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景‘色’宜人、民风淳朴的地方,他们便会暂住下来,或在山脚建一处茅屋,或是在城镇一角租置一处白墙灰瓦的房舍。
过上一段如寻常百姓家一样的小日子,乐此不疲。
这一次他们停留的地方是一个三面环山的小村,鱼蝶儿很喜欢这儿开的漫山的野‘花’,微风习习、‘花’香缕缕,惬意的让人只坐一会便不舍得赶路了。
而且这山里还有不少的草‘药’,鱼蝶儿‘药’箱里的草‘药’所剩无几,正好在这儿采摘一些做补充。
所以他们便决定在此住上一阵子,鹤泰‘花’了些银子从村里雇了几个劳力,在村外的山脚下建了一座木屋居住。
木屋旁有溪流,还有一畦菜地,村中的人善良好客,一再的对他们说可随意从菜地里摘取菜蔬。
白天,鱼蝶儿与鹤泰除了给村里患病的人诊治,便是去山里采‘药’。半月下来,草‘药’晒了一院子,村里有疾患的那些个人也都痊愈了。
鱼蝶儿偷得浮生半日闲,便央他一起去镇子上逛了逛,镇子不大可也热闹,一来一回的用去了半天的光‘阴’,两个人回来时日头都已落山了。
回到木屋,她很快张罗好了晚饭并摆好在房内的矮桌上,三个菜一个汤,虽比不上皇宫里的山珍佳肴,可经过她的巧手烹煮,乡村粗食也做的‘色’香味俱全。
美妙的香气虽不浓烈,却悠悠飘散了满院子,不进屋都闻得到,让人胃口大开。
两个人相对而坐,围着矮桌吃着晚饭,夜‘色’渐浓,整座木屋都沉浸在月光里,木屋里的两个人看上去是那般和谐安宁。
洗碗筷的事自然是被鹤泰霸道的抢去了,其实就连做饭这样的事他都不想要小蝶动手,只可惜他努力了好多次,做出来的饭食还是不如人意。
因此还被鱼蝶儿取笑了无数次,说原来他竟也有做不好的事。
在她心里,他似乎已成了无所不能的。
不过鱼蝶儿是很乐意做饭的,亲自为夫君做上一顿又一顿的好吃的饭菜,这样才有过日子的感觉。
鹤泰洗了碗筷,还顺带着烧好了热水,他们沐浴用。
在宫外的这些年,鱼蝶儿在尽力的学着怎样做一个娘子,而鹤泰又何尝不是呢?他也在尽力学着做一个好夫君。
比别人都要好的夫君,尽他所能的爱他的‘女’人。
山里的月亮似乎特别的亮一些,照耀着夜空,也照耀着大地。
夏日里,鹤泰与鱼蝶儿最喜欢晚饭后纳会凉,看看月亮和星子。
此时他们便坐在院子里,他揽着她,她慵懒地半靠在他怀里,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抬头看着圆盘一样的月和繁密的星。
“你有没有觉得每次在山里看星星,总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他突然开口问道。
鱼蝶儿笑道,“当然似曾相识了,全天下的月亮和星星都一样的。”
他却认真起来,“不是那个意思,而是,”他顿了顿,“或许因为有山,有木屋,还有你。总觉得像是回到了许多年前,你救我时,我们共同呆过的木屋,那种熟悉的感觉,真是幸福。”
初时相遇的那些过往,在他心里仍然是珍贵又甜蜜的记忆。
鱼蝶儿灿然的笑,樱‘唇’像舒展的‘花’瓣。
时间真的是能‘洞’穿一切的,它能无情的戳穿谎言虚伪,却也在验证着承诺和真情。
鹤泰对她的承诺,他做到了,时隔多年,他还和当初一样,一如既往的关怀她、爱她,不计后果的宠溺她。
为她,他甘愿放弃一切闪耀的光环,摘去巍巍金冠,脱下煌煌龙袍,做一个平凡的男人,只为成全她想要的生活。
曾听说,一个爱你的人,他能爱你上天,亦会宠你入地,此刻,鱼蝶儿觉得,鹤泰对她有过之而无不及。
鱼蝶儿曾怕他有一天会后悔这样的选择,出发前一日再次问过他,是不是真的愿意放弃皇位,陪她‘浪’迹天涯?
