额。最后赔了僧格林沁的性命,曾国藩的威名,才由李鸿章的淮军剿灭。
“捻匪四处流窜,胜之容易,灭之难,眼下已成祸患。若是真如云闲所说,将来必成心腹大患,却是不得不防!”咸丰频频点头,捻军现在闹腾的也非常欢。
“至于奴才凭空猜度的隐患,却在甘陕!”果兴阿的这个说法可没有提前准备,是他自己的临时起意。如果他能说动咸丰提早预防,导致国死亡两千余万人口的悲剧可能会被避免。
“甘陕有何隐患!”咸丰这下可急了,捻军也是折腾,对大清统治的威胁并不大,甘陕有变可受不了。虽然自宋开始,八百里秦川的政治经济地位有所下降,到了清朝陕西已经略有贫瘠了,但汉唐古都所在,可是有着非寻常的政治意义的。
“甘肃地方回汉矛盾由来已久,日渐激化,我大清又因为内陆变乱,多次抽调甘陕驻军。一旦有发匪或者捻匪佯攻关,必然引起人心震荡,若是回民趁乱起事,其危害不再发匪之下!”果兴阿记得历史的同治甘陕回乱,虽然具体的不清楚,但是起危害程度却是记得的。
“回民为乱?平民百姓吵个嘴,会有这么深的积怨?会造反?”咸丰有点不懂果兴阿的逻辑了,地方不同民族的老百姓吵架,最多也是呼朋唤友打个群架,还能因为置气造反?
“甘陕回汉杂居,陕则民七回三,甘则民三回七,大体相差不多。杂居一处信仰各异,难免有所冲突。汉民耕田,回民牧羊,一些地方回民放羊及春天贩运羊群,难免会踏损汉人的青苗。本不是什么大事,但是汉人在多地成立了羊头会,见了回民的羊群便大肆捕杀,渐渐便形成了积怨。各地官服奏报,双方因此动武不在少数。”杜翰回忆起了印象,关于甘陕回民与汉民冲突的一些情况。
“回民女子服饰,从头至脚仅露出双目而已,原是规避女子抛头露面的善举。但是这个人总有年少之时,一些回民少年,与汉民一同看戏之时,难免要盯着汉家女子看。这盯得太紧了,女子家人难免不悦,自然便有争执。许多地方便禁止回民看汉人演戏,许多未曾失礼的回民也受了牵连,自然不干,为了看戏也闹出了许多械斗!”肃顺也有这方面的记忆,不过他当个笑话而已。
“汉民也有过分的,回民女子服饰特异,汉家女子自己跑出来抛头露面,还像看怪物一样看人家,实在是不知礼仪。”大家信仰和生活习惯都不一样,肯定是双方都有问题,杜翰随口说出了一个例子。
“鸡毛蒜皮的事,会酿成大祸?”咸丰越听越离谱,你家牲口啃了我家的苗,你家二小子偷看我姑娘,我家姑娘有笑话你家女儿了,这连宗教冲突都算不,最多是邻里纠纷。
“主子,起因像二位大人说的,都不是什么大事,但闹起来可大了!”果兴阿太具体的也不知道,有点理屈词穷。
“兴回灭汉!”杜翰吐口而出。
“什么?”咸丰激灵的一下。
“咸丰四年,甘肃剿灭了小股的乱匪,一面旗帜绣着这个口号!”杜翰觉得果兴阿说的有一定道理。
“他们有这个能力?”咸丰的心又放下了,一个口号代表不了什么。
“主子,宗教都是导人向善的,只会有利家国,怎么会闹出乱子来。崇佛的和信道的,也有住邻居的,也有口角起来的,但哪有闹出大乱子的。这清真贵教戒律*,更是劝人向善的。奴才之所以担心甘陕生乱,是因为甘陕回教的组织结构。部分地方回民学习亚的回教国家,搞什么政教合一,清真寺以下的回民,多数只听从级的命令,完全不服官府管束,隐然已是国之国。汉民散在乡野,回民则一呼百应,一旦回民复仇泄愤,后果不堪设想啊!”果兴阿也想不出什么别的理由了,只能捡靠谱的往靠,他又不能直接承认自己能遇见未来。
“云闲不知陕甘回情啊!你担心的是老教与新教的冲突吧!这回民新教自乾隆年间便有,与老教不断争夺清真寺和信众,非但不服朝廷管束,更是多次私自动武,屠杀老教信众。自乾隆年间开始,他们已经闹了几次了,朝廷历来都是扶持持重的老教,早以将新教列为邪教。不过他们虽然闹,主要也是争夺信众和寺庙,少有杀伤汉民的,云闲不必担忧了。”果兴阿绕了半天也没说明白,他对陕西的情况并不十分了解,自然说的绊绊磕磕。到是肃顺一听果兴阿说起政教合一,立马想起了所谓的新教。
“对,是有这么回事,他们不过是在回民自己杀来杀去,还时常要朝廷做主,哪能成什么气候,云闲不必担忧了!”咸丰一下子下了论断。
