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里忽然兴起了一股欧洲风,波斯店里异族风情的掌柜的身形高挑, 眼窝深陷, 那眼皮上的大双层让人看着有点惊骇, 不过看够了小家碧玉, 回头再细细地看她们, 又觉略有风情。
少不得多来两趟, 倒是有些人动了心思, 也想走海路, 但是却苦于得不了朝中的过关证, 出不了海,干看着波斯店里面小小的琉璃球都变得珍奇起来, 许多东西更是变成了有价无市,一时间门庭若市。
连带着云裳坊那些带着欧洲风的成衣都翻了几翻。
徐良玉进长安那天,天公不作美,下起了雨。
她与青萝坐了车中, 正玩着花牌。
这东西是她闲来无事做来玩的, 类似于扑克牌的意思, 用薄竹片简单雕刻而成,也就教了青萝, 两个人翻着牌,赢了就在对方脑门上弹一下。
青萝学得也快,也弹了她几次,玩了一路也说没什么意思,便开始赢铜钱的了。
徐良玉歪在侧坐上, 两脚边已经放了一大把铜钱了,青萝输的鼻孔直冒烟,眼看自己腰包里这点铜钱都要输光了,连连告饶:“不行了,不玩不玩了,再输就输光了!”
徐良玉优哉游哉地瞥着她:“概不退还哈。”
气得青萝做躺尸状,这就趴了她的脚边,耍赖将铜钱全都压在了身下:“这都是我的钱,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说着还故意在背后蹭了蹭,诶呦诶呦地直叫唤:“躺在钱上的滋味真舒服,怪不得人人都爱银钱,我若有银库,要天天睡里面,一天换一个美貌少年,咩哈哈!”
真是都跟她学坏了,徐良玉无语地瞥着她:“行了,还了你了,你攒着吧,有朝一日有了银库,就让你住里面,天天给你换少年郎,看你到时候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青萝一骨碌爬了起来,这就靠在了她的膝头,掩唇与她笑道:“那可说准了,到时候说话不算数我可不干!”
徐良玉被她这副模样逗笑,更是掐了她的脸,一口应下:“好好好,你要什么给你什么,成不成?”
小姑娘从小与她一同长大,自然感情深厚。
青萝收起了铜钱,却是一本正色:“我要我的小姐姐日日开怀,好不?”
从前两个人在一起时候,嬉闹之间徐良玉常常自称为小姐姐,从洛州出来,两个人同吃同住,虽然徐良玉看着和平时一样,但是青萝却是知道她和从前不一样了。
低眸看着她,徐良玉揉着她的发辫轻笑出声:“你还不如祈祷你的小姐姐日进斗金,挣的银钱多了,小姐姐带着你浪迹天涯,自然日日开怀。”
青萝仰脸,眉飞色舞地:“说得也是。”
外面雨声渐渐大了,马车已经在长安城的街上了,才进城门的时候,就听着旁边守城的士兵议论着波斯店的女人,她悄悄记在心里,眼前着快到云裳坊了,忙是挑起了窗帘。
无风,天地间淅淅沥沥的雨连成了一条线。
灰蒙蒙的天色,街上只两三百姓身穿蓑衣走得正急,她回头瞥了一眼,侍卫队也都穿着蓑衣,训练有素地扬着脸,依旧警惕。
偶有雨点吹拂在脸上,她伸手抹去,在雨声当中看见了云裳坊。
马车渐渐驶离,也是一条街上,她远远瞥见波斯店了,门口挑着门帘,一个身形高挑的女人倚门而立,这么大的雨哪里能有什么客人,她打着伞,似是闲情惬意。
她不由多看了两眼。
波斯店里是有欧洲物件,可没有欧洲女人。
不知哪里弄来的人,看着轻佻美艳,的确是足够吸引有心人的眼球。
马车一转,雨点有点往车里呛,徐良玉放下了窗帘,垂眸。
青萝收好了铜钱,在旁笑道:“从前小姐姐都是怎么教我的了,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管他别人三头六臂,咱们能战便战,不能战便跑,不用犯愁。”
的确是从前她说过的话,徐良玉回手戳了她脑门一下:“倒是学会了,来编排我了,我用得着你说,小姐姐不知天高地厚,大不了砍掉了脑袋从头再来。”
她故意扳着脸,吓得青萝忙是靠了她坐下了:“那可不行!不能的吧,一日夫妻百日恩,殿下什么人,那是云端上的人,谪仙一样的人,他必定是有些喜欢你的,就算骗你也一定有苦衷,不然怎会大婚呢!”
