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除龙身者,入!”
有两人从人群中走出,一是那段家小少爷段和景, 另外却是位貌不惊人的黑衣青年, 眉目间有些冷寒之意。
两人目光交汇又很快错开, 并肩入了那阴阳鱼门。
待过了半个时辰, 答对问题者也出列,大约有十几人, 同样也是入了那阴阳鱼门。
又过了半个时辰, 终于轮到钟彩等人入内, 她提前让阿雪关闭了直播的评论,准备全心进行问心试炼。
等钟彩入那阴阳鱼门后,便失去了意识,等她再次醒来, 她的脑海里不复钟彩的记忆,只留存了一位名叫沈芊芊的渡劫期女修士的记忆,再过段日子,她便要飞升成仙了, 而她也一直为此准备着。
钟彩按照记忆里的术法,幻化出一面镜子,望着里面那熟悉的脸, 钟彩莫名觉得有些陌生, 却不知为何。
没过几天, 有一位意外的客人造访沈芊芊的洞府。
天然的钟**石洞府, 钟彩同一男子分坐在两个蒲团之上,只在中间放了一块巨大的玉石当做案几,钟彩斟了两杯灵酒,一杯纳入自己可取的范围,一杯推至对面。
那面目俊朗的男子,眼神显得有些焦急,直言道——
“芊芊,何不再等我百年,届时我们一同飞升不是更好?”
钟彩抿了抿酒,看了眼她这未婚夫,跟她一般同为渡劫期修士的燕成双,虽是师门定下的婚约,两人也认识好几百年,但钟彩或沈芊芊就是对他提不起爱意。
钟彩斟酌了下用词——
“成双兄,你我相识百年,也知我对长生大道的执着,你是一个良人,却不是我的归处,不若婚约就此作罢。”
燕成双听完不知所措,想拉一拉钟彩的衣袖,却被钟彩下意识的避开,他弯了弯手指,苦笑开口道——
“你是觉得我逼迫你了吗?那刚才的事,当我没说。芊芊,你在仙域好好照顾自己,我会尽快赶上你的。”
钟彩看着燕成双这样,更觉自己说晚了——
“成双兄,修道本应为自己而修,如若循着他人脚步,如何才能走出自己的道。”
燕成双还想挣扎下,钟彩止住他的话头——
“成双兄,你很好,是芊芊无福消受。但往后长生大道,愿你我都能有一席之地。”
钟彩的想法挺简单的,既然没有爱意,何必再拖累别人,索性快刀斩乱麻,无缘道侣,也可共赴长生。
燕成双眼中的火花一点点湮灭,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在走之前,告诉了钟彩一个消息。
沈芊芊的父母转世找到了。
钟彩听到这个消息后,身体的条件反应就是激动到颤抖,这沈芊芊的父母本也是附近村落的村民,沈芊芊拜入仙门后,几年才得以回去看望一次,等到沈芊芊好不容易通过师门任务兑换到两颗延寿丹,回到村落时,便只看到躺在病床上的母亲和在床边垂泪的父亲,而延寿丹对凡人的病情并没有作用。
沈芊芊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无力,母亲的病情很糟糕,却一直坚持等到她回来,她还记得她见到母亲的时候,母亲瘦骨嶙峋的手伸过来想摸一摸她的脸,却在半道垂下了,嘴里还只吐出了个“芊”字,她只来得及见母亲最后一面,同父亲操办完母亲的丧事后,沈芊芊想把延寿丹给父亲,但被拒绝了。
父亲说,不想让母亲在下面等太久。
没隔两年,父亲也追随母亲逝去了,要说沈芊芊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给父母好好尽孝。
这一世,沈芊芊的父母还是夫妻,于是,当钟彩看见年轻时候的沈芊芊父母,眼泪不由得盈眶。
钟彩决定把飞升之日往后推迟,她要报这一世亲情。
钟彩施了一个变幻术,把自己变化成一个婴孩,放在沈芊芊父母家门口。
