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一动,徐良玉从梦靥中清醒了过来。
她握着李德的手, 也才打了个盹, 迷迷糊糊不知做了个什么梦, 他一动, 她就醒了过来, 昨天晚上他疲惫至极, 竟是烧起来了, 荣生与她说, 让她顾看着殿下的心意, 她才觉心疼,人已经泄了力气倒了下来。
她说, 谢谢他。
他说,空口无凭,问她怎么谢他。
她不知道当时他看着她的样子,眸色暗暗的, 眼帘低低的, 像是被人舍弃的孩童, 她不知道该怎么谢他,他让她好想想, 然后闭上了眼睛,她说好,默默守在他的床前照顾他。
他也曾守着她,不管是为了什么,总该为他做点什么, 幸好后来时候,他退了热,沉沉睡着了去。李德长发都披散开来,她握着他的手,静静看着他眉眼,有点恍惚。
没想到打了一个盹的空,他已经醒了过来。
外面才有微亮,李德手一动发现她还抓着自己两根手指,顺势拽过。
她立即被他拉到眼前来,倾身间四目相对,一边烛火跳着火花,啪啪作响着,他眸色漆黑,盯着她的眉眼看了片刻,很像是自嘲地扯了扯唇:“怎么没走?”
她也盯着他的眼:“殿下生得可真好看。”
他那点阴阳怪气地脾气顿时消散个干干净净,别开了脸去:“油嘴滑舌。”
徐良玉也是守了他大半夜,此时见他病色全去,由衷地欢喜:“殿下问我怎么谢你,我也想了,等我拿回宋凛吞掉的身家,可赠与殿下,当初与檀笙成婚也是被形势所逼,他曾允诺,助我一臂之力,我护他弟妹一方安好,现在既在天后那讨了个粮吏来,已不愁生计,早晚与殿下分开,不如帮殿下多敛些银钱,日后好安身。”
李德回眸,摔开她手。
他坐了起来,掀被下地:“母后与你什么信物,怎敢独自上路?”
她跟在他的身后,拿了一边衣衫帮着他穿衣:“贩粮不可能这么简单开始的,得先去各地粮仓储备看看,先建仓,天后与各地都有秘旨,以令牌为号。”
他穿上衣衫,瞥着她:“什么令牌?”
她咬唇,避开了这个话题:“所以现在这个时候,是我引宋凛下水的最好时机,殿下若能配合,多则半年,他吃我的都得给我吐出来。”
快亮天了,荣生听着里面动静进来伺候着,李德再没回头,穿戴整齐坐了窗边。
徐良玉亲手铺了软褥,收拾了一下,她一夜未眠也略有疲乏,也故意与他分开了来,避开了令牌的话题,武后是不愿儿子参与其中的,她立下了军令状,倘若失败,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收拾妥当,幸好他也没再追问。
李德洗漱一番,这就出了西厢房,徐良玉紧随其后,再不舍得也知道该是走了。
青萝也早扶了赵氏等在了门口,徐挽玉父女手里都拿着给她带的干粮包袱东西,她出了门,抬头看了一眼,天边亮色逐渐便大了,目光在家人们当中一扫,没看见徐孝娣的身影,难免心酸。
一行人鱼贯而出,出了徐家大门,李德先行一步上了马车。
徐有义亲自拿了一包蒸饼,包在了包袱皮里,交给了徐良玉:“路上吃,知道你爱吃这个。”
她抱在了怀里,徐挽玉上前抱了她:“放心吧,家里耶娘有阿姐呢,总能照顾好的,有空往家里写封书信,省得我们惦记。”
阿姐从来这样,看着娇弱,心里坚强着呢!
徐良玉狠狠点头,又来抱阿娘,阿娘早忍不住擦着眼泪,也是叫她放心家里,他们个个都让她放心家里,但是看着她的目光都是担忧的,她知道为什么,对她们欢快地摆手。
李德如此一来,做什么和没做什么结果是一样的。
青萝过来推了她一下,赶紧上车。
车帘掀着,她回头,再次摆手让耶娘阿姐回去,正是依依不舍,斜地里突然伸出一只手来,突然扯了她的手腕,一下给她拽了进去,徐良玉摔坐了里面,马车立即动了起来。
她才一回眸,顿时怔住。
李德车上还有其他人,两个官员模样的坐在一边,檀越在边上看着她目光诧异。
她忙端正坐下,李德已经转过身子去了,其中一个官员拿了一张地图:“殿下,从洛州出发走陈州,能与良娣一路。”
李德转身看了她一眼:“你去哪里,怎么走?”
这是在问她原来计划,她正色答道:“走淮南道,河南道,江南道,先去探粮仓。”
他嗯了一声,点头又看向那两个人:“听见了?”
