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车马走动,一如昨夜一般热闹,甚至完全不输于昨夜。
桐阳本来还担心王汉平被爹爹领到了什么地方去了,可是听婢女说城主和王汉平一同回到城中,且城主面上挂着笑意,桐阳的疑虑就打消了大半,知道今晚就要再披红妆嫁作人妇了,这一日两番倒是让她已经没有了什么新鲜感,大姑娘上轿头一遭,可偏偏咱们这位郡主是位见过场面的主。
一溜烟的携着几位城中手法娴熟的红妆婢女进了闺阁,不允许任何人进来,闺阁之中告知几位婢女可要把自己精心的妆浓打扮的漂亮一些,又不能过于妖艳,妆法要取法适当,总是要求蛮多。
老城主也躲到城中小息了几个时辰,至于操弄婚礼,重新把宾客请回主城之中,还有装饰大堂这些琐事一概交给下人去做,主城之中的仆人和婢女都是跟着伺候桐家多年,面面俱到都极符合老城主和郡主的心意,所以老城主非常放心的把这些事情全都交给下人去做。
飞龙堂园的时候和王汉平一番小斗,虽然老城主是占尽了上风,若非自己不肯,自己的未来女婿早就死在自己霸王枪下了,可是老城主总是拧不过来这股劲,怎么自己一日未过,自己恨之入骨了三十年的仇人徐天明一下子变成了楚万里,而自己最宠爱的女儿反倒要嫁给王汉平,老城主实在是琢磨不过来,琢磨的头都疼,只能自己躺在大摇椅上面,盖着裘皮嘟哝道“世事无常啊。”
老城主有些累了,渐渐合眼睡了,稍晚一些还要主持女儿的大婚,怕是会很忙碌,现在倒是个忙里偷闲休整一下的好机会,事先吩咐下属不允许打搅自己,老城主知道如果自己有吩咐的话,只要不是天塌下来,城中没有人敢打搅自己。老城主倒也不担心会睡过头,稍微一些时辰,城中就该燃放烟花炮仗了。
老城主上了年纪,睡意尽管昏沉,照旧听到炮仗声能立刻醒过来,年轻的时候养成了毛病,一打仗就能听见炮响,有时是白天,最恼人的就是在晚上睡觉时候敌军来夜袭,只要听见炮响,这面还在打瞌睡,那面手脚已经先没有意识不自主的动起来穿戴甲挂,随手摸了兵器就杀出去了,据说有的兄弟一觉醒来就见了阎王爷了,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晚些时候,王汉平叫常锋驾着马车送进城来一车水酒,当然上面系了两端红绸,强行在二十坛不值什么钱的水酒上面点缀一些喜庆的气氛,这就算做是聘礼了。
此举惊呆了城中一干大将,本来尚且没有接受老城主选择王汉平作为女婿这件事情,王汉平居然就送来这么寒酸的聘礼,着实要把外人的眼球惊掉,有的人也猜测,二十个坛子里面装的是什么宝贝,看着酒坛子粗糙的质地,很难和金银珠宝联想到一起,想象力最不靠边际的将领猜是什么从哪座深山老林里面弄来的能为老城主延年益寿的人参雪莲一类的强身药,可是王汉平倒也实诚,直接承认了这二十坛没外人想的那么悬乎,就是他们细柳营中自酿的水酒,真就是用粗粮给舀碎了酿成的,也没添加什么补药,度数低,还不上头,没事来两口,挺好。
军中的将领都惊讶于此,也直言不讳道“这新姑爷小气出了奇。”
因为飞龙堂园那里血迹斑驳,墙壁石壁又损毁的非常严重,已经不能将郡主的大婚放置到那里举办了,所以老城主另选了主城的大堂大装大饰了一番,虽然和张灯结彩的飞龙堂园那里相比简直相形见绌之下已经算不得结婚的喜堂,但是却宾客都给足了老城主的面子,一一到场。
城外烟花璀璨,炮仗轰鸣,白龙没有进入喜堂,反倒是独自一人抱着离合剑坐在回廊的朱红漆制的栏杆望着城中燃放的烟花。
手指摩挲在离合剑的剑柄端道“离合剑,何谓离?何谓合?”
这是白龙翻来覆去花了好长时间都想不明白的一个问题,远处是高岭的雪山,没个名字,但是却不是君子雪山,此时此刻,城中绚烂烟花之景,白龙却突然很想回到君子雪山,可是,时间长了,就连白龙都有些忘了该如何回到君子雪山了,或许是今夜自己的衣服上面尽是沾染了一些尘世烟火的星星点点,白龙还记得白老头曾经说过“世俗不可怕,落俗才可怕。”
白龙八成是落俗了,再想要回到君子雪山就难喽,想到这里,白龙竟然也觉得并没有那样的伤心,喜堂内怕是王大哥和那位桐阳郡主已经到了夫妻对拜的环节了吧。
“今夜的月儿好圆啊。”白龙喃喃自语道。
喜堂内
桐阳一袭红衣红裙,凤佩金带,王汉平也被婢女们给粉饰了一番,换上了新郎官该穿的锦衣,总不能让宾客看到他身上的伤势吧。
高堂桐远征受了两个孩子大拜,面容上面的笑容还是掩不住些许的僵硬,心中虽然很想高兴,但是总觉得有那么几分别扭,总觉得这场婚事是自己操办的过于草率了,可是眼下木已成舟,红烛满堂,宾客一团和气,比什么都强,老城主心中倒也觉得如果将宝贝女儿嫁于王汉平倒真的是最合适不过的选择了。
“送入洞房”
礼官一声高呼终于把这场一波三折的喜宴给推上了**,不少外族宾客也学着中原之礼推搡着新郎新娘这就入了洞房,毕竟今日折腾了这么长时间,天色已经不早了,别耽误了千金**。
满堂宾客之中,倒是冬象族王子还留在城中,他怎么也没想到啊,挨了小魔头徐通一刀,自己心爱的女孩就已经嫁作人妇了,他算得上是唯一一个喜庆气氛中的失意人了,一场喜宴下来,面前的酒桌上面摆了跌成小山一样的酒盏,喝得是醉意醺醺,老城主几番和宾客推杯换盏,喝的不亦乐乎,热闹非常,趁着没有喝醉之际老城主走到冬象族王子的酒桌旁边坐下道“徐天涧对冬象族下手了是不是?”
