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些日子小苏烁病着, 大家都怕沈彤和弟弟挨得太近被传染到, 因此也由得她去,沈缘福也喜欢这个小侄女,两个人成日里厮混在一起,就差睡觉的功夫分开了。
“今天天色晚了, 做了灯也来不及放, 等明日再让你姑姑做灯可好?正好白日里头做完晚上能放。”何氏摸了摸女儿的脑袋, 和女儿商量起来。
这些日子忙着照顾儿子, 小姑子主动愿意帮忙照顾自己女儿, 何氏虽可以松口气, 可倒底怕女儿烦扰到小姑子。
“那好吧, 我就去和姑姑那儿看会儿月亮,不做灯了。”
话音刚落, 这副非要往小姑姑院子里去的模样又逗得众人笑了起来。
“要我说啊, 彤彤既然这么喜欢小姑姑, 不如就多留段下日子, 和姑姑一起玩儿好不好?”
沈母这话虽是对着沈彤说的, 可话一出口,方才其乐融融的笑语声瞬间便消失无踪。
沈彤心里头乐意, 以为祖母的话只是允许了自己和小姑姑一起玩儿, 可也感觉到了周围气氛不对, 只犹豫地盯着大家的脸色看了圈, 没有说话。
何氏脸色一白,慌乱地看向了丈夫。沈元宝拍了拍她的手安慰她。
“娘,京里的事我都安排好了,您放心,这回我们是准备在永修县多留段日子的。”
沈元宝的意思很明显,表示不会把女儿单独留在永修县家里头。
沈母还欲开口,便被沈钱一把捉住了手打断了。
“好好好,能多留段日子自然是好的,这些日子好好陪陪你们娘,别像临风那小子,一天到晚不着家,吃顿饭的功夫都舍不得空出来。”
沈母也知道自己的话不中听,可自己十五岁嫁进沈家,十六生下长子沈元宝,如今过去那么多年,比自己长了半岁的黄夫人曾孙子都能围着她脚边跑圈了,自己身边连个孙辈都没有。
这么一大把年纪的人了,盼的可不就是儿孙承欢膝下?家里头的银子几辈子都用不完,谁还稀罕京城里头赚得那些银两?
沈缘福知道母亲的心思,可大哥志向不在永修县里头,勉强也勉强不来。更不可能为了母亲劝大哥大嫂把小侄女留下来,让大哥一家骨肉分离。
看着怀里有些不安的小侄女,沈缘福开口打圆场。“今晚天色不好,也不知过会儿还有没有月亮,趁着现在月亮还在,我先把彤彤带回去。”
说完和沈钱使了个眼色,让爹爹好好安抚娘亲。
沈缘福心里头也希望小侄女多和自己待一起。今日里沈缘福担心着穆兰,整日里心绪不宁,好在有彤彤在,两人一起说说闹闹,下午的时间倒比干等着消息要好过得多。
说起来沈临风自上午出去后便没了消息,用晚膳前沈钱还特意派了人去把沈临风找回来,去了他常去的几个地方寻他居然都没有找到人。
还是将将要吃饭的时候才派了个人回来传话,说今晚会晚些回来,让大家不用等他。
这也是常有的事,可沈元宝一家一年到头才回来几趟?一年能吃到几顿团圆饭?这意义和平日里能一样吗?
听到消息把沈钱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的,直喊着让门房到了点就锁门,别给那小子留门。最后还是沈母心疼儿子看不过去,帮着儿子劝解丈夫。
三哥那里没有消息,那定是穆兰还没有找到。一个黄花闺女失踪了一天一夜,想想沈缘福便觉得揪心。
平日里哪怕是没找到人,三哥也早就会让人来通知自己一声,今日里却没有一点消息,莫不是真出了什么事不敢通知自己?
沈缘福逼着自己做些别的事分散注意力,不敢往深里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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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特制的驱蚊虫草药在浴盆里泡了半天的澡,再出来时沈临风只觉得通身神清气爽,哪怕知道自己眼前的花丛里有成堆的虫子也影响不了自己的好心情。
听着耳边的虫鸣鸟叫,鼻尖是各种淡淡的花香,身边又没有蚊虫盯着自己打转,虽说这屋子墙面斑驳陈旧,满是岁月侵蚀的痕迹,沈临风却觉得待在这儿比在自己的屋子要舒心得多。
一阵风吹过,带来了浓郁的桂花香。
嗯,桂花糖,桂花糕,桂花酱,桂花露,桂花冻,桂花茶,桂花酒,桂花糖藕,桂花糯米枣,桂花糖芋苗,桂花小圆子,桂花小豆羹,桂花盐水鸭……
一道道佳酿菜谱在沈临风脑子里闪过,沈临风想着等过段日子花开得再旺些,定要在那棵几百年的大桂树上摘个几篮子桂花带回去给妹妹。
自从去年妹妹那里吃了一顿桂花宴,那滋味至今让沈临风回味。
倒是可以栽一棵在妹妹院子里,以后弄这些就方便了。
突然沈临风一下子睁开了眼,此时的他终于想起来,今日居然忘记给妹妹送信了!