这日,柳氏像寻常一般出门,却见家门口有一红绸裹布,里面不时还有哭声传出,她打开一看,就看见一粉雕玉琢的小婴孩躺在里面,小脸被冻得红扑扑,惹人怜惜。
柳氏本就心肠极软,也不知为何,一见这小婴孩就分外怜惜,她把这婴孩抱入屋内,准备同她相公商议如何处理此事。这柳相公此时正在书房读书,满嘴的之乎者也,钟彩透过小婴孩的眼睛看到这,有些感慨,上辈子自己父亲是个屠户,每天就跟猪啊牛啊打交道,可钟彩从记事起就被送往村里唯一的书院念书习字,每次父亲来接她的时候,还能看见父亲在地上练习写字的涂鸦。
钟彩想,这辈子父亲也总算圆了个梦。
“也罢,你这小老头就是顽固,整天就在那墨守成规,那就给此子减减难度吧。”
说完,那白衣修士放下抓猪肘的手,油腻腻得往水镜里钟彩所在的位置一点,一道银光,从指间飞向水镜中,做完这些后就自顾自的吃起美食,这回连眼角也弯了不少,不知是这美食取悦了他还是什么。
金字评论都在刷着担忧钟彩的言论,顺便问候了下古道派的开山祖师,甚至有观众打赏了钟彩一大堆金币,让她直接给灵石走后门。
钟彩额头上的汗顺着眼皮上都滴入眼睛里,有些涩,而身上则被山风吹得有些冷,看到那给她打赏金币的观众,不由苦笑,这就是传说中的土豪吗?
突然,天际出现一道银光,直直射向钟彩,钟彩下意识用手微微挡了一下,那银光便钻入钟彩的身体里,而钟彩的眼皮却渐渐合上,若外人看,仿佛睡着。
等钟彩再次睁眼时,发现四周阴沉沉的,而面前有着一条流淌的小河流。
这里是哪里?她又为何会在这里?
她试图唤了一声阿雪,却发现没有任何反应,她当下有些慌了。
静谧了一会,钟彩紧紧抱住自己的胳膊,戒备地看着四周,这时,空中传来一道温润有力的男声——
“试炼者,你眼前有什么?”
钟彩初听这声,浑身鸡皮疙瘩都起了,黑不溜秋的地,突然出个声,很难不害怕。待她冷静下来,细听内容,才猜测这可能也是古道派的关卡。
这样一想,她便定了定神,答道——
“一条流淌的河流。”
“那它流向何方?”
“在尽头那边。”钟彩指了指下游的方向。
“那尽头的那边也是河流吗?”
“是的。”
“为何你如此肯定?”
“因为……”
钟彩说到这,瞬时顿住,瞳孔微张,脑海中滑过一道亮光。
为什么她能如此肯定尽头那边也是河流呢?
这是为什么?
她定定神看着眼前的河流,缓缓地流向尽头,水面上的波纹一圈圈**开来。
是了,因为她能看见眼前的河流,便能知其流向尽头那边也是河流!
钟彩意识到这点,她的神识海周边的灰蒙悄然开始松动。
这就是说如果说能看见的是有,不能看见是无,那么眼前的河流是有,而尽头那边的河流则是无。
得悟了这个道理后,钟彩的神识海周边的灰蒙彻底开了一道口子。
这就是从有中生出无!
即,有无相生!
这四个字深深地刻在了钟彩的神识海里,如同符咒般,一点点的把钟彩的神识海周边的灰蒙侵蚀,直到没有残留。
等到完全消化后,钟彩才眉目舒展,她已明此番问答是何意,她执手向空中鞠了一个半身礼,言辞恳切道——
“谢前辈点化之恩,云仲不知如何报答。”
那温润有力的男声再次响起——
“日后你我还有再见之日,届时你便明了。”
说完,钟彩目光一闪,又回到了青石阶梯处,而白衣修士吃肘子的手慢了些,暗道,还真是块璞玉。
此时的钟彩虽然还是半趴在阶梯上,但目光已然不同。
她试图动了动下半身,发现那**道已解,想来是刚才那银光相助,心里再次道了一声感谢。
钟彩晃悠悠地起身,揉了揉双膝,望着眼前空荡荡的断梯和对面的山顶,她嫣然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山间的云雾,把她的身影模糊了一些,远远望去,如同那云中仙。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