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露重。
太子府里,一个黑色的身影弓着腰钻进了侧院内。
苏锦音翻了个身,想到自己腹中的孩子,忙轻轻地抚摸了下肚子。她心中甜蜜地想:待太子回来,听到这个好消息,一定会很高兴吧。
嘴巴突然被人捂住,她胸口陡然感觉一阵凉风,身下的裙摆也被人大力撕扯。
是谁!你是谁!
她瞪大眼睛,拼命去推面前的人。
可那男人手上的皮肤粗糙,力气更是大,她推了好几下都于事无补。
男人的手摸上她的腿……
好恶心!
苏锦音的手往枕头底下摸着,终于摸到了一根簪子,直接朝着男人的脖子刺去。一下又一下,苏锦音像是疯了似的,直到鲜血流了一床,直到那男人死得不能再死了。
手中的簪子终于卸力掉到了地上,苏锦音正要伸手把这跪姿的尸首推下床的时候,房门被人突然打开。
门口的男人头系紫金玉冠,身穿八爪金龙,两道剑眉入鬓,一双星眸冷冽。
“殿下,有歹人夜袭妾身!”苏锦音见到自己倾心爱慕的人,委屈和恐惧一瞬间全爆发出来。她一边哭诉,一边赤脚就下床想扑入门口人的怀抱。
啪!
秦子言一巴掌将苏锦音甩倒在地上。
“贱人!”
太子秦子言看了一眼床上的尸首,又居高临下地看向苏锦音,质问道:“你就是这般在家等我回来的?”
他的目光冰凉得仿佛是柄利剑,要刺穿她的身体。
苏锦音委屈不已,捂着脸仰面看他:“这般情形,难道你还看不清楚?那床上的分明是歹人,他意图毁我清白,我自保才杀了对方!”
“歹人?自保?”秦子言弯腰捏着苏锦音的下颚,脸上满是讥诮,“既是歹人,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怎么能杀了对方?既是自保,你告诉我,这些书信是何人所写?”
说完之后,他从怀中拿出一沓纸张,重重砸向苏锦音。
苏锦音不敢置信地弯腰拣起其中一张,情诗缠绵,字迹熟悉。
但那不是她写的!
她握着那张纸站起身,含泪看向秦子言,伤心问道:“子言,我怎么可能背叛你?若不爱你,我岂会跟你回府做个姬妾?”
“还有。”苏锦音顿了顿,手温柔地放上自己的腹部,脸上带着一丝喜悦,又含着一丝期盼地同秦子言道,“子言,我有了你的孩子。子言,我们有孩子了。”
“呵。为了这个太子妃位置,你可真是费尽心思啊。”秦子言的目光落回那床上的尸首,冷笑道,“借种生子对吗?现在对方没有了作用,就索性趁了欢娱之时,要了他的命!”
“苏锦音,你真恶心。”秦子言说完,就挥袖离去。
苏锦音提裙想追,却被门口的侍卫挡了回去。
她回眸看向那掉在地上的簪子,觉得自己满目荒凉。
“姐姐,好久不见。”
一个令人憎恨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苏锦音不敢置信地回过头,竟真的见到了她的庶妹。
来的这个女人穿着华贵,脸上的妆容也用得极其艳丽,远不是苏锦音记忆中的模样。
“你来做什么?”苏锦音憎恶地看向面前人。
这女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她将手中的药碗放到桌上,同苏锦音笑道:“姐姐,药都凉了,趁热喝吧。”
“这是什么?”苏锦音警惕地看向对方。
女人笑了笑,将药碗往前推了一下,答道:“当然是落胎药。姐姐不会以为,这个时候,太子还想要你腹中的贱种吧。”
苏锦音端起那碗药,直接就泼到对面女人的脸上,她愤然道:“我还说谁会临摹我的字迹,原来又是你在作祟!五年前的那笔账我还没同你算,你倒是自己找上门来了。”
苏锦音转身就去拣那地上的金簪,她要捅死这个害她出了家门、险些丧命的毒女!
