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间,他想到了这名字在哪儿听过了——北汉朝堂之上,几乎所有武将都提过这个名字。
当时,他还以为辽国特使是一个猛将!他还在心底嘲笑一个大男人如何起了一个这么婉约的名字?
现在看来,自己是想偏了!
对面的女人见他沉思,也不打搅他,好半天看他不出声,又是一声嗲笑:“我还以为唐人能有几个英雄好汉,原来都是懦夫?红嘴白牙,胡说乱诌,十个辽人也不如你们,但真枪真刀的,你们就怂了!”
张泌是纯粹的文人,根本不会武功。他是南唐常州人,师从王阳献学习纵横术,小有所成,正奉师命周游各国,积累经验。
他在大周国的晋州正玩得开心,忽然间就接到了大唐国的圣旨出使北汉,一同送来的还有师傅王阳献的手书。他不敢耽误,快马赶往太原府,足足跑了三天时间,差一点就累散架子了!
凭着一张三寸不烂之舌,他在北汉朝堂上纵横捭阖,谈古论今,由南到北,从利到害,分析得头头是道,并成功辩倒了十几个文武大臣,才算保住了杨业一家人的性命,让他们暂时免去了牢狱之灾。
现在,他还剩下最后一个任务,就是鼓动刘崇调兵北上,逼迫辽军绕道定难军的胜州。如果真能达成目的,辽军一来一回的时间,都能超过一个月。再想进军关中,恐怕得夏天了!
到时候北方多雨,相信关中各地豪强,绝不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一定把辽人拖得人困马疲,入秋后争夺粮食的战斗达到白热化,相信辽人再想退回塞外,都得伤筋动骨了!
可是他的想法是好,人家辽国也不是笨蛋!
面前的这个女人弯刀摆在桌子上,摆明了就是要拿她的强项来欺负张泌的弱项!
张泌心中一紧。纵横家最怕的有三种人:一是痴人,无论你怎么说,他就是一根筋,任你天花乱坠他纹丝不动;二是智者,他比你都聪明,想靠画饼来蒙蔽对方,那难度不是一般的大,弄不好会反遭算计:第三种就是女人。女人的思维和正常人不一样,更不用说她们没有男人的野心,没有男人的贪婪,甚至还有一点小心眼!
怕什么来什么?最难缠最不讲理的女人让张泌在第一次单独出师时就遇到了!
真是流年不利!
他一面在心里骂着,一面想着办法:硬拼肯定不行!用什么办法能转移她的注意力呢?
正犯愁呢,楼梯重响,十多个武人冲了上来,为首一白袍小将军只有十三四岁,一屁股就坐在了女人桌前:“你就是那个送我宝马的姐姐?有什么事情吗?”
看他毫无顾忌的样子,再看穿戴,张泌心中一下子就判断出他的身份:刘崇的小儿子刘华争。
自从刘崇的大儿子战死,二儿子被郭威害死,就剩下这个最小的儿子了!他一向爱如珍宝,视为眼珠子!
他身侧,从来不会少于十几个护卫,从神境的强者到马上将军,战力可以媲美一军精锐士卒。
那辽国女人耶律柳烟轻轻一笑:“太子好!我从北地来,没什么好送的,就几匹马,希望太子殿下不要客气!”
“哼,我来时老师都说了,不能无功受禄,尤其是现在辽国大兵压境,有人无故送马,非奸即盗!我不要!”
“你师傅不了解我的情况!早在一年前,我就在太原府了,连皇帝陛下都认得我的!北汉和大辽国唇齿相依,互相帮助。要不是我们辽国支持你们,恐怕早就让周国灭亡了!太子殿下想必去过马肆,那里的宝马几乎都是我在经营!”
“噢,那里上千宝马都是你的?姐姐真富裕啊!对了,你在辽国当什么官啊?”
看他感兴趣,耶律柳烟心中暗喜,正要再诱他兴致,却听对面桌上张泌接话了:“她是辽国皇帝的女儿,安排在你爹身边看着他的!”
不仅耶律柳烟大怒,连刘华争都急眼了:任谁听说自己老子被人看着,都不会无动于衷!
看他暴跳而起,张泌脸色一变:“太子殿下,如果你不相信我说的,问问你身边的人?问问你老师,或者去问问你爹!这个女人以卖马为由,实际上在控制军中将领。万一某天你们不听话,就……”
他用手比划一个砍头的动作,吓得刘华争猛然后退!
就在这时,楼下数个军中将领走了上来,看到耶律柳烟,连忙打招呼。他们也是没看到背身的太子刘华争,待和耶律柳烟打过招呼,才看到太子殿下在,连忙拜见!
可是,这先后之别在太子刘华争看来,就是轻视自己而重视耶律柳烟,结合张泌所说,他一下子就急了:“你们……你们竟然……勾结辽人造反?”
这些将领吓得大惊失色,连连辩解。
张泌一指太子刘华争身后的老者:“这位公公想必是忠臣吧?你来说说,此次耶律柳烟无故送马,是不是别有用心?”
那个老者一咧嘴:他可不明白这里的弯弯绕,他只是负责保护太子安全的!
看着刘华争盯过来的目光,他只能微微苦笑:“还是去问问郭师傅吧?”
看着太子刘华争大怒而去,张泌一声冷笑:“耶律柳烟,你不要以为勾结军中将领就可以左右汉国局势。刘氏是大汉后裔,绝不可能与异族同流合污,更不会苟且偷生!你们这些准备背叛陛下,背叛天下百姓的武臣,要仔细思量好,与辽人女子勾搭,会不会被人背后砍一刀……”
几个将领完全呆傻:他们不过上楼喝酒,根本就不是耶律柳烟约来的啊!
一人极为聪明,一把从腰间拽出长刀:“两国交战,你身为辽人,不得随意走动!我奉旨将你辑拿归案,现在回到住处,不得四处闲逛!”
其他几人也反应过来,立即将耶律柳烟包围,上前就要拿住她的胳膊扭回迎客司关起来!
可是,耶律柳烟是何许人也?在大辽国敢呵斥她的人也不超过十个,哪受过如此大的委屈!
看着在旁边偷笑的张泌,她怒上心头,跃过武将头顶,弯刀压在张泌脖子上:“唐贼,你敢陷害我!”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