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的话音还未落下,众人就见得,夏正平腾地起身,直奔郡守府衙大门而去。
赵灵吉等人,听到雏凤的字样,已然明白了许多,赶紧跟着夏正平,来到了府衙大门之处.
府衙大门那里,雏凤何士元,身穿破烂衣服,斜靠着门板,酒葫芦拿在手里,眼睛眯起一条缝,活像一个老疯子。
而府衙大门之外,街道之上,来来往往的推车,显示着永昌郡郡城,即将遭遇战火的情景,百姓争相逃命。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战火无情,兵戈不长眼睛,必然或波及到平民百姓,只要是正常人,都会想着逃命。
然而,夏正平所见,雏凤何士元,却是一脸的悠然自得,嘴里还不断的嘟嘟囔囔着些什么,与街道上的人们,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几人来到府衙大门,却是你看看你,我看看我,不知道这雏凤何士元,究竟想要表示什么。
人言,襄州雏凤,万人莫及,背水一战,尚有胜算。
烽火台上狼烟起,百姓拖家带口,尽皆逃命,反倒是雏凤何士元,独自来到了郡守府衙。
要说他不是来献策守城的,夏正平打死也不会信。他明白,但凡大贤大才之人,或多或少都是这番模样,即便是危机降临,也能够潇洒自如,处变不惊。
可问题是,何士元真的来献策守城,为何一句话也不说?
其实,夏正平心中一直有一个疑问,自己和何士元,毫无瓜葛,为何当初他会提到陈国舅?是不是自己太想当然了,何士元此时前来,就是为了献策守城?
夏正平有些猜不透了,他面上焦急的神色,显示着他心中的不安。
薛离已经率领五千兵马,去了建宁郡,现在看来,永昌郡算得上是一座无兵无马的孤城了。没有士兵,如何守城?纵然他雏凤有背水一战,尚能全胜的才华,面对这样的情况,还能有胜算?
此时的何长风,看了何士元许久时间,眉头紧皱:“殿下,此人虽有大名,却没有真才实学,权且把他轰走,我们还是商量如何御敌才对!”眼下的情况,已是万分危急,只能先行劝谏殿下离开永昌才行,否则的话,南蛮不日到来,如何迎战?
夏正平虽然心中焦躁,却也不表露出来,道:“雏凤先生大才,他的名声如雷贯耳,如今他在这里,不向他请教,又当如何?”
虽然,夏正平弄不清楚,为何雏凤无缘无故的上门来,但他心中宗师有那么一丝希望,或者说肯定,雏凤何士元,对于自己有极大的帮助。
想通这些,夏正平也不做作,单膝跪地,抱拳拱手道:“不才少年夏正平,永昌郡郡守,恳请先生教我,如何御敌,以救百姓!”
这一跪不要紧,直吓得赵灵吉等人魂飞魄散,双目圆瞪!
夏正平是什么身份?那是当今大夏灵帝的第八子,曾经的太子,身份尊贵无比,跪天跪地,跪历代先帝,跪自己的父皇,也绝不能向一个狂徒下跪。
然而,他们想要阻止,却已然来不及了。
只是这些人又怎能明白夏正平的心思,在夏正平的眼中,人无贵贱之分,只要是贤能的人,都值得诚心对待。
他这么一跪,只是要表明自己坚决御敌,拯救永昌百姓之心,是诚心诚意的表现。更何况,他已不是原本的自己,而是拥有现代人的灵魂与思想,对于故国之中,诸多帝王访贤问能的事情,研究的极为透彻,应用到这个世界之中,自然明白该如何做。
尽管夏正平有这样的心思,但他毕竟是太子,在外人看来,这是不尊礼法的举动,这不,赵灵吉面色早已阴沉,神情不悦道:“殿下,您是皇子之尊,怎能跪拜这样的疯子?”
虽然赵灵吉也曾听闻过雏凤何士元的名声,但他认为,那些传闻与评价,可能言过其实了。
更何况,八殿下现在虽然不是太子了,但是根据济州传来的信息,灵帝也没有立其他的太子,所以灵帝百年之后,八殿下很可能成为继承者。谁也不知道,灵帝秘密建储,指定继承皇位的人,究竟是谁。所以,夏正平是有这个可能性的。
那时,八殿下就是大夏神朝的皇帝,一代君王了。
自古以来,哪有君王给臣子下跪的道理?更何况,现在这雏凤何士元,一言不发,醉醺醺的,本身连个臣子都不是!那就更没有理由,下跪求教了!