但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女人一声令下,门口的侍卫就冲了进来,钳制住了苏锦音。
“贱人!太子说得对,你就是个贱人!”女人扬手就扇了苏锦音一个巴掌。
药水还在女人的发丝上流淌,女人的怒气并没有半点消解。她手起手落,又是连着十几个耳光,让苏锦音的嘴角都流下了鲜血。
“你害我。我要见子言!”苏锦音明白,今日的一切,与这庶妹离不了干系。
女人又岂会给苏锦音这个机会。她冷哼一声,站直了身子,朝苏锦音道:“你以为,你不喝那药就可以了吗?”
话落脚抬,苏锦音被这一脚踢得坐倒在地上。
但眼前的女人丝毫没有罢休的意思,连着又是重重几脚。
苏锦音拼命挣扎,她没有想到一个庶女在太子府有这样的能耐。
“你们还不拦着她,我腹中可是太子的骨肉!”苏锦音大声喊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只能用太子来试图唤醒这些钳制自己的侍卫。
可回应她的仍是庶妹重重地一脚。
女人上前抓住苏锦音的头发,将苏锦音拉得仰头看向自己:“傻姐姐,你以为,我为什么能站在这里?如果不是太子点头,我能使唤动这些侍卫?”
“我的孩子是太子的。你们不要被这个女人蒙蔽,若是有朝一日太子知道了,你们以为,他会放过……”苏锦音不相信庶妹的话,她知道对方是个惯会撒谎的。
只是侍卫的反应却给了苏锦音残酷的答案。在苏锦音强撑着站起来的时候,侍卫在她身后重重踢了一脚。这有功力之人的一脚,远胜先前,骨头断裂的声音和身体的剧痛让苏锦音产生了一瞬间的失聪。
“哈哈哈哈!”
庶妹猖狂的笑声都听不太清楚,只是对方的表情足够让苏锦音难受。
“苏锦音啊苏锦音,你真的好蠢啊!这个孩子是不是太子的并不重要,这个孩子是你的才重要!你以为你对太子有过救命之恩,但殊不知,这才是现在他容不了你的理由。”
声音终于再次清晰起来。但这些话,苏锦音宁愿听不到。
“三皇子需要的,太子不再需要,你明白了吗?”女人完全站在苏锦音的腹部上,并用脚来回碾了碾。
鲜血在苏锦音身下蔓延开来。
“姐姐你知道当初你为什么会被母亲送出京城,又在路上被人刺杀吗?”女人挥退侍卫,凑近苏锦音耳边,把所有的残忍真相都赠予她,“是我。都是我。就是那笔字,我为你套上了私奔的名声。”
“而床上死掉的那个奴才……”女人凑近苏锦音耳边,笑着说出了最后一个真相,“你杀死的那个奴才,就是五年前拼命救了你的那个贱婢的弟弟!”
“当然,他不知道你是谁,更不知道你就是一直给他送银子的音姐姐。”女人恶毒地道,“五年前,做姐姐的因为你死了。五年后,做弟弟的也因为你死了。贱人,九泉之下你好好同你的贱婢去解释吧!”
房门关闭的声音传来,随之响起的还有敲打钉子的声音。苏锦音挣扎着起身,却发现门窗都推不开了。
整个房间很快被大火包围。
腹部那刀割般的绞痛感让苏锦音慢慢瘫坐在地上,她望向不远处的金簪。
秦子言与她过去的一幕幕一闪而过。
“救我……”
“音娘,与我回京,我会一辈子对你好。”
“音娘,快点怀个我们的孩子,我要给你一个真正的洞房花烛夜。”
是啊,三皇子需要这仁义的名声以被皇帝所看重。太子怎么可能真的要个不知身世的村妇做妻子呢。
苏锦音慢慢闭上眼睛,大火将房上的横梁烧焦,重重地砸了下来。
待到火停的时候,这个院子已经是一片废墟。
那条曾经鲜活的生命,只不过是众人口中的一个谈资。
“太子可真是仁义厚德。听说意外烧死的姬妾曾救过他,为了报这恩情,太子才接她来京享荣华富贵。”
“这女人,一辈子也是值了。太子为了她,还亲自去苏首辅府上,请求婚事延迟一个月呢。”
“我那在太子府做马夫的表弟说,那女人是自己偷情被发现才纵火*的呢。比起明月般皎洁的苏小姐,她可真是连地上的污泥都不如。这次延迟婚期,苏小姐不仅不生气,而且还帮着太子说话呢。两人真正是一对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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