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大人稍候,容我去换身衣裳,就随你过去。”他想到后院,交代自己的妻儿几句,好叫他们做以防万一的准备。
方暨白并非想不到这一层,但他一脸是笑,倒也没有拦阻之意。
大理寺公堂,由大理寺丞亲理此案。
双方对簿公堂,刘玄绛和撄宁等人拿出的证据,尤以南诏安王的书信,叫袁绍峰脸色苍白,除了不认,却无从辩驳。
“我已让人鉴定过,该书信确为南诏安王亲笔笔迹。”大理寺丞对袁绍峰道,“再加上袁大人你府上家兵的供述,我将对袁大人你暂行收押,待我禀知太后,请下圣裁之后,再看是否要派人亲赴南诏,查清此事。袁大人,希望你能忍耐忍耐。”
袁绍峰“哼”了一声,还在逞强。
大理寺丞却无所顾忌,只管秉公办理。他转头又对刘玄绛道:“刘副将,因你通敌叛国之罪名仍然记录在案,一时间也不能完全洗刷你之罪名,我对你,也要暂行收押,你能理解吧?”
“无妨。”刘玄绛爽然道,“大人只管按规矩办事,我定当鼎力配合。”
事已至此,结局如何其实已经很明朗了。袁绍峰表现出无所畏惧的样子,也不过勉力维护着最后的颜面,等到见了太后,便不攻自破了。
这日太后宣见,撄宁作为李为止最得意的司徒,又与刘玄绛鸣冤之事息息相关,自然也来到了慈安宫。
贺儒也在。当日牛头岭一役的激烈场面,就由二人述说了个仔细。
“说!”刘姬拿着一方帕子手,猛地拍在手边桌案上,怒视了袁绍峰道,“为何要这么做?为何要加害武信侯?!”
刘姬对李为止,已是称呼“武信侯”了。看来,只要李为止此番从突厥平安回来,先前恩封的武信侯一爵,就不再是虚名。
袁绍峰登时跪到地上,几近恸哭道:“臣冤枉啊!臣征战沙场几十年,谋得今时之锦绣前程,有何理由去陷害一个小辈?臣与李参将……不,臣与武信侯无冤无仇,臣不能通过这样卑鄙的手段去害他啊!万望太后明察!”
“那摆在你面前的这些罪证,你当如何辩驳?”刘姬眼底满是失望。
“是他们联合起来要害臣也未可知。”袁绍峰道,“这个贺都统,前些天因为办事不利,被臣狠狠地训斥了一顿,想必是嫉恨于心,才与刘副将沆瀣一气来对付臣。”
“那属下呢?”撄宁不禁发笑,“属下自从拜在大人您的麾下,小小年纪就进了中垒营当一营校尉,对大人您,可是感激于心的。属下甚至把大人您视为榜样,希望将来到了大人您这把年纪,也能有您这般功成名就。既是对大人充满崇敬之心的属下我,又为何要跟刘副将沆瀣一气地来对付您?”
“我哪知道?”袁绍峰怒吼一声,看来有些急眼了,“这只能说明你是个忘恩负义之徒!你们一个个都见不得我好,卑鄙……”
“够了!”刘姬怒喝一声,随即命令道:“来人呐!把罪臣袁绍峰押下去。”
“太后!臣冤枉啊!臣……”
袁绍峰最后的挣扎声越来越远,终于消失了。
刘姬疲累地由赵寺人搀扶着站起身来,眼皮也不抬一下,只吩咐大理寺丞一句,“该怎么办便怎么办吧!”便往后殿走了去。
袁绍峰本是他重用的一员爱将,少年时是跟着她和先帝在战场上拼杀过的。他做下这等罪不可恕之事,还狡辩拒不认罪,她感到非常失望,也非常瞧不起他,自不会在这件事上偏袒他。
几天过去,袁绍峰在大理寺大牢,依然拒不认罪。大理寺丞将此事禀知太后,太后便直接下了判决书,要诛袁绍峰九族。
“太后,如此裁断恐有不妥。”大理寺丞当即劝谏道,“大军司马在军营里扎根二十余载,拥护他的人自不在少数,太后您若在他不认罪的情况下强行给他定罪,不明就里的将士,恐会生怨怼之言。”
“最证确凿,他再是不认,此事就要一直拖下去吗?”刘姬不甚悦心,很有些不耐烦。
“臣回去就将太后您此刻的态度告知大军司马,再劝劝他。”
“也罢。”刘姬道,“哀家只给你一天时间。一天内他还不认罪,哀家就要请天子下旨了。”
“是。”
回去之后,大理寺丞再一次提审了袁绍峰,期间走至他身边,悄然告诉他道:“太后只给你一天时间,你若再不认罪,她将请天子下诏,定你通敌叛国、戕害袍泽之罪,诛灭你九族。”
袁绍峰一惊,愣了愣神,反应过来便道:“我没有认罪你们就给我定罪,王法何在?”
“你忘了,当初刘副将也没有认罪,可你也定了他通敌叛国之罪不是吗?”大理寺丞讥讽地笑了一下,随即回到了案堂上,拍了一记惊堂木,又问一次,“袁绍峰,本官最后再问你一遍,你到底认不认罪?”
“我不认!”
即便是诛灭九族,袁绍峰也不肯背负这个“污名”。这是大理寺丞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情传到撄宁等人耳里,也都感到吃惊。
袁绍峰为了保住自己的名声,连家人性命也不顾忌了?
“真不知这老贼是怎么想的。”贺儒道。
撄宁沉思片刻,则是拿了主意,“我倒想去大理寺大牢会一会他。”
“不去也罢。”贺儒则说,“横竖过了今日,他明日便是个将死之人了,认不认罪,他都活不了。”
“可意义却是大不相同的。”撄宁接了他的话,说罢便出门了。
因着大理寺卿方暨白的关系,她很快见到了袁绍峰。
此时的袁绍峰,头发乱糟糟地跪坐在牢狱一角,盯着墙上唯一的一扇小窗直往外面看,整个人看起来像个痴的。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