那两个人连忙应声,李德又是回眸看向少年:“檀越,有你兄长的名望,收粮的时候由你出面更妥当,一路走淮南道,到杭州一带分道,护好你阿嫂,不得让她出面。”
檀越微微欠身:“是。”
徐良玉错愕地看着他们,回身拉了拉李德的袖子,他不回头,依旧交待着三人事情,只一把抓住她的手,在掌心紧紧握住了。
都交待完了,又在地图上做了粮仓标记,李德不问她令牌的事,却将她前路都摆明了。
这和武后交待她的不一样。
但是比起武后,其实李德更为可靠。
尤其看着檀越,实在说不清什么滋味,李德转头过去的时候,少年也看着她。
他双拳都在身侧,紧紧握着,盯着她们交握在一起的目光也是复杂。
四目相对,她只觉尴尬。
忙是先别开了脸,李德也才回头,介绍了一番,一个赵武一个赵行,都是没有品阶的粮吏,很快马车到了驿站,车帘一掀,两个都先下了车去,檀越也下了车。
李德才要走,徐良玉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襟:“殿下,为什么还要帮我?”
他不说话,一拂袖,挣脱她手,先行下了车。
驿站还要耽搁片刻,徐良玉也紧随其后,青萝就跟着她身边:“我们东西都收拾妥当了,还用收拾吗?”
她嗯了声,心情有点低落:“不用,等着就好了。”
青萝见她脸色,忙是拽了她胳膊在旁低语:“没事,昨天我与家主说了,都知道小娘子是在殿下身边做做样子,能少得担心些。”
徐良玉抬眸瞥了她一眼:“你不懂
,现在已经没有真假之分了,更何况……”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口,更何况现在她和李德已经变成了奇怪的关系了,进了驿站他和荣生就没了踪影,估计是和两个当地官员一起去了站前,她属于家眷,自然去了后院。
青萝倒是很想安慰她,但是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说才是好了。
才一进后院,她又顿了足。
檀越就站在石阶下面,抬头看见她走过来,也迎上前来。
徐良玉讪讪地笑:“你怎么到后院来了?有事找我?”
少年站了她的面前,低眸:“你和殿下,怎么回事?”
她瞪他:“什么怎么回事?”
他几乎咬着牙地:“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随殿下进长安城,是有命在身,现在怎么回事,你是真做了他良娣了?”
太过直白的话他说不出口,可李德与她那般亲密模样,分明就已经是他的人了。
假戏真做,她如今已经从他阿嫂变成了良娣。
说不清是气愤,还是什么,他狠狠瞪着她,很有一种想掐死她的冲动。
徐良玉只是有点尴尬:“真的假的又怎么样,你别管我的事。”
少年更是气愤:“阿兄去了还不到一年!你怎么能这样,我真是看错你了~”
说着抬脚便走,才要擦肩,徐良玉下意识把他胳膊抓住了。
要说二人年纪相仿,平时在一起说话时候,也没什么顾忌,自从檀笙去后,似乎真的成了一家人一样的,所以抬头看见檀越这样神色,很想解释一下。
可他盯着她,她却是解释不出来了。
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她甚至是真的生出了些许愧疚来:“我也不知道怎么变成这样的,可能,可能是我一个人有点捱不过去的感觉,所以,所以是……”
不等她说完,檀越已经甩开她的手了。
他伸手指着她的脸,狠狠指了指,张口想说什么,到底还是没有说出来,快步走开了去。
可能是马上要走了,院子里并没有侍卫在,徐良玉在背后看着他背影,一种说不出的情绪涌上了心头,扬起脸看了眼天边的云,又是回头看他,青萝在旁听得清清楚楚,见他走了,恨恨跺了跺脚:“还敢提檀郎,要不是他们一家子,小娘子用得着跟他们卑躬屈膝的!”
檀越很快就消失在了门口,徐良玉终于别开了眼。
青萝在她身后撞了她一下:“别听他的,我看殿下倒是对小娘子挺上心的了,富贵权贵,本来人就是天上的个人,咱们小胳膊不去拧大腿,小娘子就算假装也对殿下上点心。”
徐良玉走上了石阶:“别胡说,我听他的干什么,檀郎要是活着,我恨死他,他这是死了不与他计较了。”
说着她推开了房门:“再说什么假装,我真挺喜欢殿下的。”
青萝嘻嘻一笑,才要往前一走,却是撞了她的后背上面。
她正是奇怪怎么不往里面走了,抬眼一看,吓得顿时跪了门口,再不敢抬头。
徐良玉手还在门边,心却突然打起鼓来。
李德根本没有去站前,他就站在窗边,可以想象刚才檀越等她两人说的那一番话,他有可能都听见,她开始回想刚才都说了什么,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
正是胡思乱想,他已经回身坐了桌边。
男人的目光隐晦不明,抬眼瞥着她,一手按在桌上,还点了两下:“杵门口干什么,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解释一下,这两天疼的起不来,除了吃饭喝水上洗手间,我每天都躺在我们家北卧室榻榻米上面养着,偶尔会起来跪在沙发上码一点,因为跪着腰不那么疼,但是腿真的很疼,谢谢你们还在等我,我会调整好时间,给你们一个准点的更新时间的,晚安~/(tot)/~~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