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8章 人在四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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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存民最担心的东西是江家的家世、背景,高下相差太大,或者用现代点的词说,豪门水深,总之不合适,门户不当,林俞静的性格也不适合。

    然而江家人并不如他之前所想……这很重要。林存民的观念放在古代,就好比一个中等人家,不愿意家里女儿、孙女入宫入府去搏富贵,但又想她们嫁得一个不吃亏、不委屈的人家。

    江家的富贵看似大了些,但是从后一条来说,看明白了其实颇符合。

    “作威作福之后,就该准备好当牛做马了。”

    林老头看着人离开,看着宝贝孙女装作忘记还衣服了,追出去,转头小声跟同在茶寮体系下的大儿子林晋德说了一句。

    老头子要出山,为茶寮当牛做马……更是为孙女压秤。

    “为什么爷爷突然就改主意了啊?你们做了什么?”

    另一边,林俞静送江澈出巷子的时候问。

    “我也不知道啊。”江澈困惑说:“我只知道上午你爷爷过去酒店,找我爷爷聊了很久,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去,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聊了些什么。”

    “哦……那不管了。”林俞静想着反正是好事,说:“你下午就要去茶寮了?”

    “嗯,等三墩一家到了就出发,应该就一会儿了。”

    “也好,反正等年后大伯去开会,我和爷爷也会去的。”

    正说着,身后突然追出来一个小子。

    “姐夫,黑西装呢?姐夫,你可不能就这么走了啊,这事我立了功的。”一心想威风一把,稳固老大地位的林堂堂追在后面喊。

    江澈这儿还没反应过来呢。

    “林堂堂,回来。”

    远远的,林老头在院墙里喊。

    林堂堂一下站住了,人有点儿僵。

    “爷爷,我……”

    “你干了什么,你自己不清楚?”林爷爷没好气说:“老实回来让爷爷揍一顿吧,正好我这有气没处撒。”

    …………

    赵三墩一家三口到了庆州,女儿吃了大苦了,将军爸妈喊她一定要回来过年。

    走在街头上,三墩背后一个大包,右手拎着一个,左边肩上还一个柳将军的女士包。柳将军抱着小墩墩走在他右手边。

    一辆摩托车开过,挨得很近。

    擦身而过的瞬间,坐后座的年青人突然一伸手,给三墩左肩上的女包包带扯了过去……跟着摩托车“轱污”一声,就要加速开走。

    飞车抢夺啊这是,路人一阵惊叫,纷纷站下来看。

    两个飞车贼里,负责开车的那位转了下油门,突然觉得阻力有点大,扭头问:“怎么了?”

    后座还拉着包带的那个也跟着回头。

    然后,他就看见一个年青的大高个,一手扯住了包带另一头不放,站那看着他。

    好大的力气,他想撒手算了,可是来不及了……

    年轻人左手向后再一用力,身体整个甩过来,同时一条粗壮的手臂连同他右手拎着的大号旅行袋一起,已经横向迎面砸过来……甚至有破风声。

    “啊!”

    “谁?!”

    两声惨叫,摩托车上的两个飞车党就这么被凌空砸了下来。

    好猛!要栽!哀嚎着爬起来一半,两人互相看一眼,还好,旁边还有个抱着孩子的妇女……拿女人孩子做威胁,他们今天栽不了。

    两人刚想往冲过去……

    抱孩子的女人先冲过来了,照脸就一脚。

    其中一个飞车贼就这么重重地砸在了身后的梧桐树上。

    赵三墩放下包,拎起来另一个捶了一顿。

    然后,夫妻俩抱着孩子,在围观路人呆滞的眼神中,说说笑笑地走掉了。

    三墩和将军到庆州了。

    差不多时候,在这个城市的另一个地方,周映穿上了一套崭新的运动外套,把双肩包背起来,稍稍蹲下身,照镜子拨了拨刘海。

    这丫头又长高了,青春期长得飞快,现在已经是1米78的个头。

    “周映你走了啊?”同队的队友问。

    “嗯。”

