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石和凌月如扶栏而立,享受着大海的气息,心内均是一片祥和。
眼前风景如画,肖石体会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恬淡,曾经坚挺无比的平常和乐观,一直以来生命的奔驰的烦嚣,仿佛都在一瞬间消失无迹了。这一刻,他有一种很荒谬的感觉,他觉得自己老了,累了,让自己骄傲的奋斗精神也荡然无存了。
“怎么样,感觉不错吧?”凌月如转身面对他,远来的海风撩动着她的长发。
“嗯,是不错。”肖石沉吟了一下,转过身道。他不太清楚这感觉是好还是坏,但还是做了肯定的答案,至少在这一时刻,这感觉他喜欢。
似知道他心中所想,凌月如微笑道:“傻弟弟,不用奇怪,面对一片干净的大自然,任何乐观的人,都会体会到生活的疲惫。”
“你说得对,是很累,真的很累。”肖石似回答,也似在感叹。
“那好好休息一下吧。”凌月如双手搭在他肩上,隐型眼镜后的双眼,温柔得象蔚蓝的海水。“你就当姐姐是来陪你的,这样你会感觉轻松些。”
肖石苦笑道:“你还真是来陪我的,否则别说保镖,我甚至怀疑你是否会参加这次会议。”
“算你有良心。”凌月如嗔了他一眼,拉了他一把道,“去吧,飞行疲惫,洗个澡睡一觉。”
“嗯。”肖石点了点头。
中间带客厅的主房当然让给了凌月如,肖石进入隔壁左手的房间。
躺在柔软舒适的大床上,肖石久久未能入眠,刚刚那种疲惫的感觉仍在侵袭着他。一般来说,长途旅行很消耗体力,但肖石不是,在他生命中,乘坐火车或飞机,看看沿途的景色、不同地域的风土人情,是一种奢侈的享受。但这一次,他累了,不是因为交通工具,是心内的感觉。
肖石觉得心酸,有点儿难过,还有点儿委屈,己象一匹失群的幼马,在无边的原野上孤独地奔跑,一直向前,不停向前,尽管身边多得是足以果腹的水草。一个人蹦蹦达达这么多年,到底是图个啥呢?他搞不清了。为了理想?他没有什么理想;为了生活?这个答案太笼统。那到底是为了什么?!肖石想了半天,最后得出一个答案:活着。
对,为了活着,按自己的方式活着,只能是如此。
良久,肖石忽然坐起身,愣了一会儿,似有所悟地咒骂起来:“靠!狗屁大自然的感觉!根本就是小资生活让人坠落!”
海风在窗外吹着,空调的温度让他觉得很清爽,肖石回归了本真。他睡了,睡得很实,沉沉的,尽管他并不累。
肖石醒来的时候,海风依旧,窗外挂着满天星斗。他看了下时间,已经八点多了。这一觉,他睡了三个多小时。起身后,肖石给常妹打电话报了个平安,简单洗了把脸,换上大裤头,只穿着一件背心,推开了阳台的门。
“起来啦!”凌月如懒洋洋的声音。
肖石望去,凌月如戴着一付小眼镜,仰躺在长条藤椅上,身上穿着一件长仅及膝的吊带露肩小睡衣,脑后的头发湿湿地挽着,明显是刚洗了个澡。椅前的桌上摆了些吃的东西,还有一瓶红酒。
“什么时候要的东西?”肖石走过去,想坐在一旁的单椅上。
“坐姐姐旁边!”凌月如一骨碌爬起,向身旁一拍。
肖石皱了皱眉,刚刚远看没太注意,凌月如这身打扮实在是太……绸质的小睡衣里面除了短裤明显什么都没穿,胸前两只**颤悠悠的,睡衣外鼓溜溜地透着两个小点,还有那露着**边沿的雪白滑嫩的香肩,那高高挽起的湿发,美得让人心跳的脸蛋和玉颈,再配上那付黑边小眼镜,还不如不戴呢!这情景简直……简直让人喷血。
肖石没动,凌月如两眼一瞪:“傻愣着干嘛,快过来!”