冬象族王子喝的半醒半醉的看着老城主,如果酒醉前或者是老城主把女儿嫁给王汉平之前,他怕是能和老城主同桌相坐都要三叩九拜,表示大礼,可是现在他壮着胆子,酒劲上来,竟然伸手摸了摸老城主的雪白胡子,吓得旁边的冬象族国师赶忙拉住王子,并向老城主赔礼。
冬象族国师将王子从喜宴上面拉走,生怕他会借着酒劲闹事,冬象族的国师临走前将事情都告诉了老城主,在白天的第二轮比试当中,突然接到了族人穿过来的急报,说是冬象国已经被悍凉王徐天涧给强行攻打下来,酋长的脑袋就被踩在悍凉王徐天涧的脚板底下,如果冬象族王子不肯主动输了这场比试,那么他爹,也就是冬象族酋长就要人头落地,不光如此,冬象族将彻底从高岭的地盘上面消失,悍凉王这句消失的意思可不单指让冬象族滚出高岭的意思。可是谁成想,小魔头被赶出浩威城以后,悍凉王徐天涧气不打一处来,为了泄愤竟然做出滔天恶事,活活杀光了冬象族一万余族人,现在冬象族的族人只剩下王子,国师还有随性的二十余奴仆和御象人了,还有就是献给老城主的那位族中的妖艳佳人,怪不得老城主晚些时候没有见过她呢,还以为是被自己给吓坏了呢。
老城主让他们离开浩威城之前把进献给自己的那位佳人也一并带走,自己马上就要重新披挂了,已经没有时间享受这红颜娇媚的温柔乡了。还高明冬象族的国师,他们冬象族进献给自己的那位佳人自己从来没有入过她的闺房,并非怕落得个晚节不保的名声,而是年岁大了,身子骨也却是不中用了温柔香榻比沙场的危险程度只增不减,还是保存些精力的好。期初接受也是为了怕上了冬象族的一片美意,这位女子他们接回去,冬象族亡不了,冬象族国师对老城主感激涕零,明言说道冬象族愿意永远臣服于老城主脚下。
冬象族人惦念族落,趁夜便出城了,老城主心有余悸,悍凉王徐天涧果然是动手了,这次是冬象族倒了大霉,下次保不齐徐天涧的怒火不冲自己来,老城主心里盘算着本来树敌够多了,这下子可好,又添了个惹不得的大敌啊。
只是可惜了冬象族,老城主期初看中的就是冬象族的统御战象的本事,本来还有意扩充一支巨响军队,可是现在看起来冬象族已经算是灭亡了,自己的冬象园差不多也可以拆毁了,不过老城主打算先保留着,虽然冬象园占了城中不少的地方,而且冬象食量巨大,如果不能经过有素的训练编排成巨象战阵的话,留在城中也不只是耗费军粮罢了,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作用,老城主思允了一下,还是决定留下冬象园,他算来冬象族等人回了族落怕是还要去而复返,回到浩威城来投奔自己,老城主知道徐天涧做事风格,是个斩草不留根的主,光是杀光了冬象族人解不了他心头的怒火,还要烧上一把才算满意,冬象族王子几人估计没地方投靠还是得回来找自己,自己军中没位置,如果他们不嫌给自己养大象跌份的话,老城主倒是可以收留他们,毕竟此番跟着冬象族王子进城的还有不少冬象族的统御大象的养象人,他们完全有能力帮自己建立起来一支战斗力强悍的冬象战阵。
老城主举杯与宾客饮酒的时候,一名贴身的仆人急慌慌的跑过来凑近老城主的耳边说道“老城主,事情不好,郡主不知为何怎么也不让新姑爷入洞房,婢女们好说歹说的劝了郡主半天,郡主愣是不准啊。”
老城主听了呵呵一笑道“不去管她,王汉平用一车水酒作聘就打发了老夫,老夫认了,可是老夫的女儿倒没有那么容易打发了,王汉平连这点事情都解决不了的话,叫他今晚在门外睡好了,可别想上了我宝贝女儿的床,哈哈喝酒喝酒。”老城主招呼着宾客喝酒。
仆人一脸无奈只好如此。
知女莫若父,桐阳郡主的脾气老城主自然是最知道的了,这一幕,这一景,和当年自己与阳儿她娘大婚的时候如出一辙,叫老城主端着酒盏怔怔的神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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