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瞥了皇后一眼,又看了垂着头站在下首的肖二老夫人,问道:“刚才朕一进坤宁宫,就听到二老夫人在骂人,气势真是十足啊,皇后,不知二老夫人骂的是谁?又是谁给二老夫人这么大的底气敢在坤宁宫骂人,简直将坤宁宫当成了她自家?”
皇上的声音虽然并不大,但是对于皇后和肖二老夫人而言,却是雷霆之怒。
“皇上恕罪!”皇后和肖二老夫人几乎同时跪下磕头。
“皇后,你还没回答朕的话,刚才二老夫人到底骂的是谁?又是谁给了她这么足的底气敢在坤宁宫骂人?她将坤宁宫的主人放在眼里了吗?将这个皇宫的主人放在眼里了吗?”
皇上这话,几乎算是诛心之言了,往严重了想,就差没明着说肖二老夫人,肖家有谋逆之心了。
“皇上恕罪,皇上恕罪……”肖二老夫人吓的扑通一声便跪了下去。
皇后的脸色更是变了几变,她一直优待承恩候府,皇上更是从来没有说过什么,为何今天却发这么大的火,说出这样让承恩候府几乎无法承受的话。
“你们打的什么主意朕心里明白。”皇上重重的哼了一声方道。
皇后和肖二老夫人同时一愣。
皇后悄悄的看向太子,提醒太子让他帮着说几句话,太子微微叹了一口气,无论如何,总是自己的母后,看她这样,他自然是不忍心的。
“父皇!”太子上前一步,拱手想要说什么,皇上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摆摆手道:“作为太子,大宁的储君,最重要的便是明辨是非,认亲不认理那是昏君才会做的事。”
皇上这话一出,不仅太子一怔,皇后和肖二老夫人更是大惊,就连秦叙和顾冬雪也是震惊不已。
顾冬雪看向秦叙,只见秦叙微微蹙了眉,显见的也并不知皇上为何会有这样的表现。
皇上是太子和秦叙一起去请的,本想着能请来皇上,打断皇后和肖二老夫人想要说的话,便已经算是运气好的了。
哪里知道皇上不但一请就来,对皇后和肖二老夫人严词喝令,现在竟然连太子都吃了挂落,连“昏君”这样一个令人忌讳的词都说出来了。
皇上都这样说了,太子自然什么都不敢再说了。
“肖四姑娘是吧?”皇上忽然问道,“二老夫人想要硬生生拆了人家原配夫妻,令朝廷命官停妻再娶,是不是肖四姑娘恨嫁了?”
“不是……不是……”肖二老夫人吓得面无人色,“皇上明鉴,都是臣妇的不是,然姐儿从来没有对自己的亲事提过任何要求,都是臣妇,不忍心然姐儿孤苦无依一辈子,这才想着帮她张罗一门合心意的亲事。”
“大宁众多儿郎,难道就没有合你们肖家心意的女婿人选,非要嫁个有妇之夫?”皇上沉声问道。
“是臣妇的错,请皇上恕罪,请皇上恕罪!”肖二老夫人除了认罪,别无他法。
“皇上,皇上……”皇后膝行了几步,拉住皇上的袍脚,哀求道:“皇上,已经这么多年了,然姐儿也受够了苦,皇上,您就看在臣妾的面上,给肖家给然姐儿一个恩典吧?”
皇后的话,让皇上几乎无言以对,他半晌没有说话,因为他实在不知该说什么话,他深深的失望的看了皇后一眼,忽然站了起来,对太子命令道:“你在这里陪陪你母后,朕先走了。”
临走之前,命令身边的福公公道:“将贺氏送出宫。”
又对秦叙和顾冬雪道:“你们今天也受了无妄之灾,顾氏还有孕在身,也尽快出宫,回去好好歇着吧。”
声音出奇的和蔼慈祥,坤宁宫中的人,无论主子,还是奴才,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秦叙和顾冬雪更是面面向觎,秦叙看向太子,太子也是一脸的困惑,他只示意秦叙先走,既然皇上让他留下来,自然是为了让他和皇后说说道理的。
想到这里,太子就有些头疼,他自己的母后,他还是了解的,和她说道理,实在是一件很考验人耐心的事。
父皇自己大概是不想再受这份苦了,所以将担子扔给了他。
看来他要会一会肖衍那家伙了,肖家的事,舅舅管不了,他这个世子总要管一管的,没的闹到宫里,还让他这个太子来费心。
皇上肖二老夫人以及秦叙顾冬雪夫妻一走,坤宁宫中除了下人便只剩下皇后和太子母子二人了。
皇后让下人上了茶,笑道:“这是雪芽茶,你尝尝。
这是今年刚到不久的新茶,是你二祖父他们家里位于米州的茶山出产的雪芽,以前都是送到你大哥那里去的。”
说到先太子,皇后的情绪有些低落,“他是最爱喝雪芽茶了,说所有的茶都不像雪芽茶那样,将清冽和醇香结合的那么自然,那么的天衣无缝。
所以每年只要雪芽茶一出来,最好的那几颗茶树的雪芽茶必定是要给你大哥的。
你父皇和我都有各自爱喝的茶,对雪芽倒不是那么的情有独钟,因此你大哥曾经还笑言我们一家人爱喝的茶不重样,所以每个人才都能得到这天下最好的茶。
今年雪芽茶来了,爱喝的人却不在了,谨儿,你说……母后怎么就喝不出你大哥口中的清冽和醇香,只喝的出来满口的苦涩呢。”
皇后絮絮叨叨的说着先太子的事,眼眶渐渐红了,目光中流露出浓浓的怀念,时而有苦痛从她眼中闪过。
太子原先一直在想着怎么开口和皇后说说今天的事,说说皇上的态度,说说他们今后对肖家的态度,因此,皇后开头的几句话太子并没有听进去,他走神了。
直到皇后说了近一半,太子才听清楚皇后在说什么。
他顺着皇后的话端起茶杯,品了品茶盏中的茶水,的确清香,但是相比于其它名茶,似乎也并没有特别的好,他是记得在所有的茶中,兄长独爱雪芽。
“母后……”
太子有些犹豫,母后现在正在想念逝去的兄长,他似乎并不应该说其它的事。
但是想起父皇临走之前的目光,他心里又无比的清楚,父皇希望他做的事。
这时候,太子觉的他比母后更要想念兄长,他不知道兄长以前都是怎么和母后交流的,又怎么说服母后能够尽量理智的看事做事的,因为这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