    周映开心地点头,江老师要回茶寮过年,人已经在庆州了,她现在过去会合,然后一起回茶寮。

    走到门口停住,心里想了想,周映又回头把背包放下,打开拉链,把里头今年拿的两块青年比赛奖牌取了出来,放回自己的柜子里。

    “这个不算,等拿了奥运金牌,再给江老师。”她想着。

    在盛海。

    谢兴夫妻俩一人一边牵着女儿的手,爬上楼梯。

    谢兴掏钥匙,打开了那扇他们熟悉又陌生的房门。

    “噔噔,咱们回家了。”

    妻子说。

    女儿探头看了看,一阵雀跃,“回家了,咱们的家又回来了。”

    在临州,邮局,门口标着国际长途的小隔间里。

    秦河源拿着电话说:

    “是,我明天到深城,下午过关来看看嫂子,认个门……就呆一天,转头我得先回深城,陪郑总一起过年,他现在没人手,厂里东西又多,得有人帮忙看着。”

    “别说这些,有竖……你能安定下来,我很高兴,真的。”

    在深城,已经挂上了【登峰乳业】招牌的翻新厂房里。

    二楼办公室,郑忻峰百无聊赖点了根烟,翻看着手里的各种材料和报价表。

    “歡,你们干嘛?”

    楼下传来安红的声音,郑忻峰错愕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站起来探头在窗口往下看。

    安红真的在那里。

    之前她买不着火车票,郑忻峰给买了飞机票,按说已经回临州了。

    “怎么又回来了?”郑忻峰想着,“果然是暗恋我吗?”

    楼下,安红对着两个最后收尾准备回家过年的工人,一脸严肃正说道:“这个你们不能拿走,放下。”

    两个工人被拦住了,手上各抱着一个尼龙袋子站那,袋子里是各种铁件。

    “都是些废东西,我们想着卖点钱过年而已,也就几包糖的事,老板都没说什么,你这干嘛啊?”两个本地招的临时工不服气地辩解。

    这年头在工厂做事,私偷乱拿,很多人都习惯了。

    “那也不行。”安红义正词严说:“厂里的东西,就算是废件也是财产,你们都知道可以卖钱,厂里就不能卖吗?放下,这是规矩。”

    两个工人互相看了看,脸色一沉,说:“你管得着吗你?!你一个啥官也不是的。”

    “我管得着。”

    安红坚定说。

    “她管得着。”楼上,郑忻峰开口喊道:“她说得对,这是规矩,你干活,我给钱,剩下的碰了,那就是盗窃。”

    两个临时工抬头看一眼,悻悻把东西扔地上,骂骂咧咧走了。

    这俩人不能再用了。郑忻峰想着,等年后招了工人,规矩先得立好。

    偌大的厂房除了看门的老头,就剩两个人了,一个楼上,一个楼下。

    “你怎么又回来了?”郑忻峰问。

    安红犹豫了一下,说:“跟家里说好了,挣加班费。”

    她没说实话,其实这回回临州,家里出了点事。谢雨芬不知什么时候从宜家的员工嘴里听说郑忻峰去深城创业,安红辞职跟着他。

    有一天喝醉了,她到安红家门口泼了大粪,还骂了很多难听的话。

    安红拦着家人再三跟她解释,甚至发誓,都没有用。

    后来还是唐玥和祁素云赶来,才替她道歉,又给小辣椒架了回去。用她们俩私下里的话说,也许郑忻峰留给谢雨芬的钱,实在太多了……

    小辣椒按他最后交代的买了三个铺面收租,同时存钱吃利息,然后就闲着,什么事都做不进去,就逛街、打牌,慢慢哪怕跟她们俩,关系也越来越远。

    那天过后,安红这边街坊里的话开始变得很不好听,安红爸妈哥嫂脸上挂不住了,关门给她骂了一顿,又说是准备给她安排相亲,嫁远些,不然她这一辈子就完了。

    安红负气,偷偷留了一笔钱给爸妈,买票又回了深城。

    这姑娘也是个倔的,就像是《秋菊打官司》里的秋菊,除了倔,还有着传统的顽固和部分人眼中不必要的愚,她想着那就偏证明给他们看。

    “你不会是真的喜欢我吧?”楼上,郑忻峰没心没肺开玩笑道。

    安红抬头看看他,“咱以后说好不提这个了可以吗?别再开这种玩笑。我不喜欢你,你也别有一天糊涂了又碰我,你要是敢,你就……”

    一般情况下,诅咒都会涉及生命,甚至家人,安红犹豫了一下,太恶毒的话说不出口,就说:“你就身家败尽,穷成乞丐。”

    “……”郑忻峰一瞬间觉得这女人不可理喻极了。

    “神经病。”他小声嘀咕了一声,退回来坐下。

    真的脑子有问题啊,就你?老子年后有空去港城约叶欲卿你信吗?