看看外头的天色,城门早已经落下了。
这是永修县下的一个小村子,村里头总共就稀疏地住着十几户人家,连人都少,一时半会儿去哪里找人送信去,况且还是个能溜进城门里头去送信的!
沈临风想着妹妹,一时暴躁起来,一个转身便撞上了身后柔软的身躯。
那女子被沈临风扶了一把才站稳,看着沈临风脸色不虞的样子,低着头一副怯生生的模样
“公子可是出了什么事?”
因此哪怕是当时夫子布置下来的作业沈缘福也没敢剽窃一首。
诗会以竞技的方式展开,一共分为五轮,在场所有人只要有意愿都可以报名上台。
沈缘福自己虽然不参加,但不影响她把沈临风推出去,谁让方才沈临风大言不惭夸下海口。
于是沈临风强撑着笑脸去参赛者那里排队。
第一轮是即兴作诗,题材不限,然后要从所有参加诗会的人里面选出二十人,进行下一轮比赛。
第一轮不用当众上台作诗,毕竟参赛人数众多,只需将写好的诗词交上来即可。
按理说这种规则很容易作弊,比如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诗,或者铤而走险剽窃一首较小众的诗词,这种事情在往年诗会经常发生,这次估计也不会例外。
不过那些进了第二轮的就没法投机取巧了,因为第二轮是往人群里抛一个绣
球,谁接到绣球就有资格出题,除非碰大运赌到题目了,否则第一轮靠投机入选的就会原形毕露。
沈临风当然不会作弊,因为在出来前压根就没想过要上台参加诗会,丝毫没有准备。往年和小妹来,小妹可从来没提过让自己上台的事!
但要是屁都憋不出一个来,想到平日里他在小妹面前说过的大话,自己在小妹面前树立的形象不就轰然倒塌了吗!
可是写什么呢?沈临风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咬牙跺脚,脸上的表情好像便秘了一样。
见沈临风这副样子,沈缘福忍不住莞尔,附在沈临风耳边软软地说道:“三哥你随便写写就好,反正只是凑个热闹,你早些结束陪我去买明日里做孔明灯的材料吧。”
沈缘福自然知道沈临风有几斤几两,第一轮让沈临风参赛只是玩闹罢了,也不希望沈临风当众出丑,因此给了沈临风一个台阶下。
沈缘福的话让沈临风一下子压力小了不少。对嘛,自己是为了小妹能早些买到材料不让小妹久等,因此自己才放水故意没有入选参加下一轮的。
看着一旁小妹戴着面纱看不清容貌,但笑起来一双明眸弯弯,如天边新月,沈临风灵光一闪,提笔便写。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写了诗的都把纸放到了前面的桌子上,由永修县最有学问的大儒翻阅,挑出二十首。
看了一大半,大儒已经挑出了十几首还算过关的诗,还差三个可以进到第二轮的名额。又往下看了几首,大儒面上不显,心中却暗自失望,今年并没有惊采绝艳的诗词。
突然,大儒眼睛一亮,还未看诗,先在心中赞了一声好字,笔锋苍劲有力,竟隐隐有着大家风范。
大儒怀着期待的心情看了下去,下一刻,饶是他这种见多识广的老先生,也不由得一愣,面色变得异常古怪。
我有个妹妹,长得真好看。
不笑也好看,笑了更好看。
怎么都好看,反正特好看。
你要是想看,就不给你看。
这……这是什么玩意儿!
大儒虽然年纪和沈临风他老爹沈钱差不多大,身子骨没有沈钱硬朗,许是一开始期望太高,导致的落差无数倍放大,看到这玩意儿差点没背过气去。
不过大儒好歹也算是个老油条了,努力克制着自己,很快就镇定下来,颤抖着手把这张宣纸放到一旁,却没意识到自己错把这张放到了通过第一轮的那叠诗词一起。
大儒手里还有最后一首诗,字如狗爬一般,自己刚习字不久的小孙子都写得比这好。看了这一手字本不欲再浪费时间看内容,但是无意间扫过中间的两行,大儒立刻惊为天人,将这词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且看纸上点墨成章,赫然一首好词——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唯恐琼楼玉宇。
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
大儒不由得出声称赞:“好词,好词!”急忙看向署名。
大儒看了又看,才终于认出,署名是燕故山。
不过这丝毫不影响他对这为燕公子的欣赏,看看刚才那个连署名都没有的妹妹真好看,写的是什么玩意儿,白瞎了一手好字,这个虽然字如狗爬,词却是千古好词。
如果沈缘福看到这首词,准会不淡定的卧槽一声,这不是苏轼苏大才子写的水调歌头吗?只要是上过九年制义务教育的谁不知道这首词?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