鹤泰眯了眯眼,薄‘唇’笑的弯弯,“朕做皇上,能给你全天下,”他指了指心口,“可,在我的天下里,全部都是你。”
他并没有说,他舍不舍得放弃皇位,可这话的意思已不言而喻。
其实他不知道,在她心里也已暗暗做了一个决定,若是他舍不得江山社稷,舍不得皇室族亲,那她就陪着他留在那座皇宫里,有他在,她安心且无怨。
爱到深处,不是自‘私’的拉着他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而是成全他想要的生活。
而现在她才知道,鹤泰想要的生活,明明白白的表明着,只要她开心,他才会开心,只有她过上想要的生活,才是他想要的。
对于禅让帝位、与她出宫游天下这件事,鱼蝶儿是盼望的,可真正实施的时候,她是有着许多顾虑的。
毕竟鹤泰不是普通人,而是一代君王,还是个继位后有大作为的皇帝,若为一个‘女’人就放弃皇位,若一旦传扬出去,不知后人会如何评说。
会不会凭此一条就盖过了他的功劳,而将他列为一个为美‘色’所‘迷’放弃天下的昏君呢?
鹤泰对此倒是云淡风轻,只淡淡的言说,“朕所做决定之得失,朕自己清楚就好,是非对错就‘交’由后人去评判吧,只要影响不了我们,又何必去在乎。”
他对可能要背负的骂名是那样的无所谓,只因为他觉得值得。
鹤泰对她实在太好,好到鱼蝶儿不知该如何回应。
曾经,她是那么恨,老天对她的不公,可如今,她却无比的感恩,感恩上天能赐予她一个鹤泰。
好在宫里的奴才嘴紧,帮着隐瞒,大臣们的心这些年也都被他收拢了,也没有拆穿他,鹤泰这才能以龙体有恙为由,顺利将皇位传给了景辰。
如今,他明面上是在京城的山庄行辕里养病,实际却早已带着她云游天下了。
这事情,每每想来,鱼蝶儿都觉得似做梦一样。
但是每日穿行于市井村落,百姓间。无时无刻都在证实着,一切都是真实的,不是梦。但却比梦还美好。
因为他们还有那么长的余生去共同度过,去尽情的恩爱缠绵。
在别人眼中,他们这一对夫‘妇’也是恩爱之极,‘女’人的眼里如同装了一池‘春’水,永远流淌着温暖和喜悦。
而男人的眼里,满满的全是‘女’人,因为他的眼睛很少从她身上移开,从来都是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冷了,他给她加衣,热了,他给她打扇。
她笑,他便跟着欢喜,她稍稍凝眉,他便连周身的气场都会突变,就像随时会化身为守护神一般去保护她。
黑眸本是深幽凌厉,可每当看向她时,眼神里便如一个少年般的含情脉脉。
他们的恩爱与般配使得见过他们的人都无比‘艳’羡。
而男人对‘女’人的好,更令许多旁观的‘女’人眼里都冒出嫉火,这样的男人世间能有几人?怎么那‘女’子那么好命就落到了一个。
‘女’人不光长的貌美,还有一手好厨艺,做的饭菜香味恨不能飘出二里地去,人也和善,有时候还做些好菜分给邻里。
人们对他们除了‘艳’羡,嫉妒,其实更多的还有敬重。
因为这对恩爱的夫‘妇’有着一副侠义心肠,不但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经常的接济穷苦人,而且‘女’人还是个医者,会治病,且医术很是高明,许多城里的坐堂大夫都看不了的病,她却能轻易的给看好。
她给人诊病的时候,她的夫君就站在她身后,长身‘玉’立,墨发飞扬,单单站在那儿就令满天流霞都黯然失‘色’。
他从不在她诊病的时候‘插’话,就那么静静的候着,不动声‘色’却又不可或缺。
沉默中带着一种成熟男人的稳健刚毅,仿佛只要说一句话便如泰山一般不可撼动。
按说有妙手回‘春’的本事应该是很能赚银子的,世间有什么能比命还珍贵呢?可她给人看病收的诊金比别的大夫都少很多,若是来看病的是穷人,更是不取分文,还白搭草‘药’。
这样有慈悲心的善人,哪里会有人不喜欢呢?