    同样是在深城。

    童阳和廖敦实看着眼前大门紧闭的电器修理铺,想安慰自己说是老板回家过年忘了通知自己俩,忘了钱还没结……

    可是门上招牌都已经拆走了。

    “叔,这铺子……”

    廖敦实找了旁边正关店门的一家老板询问。他跟着童阳,寒假也在这个修理铺打工。

    “转了啊,说是准备年后换地方,具体换哪儿,我也没听他提。”旁边铺子的老板锁好了大门,一边归置钥匙在腰上,一边问:“怎么你们俩不知道啊,你们这是?”

    “他妈的钱还没给我们结呢,我小半个月,我这同学……”

    廖敦实整个人一下颓了。

    而童阳,他足有两个多月辛苦打工的钱没结呢,老板一直拖着,说是等过年一起,另外再给他加个红包。

    现在才明白过来……他整个人晃了晃,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两个人想尽办法,一直找到晚上依然没找到修理铺的老板。

    其实早就知道不可能找到的,他们只是不甘心。

    童阳整个垮了,木了,廖敦实硬拉着他走了一段。

    昨个儿以为今天能领着钱,他们狠狠心凑钱吃了顿好的,现在口袋里已经没几毛钱了,晚饭时间,饿得厉害。

    廖敦实看见了一个彩色灯光力透着暧昧的小巷子。

    “呐,童阳你坐这歇会儿,我去试一下找点晚饭钱。”

    按下已经木头了的童阳,廖敦实独自钻进巷子。转了两圈,他壮起胆子跟在一个穿着大衣,梳着油头的中年男人身后走进了其中一间“发廊”,然后,被带到了楼上的一个房间。

    “那个,我先问个事……”他对正准备脱衣服的女人说。

    女人听完愣一下,跟着大笑起来。

    很快,这个小房间里就来了好多女人。

    “黄花大小伙,按规矩图吉利,红包确实是有”,老鸨解释说,“可那是得你先付了那十块,完事姑娘再包回来三五毛,知道吗?”

    廖敦实说:“啊?”

    “你以为就干领红包啊?”老鸨领着一众穿着艳俗的女儿笑得岔了气,一边笑,一边拿指头打闹似的杵了下他额头,说:“想什么美事呢,你个臭小子。”

    廖敦实红着脸,无奈出来了。

    搁巷子没走几步,听见几声笑声。

    刚刚先他一步进去的中年男人站在那里点烟,笑着说:“小伙子,看来你不行啊,这么快。”

    说完,他笑着走了。

    这事也没法解释,解释了同样丢人,廖敦实心里委屈,低头反向走了几步,突然想起来哪里不对,扭头指着那人后背大声喊道:

    “你大爷唉,你不也是跟我一起进去的?你他妈还先我出来呢,你笑我。”

    很快,这整条巷子里过年还在坚守的女人们,都笑疯了。

    廖敦实走出巷子,找到坐在路边的童阳,拉起他说:

    “走吧,喝西北风去了。”

    两个人走没几步……

    “歡,你不会是没饭吃了吧?”

    他刚进去过那个发廊,三十来岁的女老鸨站出来喊。

    廖敦实回头看她。

    “我说怎么还有人打这主意挣钱呢。”老鸨笑了笑,说:“来吧,大过年的,姑娘没有,红包也别想,管你顿饭。反正我们这也才刚做好,还没吃呢……怎么,还嫌弃啊?怕脏?饭不脏。”

    被好多女人看着,廖敦实尴尬犹豫了一下。

    “还是你怕啊?”女人笑着又说。

    廖敦实拉一把童阳,说:“走,吃饭去。”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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