“嗻!”咸丰有了结论,果兴阿自然不好再说了,不过心里却一下子明白了。
陕西回教的纷争,本来还真和汉人没关系,是宗教派系之间的争斗。但是新教有点冲动,总是的谈不拢动武,闹出了人命,官府自然要参与。官府自然是每次都不会向着动武的一方,采取了打压新教的态度。久而久之,原本的宗教内部冲突,也变成了新教和官府之间的冲突。再加回汉之间本来有些小矛盾,被有心人这么一挑唆,所有的问题都被无限扩大,最后出现了“同治回变”这样的惨剧。
“远处的隐患却是什么?”咸丰心情好了一点,毕竟在自己的圣明领导下,近处的两个隐患变成了一个,他特别想把远的这个也给解决了。
“远处的隐患,便是洋人!”果兴阿刚刚因为不懂内情被人撅了一遍,情绪有点低落。
“朕知道啊!万里江山花花世界,谁会舍得呢?洋人到底是要与我大清争天下啊!他们是再次调集了兵马吗?”咸丰一声长叹。
“不是,主子,洋人回去了!”果兴阿准备了一晚的牛逼,还没等吹被咸丰给打乱了。
“回去了!”咸丰直接站了起来。
肃顺和杜翰也参与了进来,四个人好一顿分说,果兴阿才弄明白了一件事,咸丰才是真牛逼,而且咸丰吹牛逼的套路才真叫深,这个哥们儿根本不知道大清是一个国家。果兴阿也才想起了一件事,是咸丰从来没说过大清国,他一直说的都是天下,他根本没有国家的概念。其实也不是咸丰吹牛逼,这是国两千多年以来一直坚信的一个概念,国不是一个国家而是天下。
国历来自视为天下,而国是天下的下一级单位,国字最开始邦邑的意思。周天子分封诸国,封地是国,而周天子有的是天下,国是天下。果兴阿生在现代,知道世界有许多的国家,国只是世界的一部分,咸丰可不知道这些。在咸丰的眼里国是全天下,其他的国家都是国下的崽子,都是亲戚而已,全得给国跪着。有的是国的儿子,如朝鲜、越南、琉球,当然也有逆子日本。有的是国的侄子,如缅甸、泰国之类。反正北边来的是狄,南边来的是蛮,东边来的是夷,西边来的戎,总之都是国面前跪着的。实在太远够不着的,来跪一下,国也得给张纸,任命为当地的国王,谓之曰册封。
天下只能有一个,像天无二日一样,国从来不觉得能有一个和自己平起平坐的东西。英法联军一冲进来,咸丰万念俱灰了,他觉得自己丢了天下。按照他脑子里的知识,无论是还是,洋人只要进了北京,下一步是改朝换代了。咸丰跑到热河,其实已经有了退回东北老家的打算,准备去当元顺帝了。
果兴阿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让咸丰彻底接受联军退兵的事实。因为咸丰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这帮哥们儿走了,他们为什么没把这天下变成他们的。果兴阿费尽唇舌之后,咸丰终于算明白了,联军不是来改朝换代的,人家是来揍大清一顿的,揍完之后人家回家了。
果兴阿准备说服咸丰改革的话,一个字都说出口,奏对便结束了。因为几个人为了国家和天下的事,已经争论了整整一个下午。果兴阿本也是抱着碰运气的心态来找咸丰说改革,咸丰连国家都弄不明白,让他接受改革也有难度,还是下回再说吧。
不过这一下午,也不是没有成果,咸丰下了一道让果兴阿几乎抽过去的诏书。繁琐的字果兴阿是没记住,不过内容因为太过振聋发聩,果兴阿记得是清清楚楚。大清帝国承认了大英帝国是一个国家,是和大清帝国平等的国家,而且还允许人家自治。
果兴阿被咸丰雷得外焦里嫩,杜翰却如丧考妣。这道圣旨意义可深远了,它不但承认了英国不是大清的藩属,而且承认了大清不再是天下。国从这天开始,才承认自己是国,而不再是高高在的天下。
“云闲,留在宫用膳吧!你长姐一直在等你!”果兴阿正准备和肃顺等人一起跪安,却又被咸丰给雷了一下,自己宫里还有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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