所以他们到哪儿都受欢迎,巴不得他们就此住下不再离开。
每次他们从一个地方要离开,那儿的人都舍不得,一直送他们到很远。
每一次离别,他们都是送了一程又一程。
这一次,又是如此,面对村民的相送与不舍,鱼蝶儿又控制不住的热泪盈眶,抬起泪眼看向鹤泰,啜泣着,“怎么办?我又舍不得走了?”
鹤泰便温柔的伸手将她鬓边被风吹‘乱’的发别在耳后,笑着柔声安慰,“有了旧的离别,才有新的相遇,你不是说过要踏遍丘池每一寸土地吗?”
出宫后的这些年,他们走过许多地方,也驻扎过许多地方,见过很多人,也结识了很多朋友。
虽然也经历了无数次的离别,虽然不能为其驻足,可那些善良的百姓和真诚的朋友是一直会记在心间的。
不会因为离开而淡忘。
而且,她有她的事情要做,她说过的,要走遍丘池天下,既能将她的医术施于世人,也能过上她喜欢的自由自在的生活。
待有一天老了,走不动的时候,再停下来。
思及此,她才破涕为笑,“没错,还有很多更美的,我还没去过的地方,也还有很多很多没钱看病的人等着我去解救呢,是不是?”
“对,快走吧,我的小神医。”鹤泰附和着。
鱼蝶儿任她牵着手赶路,嘴里小小声的嘟囔着反驳,“如今说是老神医还差不多。”
他耳力相当好,竟然听到了,不由发笑,“在我身边,你永远长不大。”何况她也谈不上年纪多么老,充其量是个风姿依旧的小‘妇’人。
她垂首,娇羞的低笑。
是的,她已不再年轻了,早已不再是十几岁的小丫头了。
但真正的美人是时光淬炼的琥珀,无论经历多少岁月,依然芳华难掩,清丽如初。
她,便是如此。
亦或是在鹤泰心中,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的若干年后,她永永远远都是当初的小‘女’子。
她跟随着鹤泰矫健的步伐,手心感受着他手掌传来的温度,鱼蝶儿‘唇’角泛起柔柔的浅笑,心中一片静谧宁和。
微黄的日光斜‘射’在山腰上,遍地的‘花’草好象忽然害羞,微微垂首。
两个人牵着手,缓缓行走在山间小路上,斜阳照耀着他们的背影,如同被镀上了一层琥珀‘色’,璀璨夺目又‘荡’漾着无边的优雅与深情。
他的步子坚定有力,大手拉着她的小手,身上背着她的‘药’箱,一次又一次带她踏上新的路途,不知疲倦。
忽然慢慢地起了风,极细微的风,轻缓而温柔,一如鱼蝶儿此刻的心。
柔极了,也暖极了。
命运是一道转轮,‘春’来秋去、寒来暑往,兜兜转转间,姻缘造化下,还是将他们栓在了一起。
就让此生慢一些,再慢一些吧。
鹤泰突然偏头,如墨‘玉’般的黑眸冲她闪了闪,“听,前面有水流的声音,待会为夫去河里捉几条鱼炖汤给你喝,还别说,在我坚持不懈的努力下,做汤的手艺已经日渐提高了呢。”
他的声音充满喜悦,像一个要献宝的孩子,期待得到大人的肯定与赞赏。
鱼蝶儿嫣然而笑,“好。”
爱是个什么滋味,她早已懂得,也无比的确信,
那,就是他们在一起的模样!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