陈乾自是默不作声,他同样感到震惊,同样有着上述的想法,但他不说,因为他明白,夏正平这样做,有着他的道理。
陈旭眉毛挑了起来,指着斜靠在门板边上的何士元喝道:“大胆狂徒,我家殿下,下跪请你,你却烂醉如泥,一言不发,是何道理?左右侍卫,来啊,把这狂徒轰出去,赶出永昌!”
“放肆!”夏正平喝道,“何先生乃是当今大贤,岂容怠慢?如果我诚心不够,又如何求教于他!”
这话一出,陈旭立刻闭嘴,周围的侍卫也是没有挪动。夏正平这话很明显,就是说,我这样子单膝跪地求教,正是表现了我的诚心诚意。
见陈旭闭嘴,夏正平眉头紧皱,神色严肃的继续说道:“昔日太祖陛下寻到鬼方先生,五次跪拜,方从他口中求得扫荡海外诸国之策。那时太祖陛下已经登基称帝。”
“太宗先帝,七进葬帝谷拜访葬帝谷主,离谷三里,走一步,跪一步,拜一步,往返七次,不知行走跪拜了多少步,方才得见谷主,从而求得安邦定国长久之策。那时太宗先帝,已经登基二十年有余了!”
“更有前朝开国之主,磻溪上访得大贤,亲自将其背回中军帐中,问的妙计,方才统一天下。同时,那位大贤由此感激,任劳任怨,鞠躬尽瘁,直至死而后已,也开创出了前朝八百年的太平盛世!”
“如此说来,若是没有诚心实意,怎能求得大贤之人的赐教?”
“我自问远远比不上太祖陛下和太宗先帝,他们能做到那样的程度,我却只是简单的表示诚意,都做不到,谈何将来复兴大夏?”
这几句话,直说的赵灵吉等人,面色羞红,不敢开口反驳。要知道,夏正平说的那些事例,都能够在正史记载之中找得到,存在的客观事实,又能对此进行怎样的反驳?那样子,只会让夏正平认为,这些人实在迂腐。
所谓礼法,存在于人心之中,那便是所说的道德,要知道人人心中都有杆秤。对待怎样的人,就该用怎样的方法。比如对待大贤大能之人,如果以陈旭等人那般粗鲁手段,那么在道德上就说不过去,自然也就没有礼法可言了。若是这时谈论礼法,便是迂腐之极。
夏正平没有想太多,再次拱手,希望雏凤何士元,能够解决他所遇到的困难:“不才夏正平,永昌郡郡守,求教何先生,如何败退南蛮?”
话音落下几息时间后,众人就见何士元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嘴里嘟嘟囔囔:“此子诚意不错……不枉我当初替你解围!”
何士元说罢,身体摇摇晃晃的走向政事堂。他说的当初,自然指的是夏正平来到永昌之时,遭遇薛离逼夺郡守之位的日子。
夏正平赶紧起身跟着过去。
自古以来,但凡才能超群者,皆是如此形貌,夏正平也不去计较什么,他读的书不是一般的多,也是明白其中道理。
要问为什么,只能说夏正平心中装着天下,装着百姓,否则也不会有那么一跪。
那何士元走进政事堂,将酒葫芦往腰间一挂,却是从怀里,掏出一卷叠的整整齐齐的帛书,丢在了地上,醉醺醺的说道:“打开!”
身后跟随着的夏正平闻听此言,立刻将那份帛书展开。
刚一展开,夏正平便是吓了一跳。
这卷帛书,足有半丈见方,摊在政事堂的地上,几人围在那里,就见帛书,最右侧的一端,竖着写了几个大字:巴州十一郡详图。
也怪不得夏正平吃惊,这卷不是平常的帛书,而是一份地图。
不仅仅夏正平吃惊,就连何长风等人,也极为吃惊。
这么详细的州郡地图,没有三年五载,是画不完的。雏凤何士元,又是怎么弄到这张图的?几人的心中,不由的升起了问号。
但,夏正平并不关心这些。
他仔细看着地图上的符号与标记,感觉自己就是站在了天空之上,俯瞰着巴州全境。
“先生,还请……”
夏正平的话音还未说出口,就见何士元蹲下身子来,丝毫没有在乎自己披头散发的样子,指了一处标记,打了个酒嗝说道:“这里,我前几日路过,永昌六千守军都在这里了!”
“六千守军?不是五千吗?”夏正平奇怪,“我记得册表上有记录,怎么会是六千?”
只是,雏凤何士元提到的六千守军,何长风闻言,面色霎时间变得苍白起来。
他心中惊恐,怪不得南蛮会出现,薛离果然是胆大包天,把蛇谷的那一千守军,给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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