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当家依然一副与人商量的口吻,可听在麻二的耳里却尖锐无比,他不知道要怎么说才不会犯了大当家的禁忌。
而事实上他心里也清楚,他这一次是决计逃不过大当家的处罚了,只是这个人一直都不曾发火,一直都是一副和气的口吻,反倒让他更加后怕。
“大当家,我当日不应该擅离职守,更不应该下山找小红姑娘快活,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的疏忽,求大当家宽恕。”
麻二也不知道现在再请求宽恕是否有用,但他除了求饶也想不到别的更好的法子,大当家的心思他一向不太看得懂,他只得赌一赌。
听了他的回答,大当家定在了麻二身前,神情漠然,声音冷冽地道:“麻二,你可知道九儿差点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在你的疏忽之下?”
大当家顿了顿,“若不是因为你擅离职守,又怎会轻易放过了那害九儿之人?”
麻二心里紧了紧,呼吸也变得不顺畅,他只敢一个劲地埋着头,始终不敢看大当家现在的神情。
他小声地说道:“这确实是我的责任,请大当家宽恕。”
大当家火冒三丈,声音陡然高了几分,“你可知道,人家都大摇大摆地走到了家门口,而你却敞开着大门迎贼人进来,可是有冤枉你?”
大当家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声音大得吓人,震得桌子上的茶杯接连跳起,叮咚直响,连二当家摆弄花草的手都不自觉地抖了抖。
估计这屋子里能够面对大当家的盛怒而面不改色的人便只有军师一人。
麻二听到大当家拍桌子的声音便吓得慌忙跪在了地上,嘴里一个劲儿地重复着:“大当家饶命,求大当家宽恕……”
大当家看了眼麻二,又重新回到椅子上落座,过了许久才对着军师开口问道:“军师,按照寨子里的规矩,三当家所作所为该如何处罚?”
军师站起身一本正经道:“三当家三番五次不顾寨中铁令私自下山,如今还因擅离职守致寨中人重伤,作为当家人却不顾众人安危,理应革去当家之位逐出黑风寨。”
麻二一听说要将自己逐出黑风寨,脸色大变,他惊恐地抬起头,看了看大当家再看了看军师,两人如今都没什么表情,仿佛在无声的告诉他,这已经是定局。
麻二不死心地跪着挪动到大当家跟前,双手摇晃着大当家的双腿,求道:“求大当家开恩,麻二再也不敢了,求大当家开恩……”
大当家不为所动,麻二随即又跑去求军师,可军师依然一副冰冷的神色,不发一言。
麻二茫然地看着两人,差点急哭了,他在黑风寨已经有20多年,如今要将他逐出黑风寨,那无疑是判了他的死刑,人人都知道他是黑风寨的土匪,若少了黑风寨的庇佑,他在江湖中又如何还能够生存?
麻二也顾不得其他,全然不顾形象地大叫着抱住了二当家的腿,声嘶力竭地道:“二当家救我,二当家救我……”
二当家终是不忍心看到麻二就这样被逐出黑风寨,他心里也清楚,若麻二就这样被赶出去那也一定无法在外立足,这无疑就是将麻二送上了死亡之路。
这个人毕竟也是跟着他风风雨雨一起走过来的,二当家想起了当年两人建立黑风寨时的情形,麻二那时对寨子还是尽心尽力的,只是这些年,寨子里的日子越发好过了,而麻二却是越来越闲不住了。
人常说时间是一把利剑,它不仅能够磨练人的意志,同时也会无形中摧毁一个人的本初之心。
想当年,他们建寨时是何等苦楚,可是大家还是那样一路劈荆斩刺地过来了,而等到日子真正好过了,人心中的那份贪婪和**却终是怎样也无法满足。
麻二也不知从何时起开始肆意地享受权力带给他的一切好处,许是站在高位久了,他的心也渐渐地失了平衡。
二当家叹息一声,最后还是开口替麻二求了情,“大当家,麻二这次虽然犯了大错,可念在当年的情份上,还望大当家能够网开一面,留麻二在寨子里吧。”
“对啊对啊,求大当家看在往日情分宽恕我这一次吧,麻二再也不敢了。”
麻二趁机表态。
大当家见二当家也帮着求情,面露难色,许久没有发言。
二当家接着道:“大当家,好在九儿如今也平安,望大当家开恩,给三当家一个弥补的机会。”
麻二见二当家诚心帮他求情,连忙也战战兢兢地说道:“求大当家给麻二一个机会,麻二定不敢再犯……”
大当家为难地看了看二当家和麻二,最终他抬头看了看军师,问道:“军师,你以为如何?”
军师一向负责拟定寨中各项规章制度,对于麻二今日所为该受何种处罚他心里自然清楚,他沉吟数秒,开口道:“三当家当年建寨有功,大当家不如法外开恩,饶了三当家这一次吧?”
麻二见军师也帮着自己求情,脸上又惊又喜,一直紧绷的神经也渐渐松懈下来。
他知道若说军师都开口替他求情,那大当家饶恕他的可能性就更大了,他不安地将目光看向了大当家。
大当家看了三人一眼,最后叹息一声,将麻二从地上扶起,语重心长地道:“麻二啊,今日也并非我有意要为难你,只是这寨中规矩理当人人遵守,而你作为当家人却一犯再犯,我就算有心要袒护也难堵悠悠众口,总得给大家一个交代才是。”
大当家这句话说得合情合理,仿佛他真不是有心想要处罚麻二,只是这寨中规矩既然存在,那便人人都要遵守,而麻二已经不是第一次触犯寨规。
可大当家之前除了口头警告外从来没有对麻二有过任何其他处罚,照这样看,其实大当家对麻二也算是有情有义,怪倒是要怪麻二自己不争气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