就连青萝都这么想的,徐良玉无语地笑笑,也不辩解:“行了,逗你的。”
说着只觉马车一转,又是转了一个弯。
她又掀开窗帘看了眼,雍王府就在眼皮子底下过去了,才是回头,随着车边的高沅忙是低头看了她一眼。
他在马上,虽在雨中也是挺着背脊:“太子殿下已经入住东宫,马上就到了。”
徐良玉仰脸看着他,雨水在他脸上流着,他却似木头人一样,自己动也不动一下。
他的身形只随着马儿轻微的晃动着肩,她收回目光,放下了窗帘。
多说无益,下雨时候,她以为会停留片刻,不想高沅却是当真马不停蹄,一刻也不停留,这雨下得绵延,从小雨点开始淅淅沥沥是越下越大。
很快,马车就停了下来,徐良玉起身便要下车,青萝却是一把拉住了她:“我看看发髻上什么掉下来了。”
说着帮她又整理了下发饰,仔细又拉扯了她的衣裙,外面阴雨绵绵,能听见雨声哗哗哗哗的,徐良玉不耐地拂开她手:“外面倾盆大雨,挨场浇就都变落汤鸡,有什么用。”
车上并无伞具,青萝见她还要走,忙是又抓住了她。
徐良玉只道无事,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车帘一掀,高沅已经在车下等着她了:“稍等片刻,拿了伞来,太子妃再进去不迟。”
她赌气地瞥着一脸雨水的这个男人:“不是片刻不得停留么,挨场雨算什么。”
高沅是李贤身边一个侍卫长,平时总在雍王府常见的,自离开长安时候就他带队一直守护在侧,当真是一个不苟言笑,尽职尽责的真汉子。
眼见着她当真要往雨里钻,忙是横了手臂将人拦了下来:“太子妃不可!”
徐良玉是故意一躬身,身后的青萝也是真担心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说话间去拿伞的人回来了,高沅也推了徐良玉进了车厢。
他身
上还滴着水,垂眸:“得罪。”
说着解开蓑衣脱了下来,之前也没准备这么多,以为能直接进东宫,不过太子殿下似乎不在,内侍不许车进,他只得让人去取了雨伞,走侧边西华门。
男人一抖蓑衣,甩去水滴,一手抡开,当即绕过她的肩头着就披了她的身上。
他给她仔细系好,周身全是凉意。
徐良玉抬眼看着他:“高队长不必如此,不过些雨,浇了又能怎的。”
高沅往后一退这就出了车厢,他站了车辕上向前扶了扶雨伞,只道:“请太子妃。”
说什么太子妃,若讲李贤的话,历史上他可只有一位房姓太子妃,若是雍王府时候,一个王妃她在武后眼里,便是不可能高攀了,太子妃更不可能承认,怎么可能会有她的品阶。
这个时候了,她忽然有点明白李贤为何那般着急成婚了,非要赶在先太子薨逝之前,她只道是为了躲开丧期。却原来是早有准备,生怕先立太子,无法大婚。
他大婚的目的,她已无意考究。
她不愿妄自菲薄,几百万的银钱足够填充国库,她等于变相地在长安城广州苏州杭州等地给他搜刮了一番,有钱人出了钱只得了欧洲些物件,她却是帮着他解决了一大难题。
军资军费,还有赈灾的后期银钱,还有空虚的银库。
要知道他们的国库一年流水账目也不过几百万而已,若不是檀越提醒她,她还不会察觉,还只道李贤故意将她推出政治漩涡,是为了保护她。
可是察觉了又能怎么样,徐良玉提裙下车。
宽大的蓑衣遮着她娇小的身体,她回头看向青萝,发现这姑娘缩着脖子正站在雨里,忙是一把握住了油纸伞:“给我,我自己拿。”
高沅以为她还在跟自己置气,刚要分辨,人却是横眉立目,恼了:“放手!”
他连忙放手,徐良玉一手举高了雨伞,一手揽过了背后的青萝,却是给人扯到了伞下来:“过来。”
青萝哪里敢,直推拒着:“不行,这不行,我没事,真的我没事。”
东宫门前,徐良玉狠狠将她手腕扯住,硬是将伞放了她的头顶上:“这偌大的东宫,我就一个你,不能病着。”
也有雨点砸在她的肩头,她的脸侧。
高沅等人随侍在旁,正要往门口走去,东宫正宫门却是突然大开了。
烟雨当中,一行人脚步匆匆,也有一个宫女举着伞,小跑着往为首那个人头顶放,却是总也跟不上脚步,男子身形颀长,朝服未换。
徐良玉定住了一般,顿足。
他富贵天成,自雨中走来,也不减半分气度。
锦衣华服,李贤越发的近了,更多的人追了上来,他脸若冰霜一一拂袖挥下,却是只奔着门口来了。
徐良玉微扬着脸,才能看清他的模样。
到了跟前,后面又有人举过了伞,李贤抬手掀开伞檐,一把将她扯了自己伞下来。
她手中伞顿时掉落,后腰一紧,便贴近了面前的人。
几乎是下意识就要退后,他却是不许,动作却是强硬,脸上却是先有了笑意。
“如何,喜欢太子妃这名号吗?”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挥手~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