肖石无奈坐了过去,凌月如立刻抱住他手臂,将身体倚了上来。一股幽香和不知名的洗浴露味道冲入肖石鼻底,连大海的气息都黯淡了。他略觉眩晕,不禁歪头瞥了一眼。好吗,两只白白的玉兔进入眼底,两颗红嫩粉翘的小樱桃看得清清楚楚,他忙转过头。“凌姐,你注意点好不好,你穿成这样……还这样,我也是个男人,你这不是……”
“怎么啦!你怕了?”凌月如扬着脖,挑衅般地看着他。肖石叹了一口气,扭了下身体,没说话。凌月如斜跪在椅上,攀上他肩头,向他耳畔吹了一口气。“我们不是说好了,要比定力吗?”
肖石哭笑不得,怎么女人总能把一件小事耿耿于怀。肖石换了个话题道:“行了,别说没用的了,我饿了,吃东西吧。”凌月如得意地白了他一眼,从他身边离开,倒了两杯酒。
繁星点点,苍穹无尽,树影婆娑,夜风徐徐,远处是海浪的拍打声和海鸟的夜啼声,两人在夜空和大海之间,在璀璨的星空下,开始了这顿迟来的红酒晚餐。
“心情不错!这里真优雅。”凌月如伸展着双臂,发了两句有些没头脑的感慨。肖石盯着海面,燃了一支烟。
“跟姐姐说说你那个刻骨铭心的故事吧?”凌月如端着酒杯,凑过来跟他碰了一下。肖石笑了笑,道:“还是先跟我说说你那个邻家男孩的故事吧,你可早答应过我的。”
“嗬!想不到你还挺小心眼,这么点事儿还记得。”
“你都已经知道我这么多了,我还什么也不知道你呢!”
“那好吧,姐姐就跟你说说。”说完,凌月如转头盯着他,象第一次见面盯着他抽烟那样。肖石等了一会儿,凌月如仍没动静,脸上又露出了那种幽怨和依恋的表情。
“说呀,干嘛呢!”
凌月如回过神,捶了他一下。“讨厌,人家正在找感觉呢,都被你破坏了!”
肖石没说话,也没躲。凌月如瞪了他一眼,转过身面朝着并不春暖花开的大海。夜色下的她,美的让人窒息。她眼光深远,柳眉轻蹙,好象正在组织思路,肖石没有打扰。
凌月如轻叹一声,幽幽道:“其实我的故事不复杂,十二岁的时候我妈得急病死了,老爹在外面干活,也没个准地方,那时候还没有电话。村长做主,邻居们商量一下,就找个地儿把我妈埋了。我们那个村是文化大革命后的新村,都是流动人口,谁都没什么亲戚,村长见我小,就安排了几个邻居,让我轮流在那几家吃饭,说我爸回来给伙食费。开始还行,可时间长了,人家都不太乐意了,我也不爱去了。家里有米,我就到地里拔菜,自己做饭,吃的也糊里糊涂。”
说到这儿,凌月如转头笑了一下,道:“你不是说我胃口好吗,可能就是那时候练出来的。”肖石看了她一眼,笑笑没说话,但很为她的乐观所感染。
凌月如转过头,继续道:“吃饭倒罢了,怎么还不糊弄一口。关键是我成了没爹没妈的孩子,村里一些男孩子开始欺负我,尤其是上学放学的时候。有一次……”凌月如再度停住,转头望着他。肖石平静地看着她的眼睛。
凌月如笑了一下,有些苦涩。“两个男孩子在放学的路上扒了我的裤子。”凌月如停下望着他,很平静。肖石一阵揪心般地疼痛,忙转过了头。他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和人打架,也是因为玲儿放学路上被人扒了裤子。
大海的气息传来,有点儿咸,两个人的口中,都有些苦。
凑月如转回头,接着道:“十二岁不算大,但已经懂得羞耻了。我回家趴到床上大哭了一场,然后到村头把菜刀磨得雪快,第二天放书包里上学了。放学的时候,那俩小子又来了,我砍掉一个家伙的手指。”凌月如忽然笑了,“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那时候医学不发达,掉手指就是残疾了,他家长都找上门来了。不过那又能怎么样,反正我就一个人。村长、邻居、学校领导、老师做了很多工作,他们把我家能搬的东西都搬走了,除了一床被,还有一只锅。就这样,事儿了啦,我继续原来的生活。”
肖石望着眼前的姐姐,心里难受至极。
“后来我就一直带着菜刀上学,有时候还带两把。谁欺负我,或者路上看到女同学被欺负,我就冲上去砍人,没几天,那些混蛋男生全老实了,我就成了打架大王。”
凌月如微笑望着他,两人相视而笑,都想到了那日车摊打架的事儿。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