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柴荣!这是那个在金陵附近烧粮仓、毁屯盐的柴荣,是那个与自己射箭吟诗捣蛋的柴荣!未曾想到,才过五年,他已经成为万人之上的帝者,而自己,也成为雄霸一方的王爷!
李丛嘉正想着,一声尖利的太监声音打破了李丛嘉的遐想:“跪,恭迎陛下驾临!”
李丛嘉心头一紧:坏了,自己怎么忘记这个茬了——路两侧,无论是士兵还是百姓,都要跪迎御驾。
普通百姓官员根本不会有心理负担,因为他们是大周子民!唯独自己和身后的侍卫,如何能跪一个敌对帝王?
正在他发愣之际,前方的周军已经成片跪下。身后的李守瞳一拉李丛嘉:“速退!”
一行人弯腰向身后低处钻去,想避开这尴尬紧张的时刻。幸好普通百姓反应较慢,在周围士兵、官吏和乡绅斥责下,才一片片跪倒。
有这耽误的时间,白马为御的柴荣已经向前窜出百米远,再也看不到李丛嘉等人向密林中逃去的身影。普通百姓看到李丛嘉一行人的诡异,但没有说话!
要知道,李丛嘉一行人,除了他之外,个个剽悍异常,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百姓。在百姓心中,这样的人物,多数都是占山为王、落草为寇的强人,怎么敢没事招惹麻烦上身?
得益于普通百姓的胆小怕事,一行人逃进密林居然没有人反应过来。直到几十个巡查的士兵回头检视普通百姓是否有逾越之矩时,才看到没入丛林的人影。
士兵呼喝几声,却没有人真的追赶:这里离洛阳极近,能成为巡查士兵的都是洛阳当地人。他们上有老下有小,欺负平头百姓还可能,得罪当地的地头蛇、土匪之类的事情,恐怕只有疯子才敢尝试!
柴荣车驾行得极快,转眼间,前方已经跪倒一片文臣武将,他们既有符彦卿这等名将,亦有守卫城门的小吏,按照文右武左的顺序整齐跪满城门两侧,足有千人之众,可见洛阳城的繁荣。
几十个士绅乡老抬着猪头、美酒等象征着当地特产之物沿两侧缓缓走来,而一个司仪从地上缓缓站起,摆足了气势准备开始迎接大典!
柴荣身后的礼部迎宾司、车马、主客司等官员凑上去,查缺补漏,眼看着一场耗时费力的迎接仪式就要开始了!
就在这时,忽然听车驾之上一声轻喝:“此正是秋收之季,农人繁忙,官员都各司其责吧!身为天子,当勤俭为本,与民同乐!来人,将宴食分赐百官,在场者各赏钱一百文,繁文缛节都免了吧!”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在百姓看来,皇帝的出行都是车如水马如龙,人山人海,气派万千,怎么这个新上任的帝王不喜欢摆场?
范质本想劝说两句,但看到柴荣脸上的厌倦和困意,他还是向礼部傅尚书挥了挥手,示意他结束快点。
傅尚书上任不到一个月,根本指挥不动礼部诸人。但此时他拿到了尚方宝剑,怎么可能客气!他一挥手示意所有人退下,让开城门!但是,礼部主客司的几个吏员还以为皇帝陛下是谦虚之词,如何肯简化这迎接仪式?
他们对傅尚书这种外地调回来的文臣本身就看不起,见他只是挥手,更是不当一回事!
傅尚书已经是五十多岁的人了,见此情景,脸面如何挂得住。他偷看了几眼柴荣,发现他脸色阴沉,立即感觉不妙。他一指那几个手下吏员:“轻车简从,是陛下为天下万民减负!连年征战,民不聊生,契丹狗贼侵我疆土,此时陛下忧心如焚,怎么能吃得下咽得进!不体谅民心,不体察圣意,枉了周臣,退下!”
他的声音加重,带着一股天然的威赫,让那几个礼部官吏脸色如胭,立即抽手退到两侧。没了他们的参与,洛阳城的乡老、礼司等立即慌张起来。
柴荣看着他们惊慌失措的样子,心里厌烦的同时又感觉到一种满足:这是对权利的满足感,一种高高在上生杀予夺的满足感!
他摆摆手,大量地原谅了这些不容易的地方官员,让他们让开正路,一行人迅速涌进了洛阳城内。
站在远山之上,看着洛阳城门处的人山人海,李丛嘉拭去额头的汗水,轻笑一声:“咱们好悬成了柴荣的走狗!以后这种热闹还是少看的好!走,咱们迅速赶往晋州吧!柴荣也到了,估计辽军或南或北,总该也要动了!”
就在众人快步冲过两三个山头,渐渐离洛阳城越来越远之际,忽然听到一声低沉的闷响,如同打雷一般。但天空晴朗,没有一丝乌去,哪儿来的雷声?
“殿下快看,是洛阳城!好像是什么爆炸了!”眼尖的侍卫一指洛阳城方向升起的黑色烟团,大声叫道。
李丛嘉只看了一眼,就意识到这是一次大爆炸:毕竟众人离开洛阳有十几里地了,而且站在山头都听得到动静,在洛阳城内此声音应该极大!
如果是城墙倒榻之类的,升起的应该是黄色烟尘,唯有两种可能才是黑烟:着火或者爆炸!
显然,随着声音立即升起的黑色烟团,一定是爆炸声了!如果所料不错,还是黑色火药引起的!那升腾而起的黑色烟团,让人不寒而栗!
这得多少火药才能有如此威力啊!
李丛嘉眼睛微眯,站在原地盯着那烟团,好久都没有说一句话。
负责保护他的太监钟阳脸色也极为难看。他在李丛嘉身边时间不短,深知李丛嘉掌握着这种秘密的火药武器!
现在,在一个不应该出现的地方出现了同样的火药,只能说明两件事:一是火药配方沙漏了,另一种可能,是李丛嘉的火药被人卖出去了!
无论是那种可能,都是一种不可饶恕的错误!
李守瞳虽然见过李丛嘉使用火药,却不知道这是他独有的配方,与普通的“伏火”相比,威力更大,配比更为精准。
看李丛嘉阴沉的脸色,他想劝又不知道从何着手。
就在此时,李丛嘉低沉地哼道:“看来他们等不及了,想通过柴荣之手除掉兴唐军!”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