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送往京都的军报,难道你也不知吗?”赵越冷冷哼了一声,反问道
周敦身后四将,脸上露出一丝慌张,一脸担忧的看着周敦,周敦见事情无法隐瞒,也没法隐瞒,挺了挺胸膛,别过头去,把眼一闭,不再看赵越一声不吭的杵在那。
张飞鼻孔一张一缩,喝道“死到临头,还想耍光棍?”迈步上前伸手抓住周敦胸甲,想将他提起来摔在地上,可一用力,周敦八尺高的身子纹丝未动。
“咦?小子,有两下子啊。”张飞惊奇的嚷了一句,方才他只用了七分力道,见周敦会使千斤坠,刚想使上全力,身后赵越忽然说道“二哥,算了,勿要途费力气,命人推出去明正典刑吧。”
张飞看了眼毫无惧色的周敦,暗道一声可惜,冲外喝道“来人,将此人推出去砍了。”
守在门外的铁壁卫闻言闯进堂内,周敦卸下力气,任凭铁壁卫上来拿他,眼看就要被押下去了,身后那四名部将,急忙跪倒泣道“恳请校尉刀下留人,周大哥完全是为了战死的弟兄们啊,请校尉饶过周大哥吧。”
方才周敦的神情连同一举一动,尽收眼底,知其不是奸佞之徒,如今见其部将泣声求情,更加断定自己猜想,故作犹豫的说道“周敦犯下何罪,想必你们心知肚明,如今我只斩他一人,好过全家受屠。”
“多谢校尉”周敦这时方睁开眼,看了一眼赵越,感激的说道
跪在地上的四人,知周敦犯下了欺君之罪,那可是要灭满门的大罪,如今一人抵罪倒也值了,无奈下只得低声抽泣,毫无办法。
铁壁卫见赵越不再言语,就要推出周敦,这时一直未说话的戏志才,突然抬手说道“且慢”,铁壁卫闻言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赵越。
赵越佯装愠怒的看向戏志才,问道“参军何事?”
戏志才恭恭敬敬施了一礼,对赵越言道“主公,即便周敦犯下了大罪,也该审问详情后,再行处斩,何况卑职以为此事或许另有隐情,如今大敌当前,还是问明其中缘由为好,这样也能给关内军士们一个交待,免得军中恐慌。”
“恩,参军所言在理,周敦,事情如何你仔细说来,若果真另有隐情,本校尉自会替你向朝廷辩护。”赵越看向周敦,十分诚恳的劝说道
周敦一脸为难,这可急坏了跪在地上的四员部将,其中一人劝道“周大哥,你为弟兄们做到份上了,弟兄们泉下有知不会怪你的,你就说了吧。”
“是啊,周大哥,你若不说,那兄弟代你说了。”
周敦闻言长叹一声,此事怎能由他们说,岂不也犯了知情不报之罪,赵越冲着铁壁卫一使眼色,两名铁壁卫松开手,退出堂外,反手将堂门关闭。
周敦看向赵越,开口言道“末将之所以谎报军情,是为了那些战死弟兄们的家眷,能得些抚恤钱。”
“既然是为朝廷捐躯,自然有抚恤,何须谎报军情?”赵越一脸疑惑的问道
“哎,校尉有所不知,平奚关关口险要,两千名守军便可固若金汤,所以一直以来,驻扎的守军一直不多,朝廷未免关口有失,曾下过严令,只需坚守,不可擅自出关,前番乌桓进犯,校尉薛永擅自领军夜袭敌营,不甚中了埋伏,死伤惨重,连同本人也死在了关外,此事若如实上报朝廷,弟兄们也就白死了。”
赵越等人闻言,恍然大悟,再看周敦时,不禁暗生佩服,张飞点头嘟囔道“倒是条汉子,够义气。”
“既然你们守得住关隘,何须多此一举,冒险劫营呢?”戏志才不解的问道
“这…”周敦一时哑口无言
“周司马,虽说你犯了欺君之罪,却情有可原,此间只有我们几个,出你之口,入我等之耳,你不必担心。”赵越温言劝道
周敦见赵越称他为司马,知赵越不想治罪于他,很是感激的看着赵越说道“薛永也是事出无奈,我们关内的弟兄,半年未发军饷了,弟兄们在此倒有口军粮,可家里的妻儿呢?薛永想领着弟兄们击退乌桓,立下功劳后得些封赏,最不济也能从敌营中缴获些财物。”
“不想还有此一节,竟然半年未发军饷,可叹弟兄们还想着杀敌报国,真乃忠勇之士。”赵越叹息道,随后问道“薛永敢率军出关,是否有所凭仗?”赵越此言暗指那封书信之事。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可瞒着了,周敦点头叹道“校尉不愧屡建奇功,一语中的,卑职不敢相瞒,薛永在出兵前,曾接到过苏仆延的书信,信中言,乌桓大营疏于防范,兵将宿醉,薛永信以为真,遂率军出了关。”
“信在何处?”赵越连忙问道
“在卑职手中。”周敦从怀中掏出书信,上前递给赵越。
赵越仔细看了一遍,果如周敦所言,至于为何薛永与苏仆延有交情,并没有问,半年未发军饷,恐怕薛永少不得从苏仆延处得了钱财,来安抚守军,毕竟手中把着商路咽喉。
赵越看过后,将信递给戏志才,戏志才反复看了两遍,摇头苦笑道“你们上当了。”
“这个卑职知道,也曾力劝薛永勿信苏仆延,可其未听。”周敦叹道
“哎,我说的不是苏仆延,而是丘力居,苏仆延并未欺骗你们。”戏志才上前将书信铺在书案上,对赵越言道“主公请看。”
“此夜大营兵将宿醉,中途我已安排妥当,有亲信之人前往接应,诈开营门。”
赵越低声反复念了两遍,抬头看着戏志才,摇头苦笑道“子兴鲁钝,未看出其中蹊跷,还望志才解惑。”
“这四句话,字头相连,便是此中有诈,哎。”戏志才叹息一声,回头看向周敦,摇头说道。
周敦如被雷击,定在当场,四名部将也愕然抬头看着书案上的那封信。
信中内容周敦读了许多遍,早已熟透,此时被戏志才点出其中关窍,默念之下,果如戏志才所言,周敦大嚎一声,跪趴在地上,悲痛不已,痛哭道“都怪我周敦一时不察,竟未看出信中暗语,致使弟兄们惨死关外,我对不起弟兄们啊。”
众人黯然无语,一千七百条汉子就这么冤死了。
张飞看不得周敦这样的好汉如此伤心自责,走上前蹲在地上,伸手拍了拍周敦肩头劝道“兄弟,此事不怪你,也怪不得薛永,要怪,只怪朝廷他娘的不给弟兄们发军饷。”
“没错,周大哥,这事弟兄们谁都不怨,就恨朝廷那些贪官。”
“对,兄弟们不给他们卖命了。”
“放肆!”赵越豁然起身喝道“尔等只受一些委屈,便要撂挑子?难道你们只是为了朝廷,在此苦苦坚守吗?”
“没错”周敦擦了擦眼泪,感激的看了一眼张飞,起身对四员部将说道“我等在此,若为朝廷,我第一个早就回家了,岂会在此受罪,我等弟兄在此,是为了咱身后的大汉父老,不被蛮夷欺凌,你们懂是不懂?”
赵越绕过书案走到周敦身前,重重拍了一下其肩头,赞赏道“周兄弟真乃忠义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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