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业里称这种为泡货, 看着体积大重量却小, 而且空运卫生纸实在少见, 所以一开始陈建国根本没有留意这单。
他忍不住也想嘀咕:这是哪家土豪。
陈建国扔下电话,关照陈家蜜赶紧回家拿身份证, 晚上坐货机一起飞海市。
最后约定直接在海市机场内部停机坪入口见。
陈家蜜这才开车直奔陈家的玫瑰园,此时太阳已经接近地平线,冬天的云市街景被夕阳染成一片耀目的橘色,陈家蜜心情愉快起来, 仿佛面前的道路都是在铺展开新的一页。小车泊在玫瑰园门口,玉仙婶看见她,赶紧招呼了陈爸陈妈过来。
众人聚在一起,陈家蜜便把陈建国帮忙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
虽然飞机搞定了,成本也降下来, 但是金陵到海市那两个小时的陆运则是额外附加的烦恼, 好在这个事情陈家蜜可以求助徐薇薇,徐薇薇是华东总监,金陵地区业务还在她的管辖范围内, 陈家蜜回来的路上已经打电话给她, 请她务必帮上自己这个忙。
徐薇薇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陈家蜜在竭尽全力争取机位的时候,徐薇薇也没闲着,她直接递了一份策划给上司,明天一早津西管理层就会召开一个紧急会议讨论她的提案。
这份提案最后是否会通过,则要看罗琛演唱会最后会是个什么效果。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人情, 徐薇薇想做点自己感兴趣的事情,而不是在这些早已做熟的方寸业务中庸碌,她想跨出新的一步。
陈家蜜就是她的新思路。
众人听罢陈家蜜带来的消息,脸上都是一阵轻松,陈爸一边开始拨电话一边出去发动汽车,他要抓紧剩下的时间通知红拂花农们准时送花去机场,保险起见他准备自己亲眼去看看,如果哪家还需要帮忙,他就赶紧通知村里调派人手。
陈家蜜找了一圈,后来在冷却室里找到了克鲁克山。
他脱了外套,只穿着白衬衫,正在帮忙打包玫瑰。
陈家蜜轻轻走过去,趁着旁人不注意踮起脚拍拍他后背,克鲁克山一见是陈家蜜,虽然手上还拿着等待打包的花束,却情不自禁笑起来。明明是冬天,陈家蜜脸上却有汗,他伸出手想帮她抹去汗珠。
这一天所有人都很辛苦,想必陈家蜜则是辛苦中的辛苦,她要操心的事情实在太多。
克鲁克山突然想起自己这样摸她的脸不太适合。
“抱歉,我手上有消毒液,”克鲁克山缩回手,“不能碰你的皮肤。”
但即使没有碰触,陈家蜜却仿佛感受到了被心爱的人摩挲脸蛋的温暖。
“说什么抱歉?”陈家蜜觉得好笑,“我们之间用得着抱歉?而且真的要说抱歉,那也是我该抱歉,今天明明是你上门的日子,结果搞成了这样。”
克鲁克山倒是看得开,并不在乎那些场面上的事情:“我上门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大家认识我认可我,现在从你爸爸妈妈到村长领导都已经跟我熟悉,你介绍我的目的已经都达到了。”
这样说并没有什么不对。
陈家蜜傻傻地笑起来,大家都认识了他,也认可了他。
身为他未来的伴侣,陈家蜜觉得与有荣焉。
这是一种奇妙的难以言喻的满足感,看到对方成为更好的人,就好像自己也变得更好。
克鲁克山又何尝不是。
他也是被越来越好的陈家蜜所吸引,最后终于难以自拔。
只要陈家蜜在眼前,克鲁克山就想对她温柔地笑,而在这之前,克鲁克山已经忘记这种微笑的滋味。
克鲁克山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这种宁静。
老人机大声重复着“最炫民族风”的动感旋律,声音大到震耳欲聋,这画风真是和克鲁克山完全不配,陈家蜜快要笑出眼泪。
而且肯定是那老爷子帮着克鲁克山设定的铃声。
克鲁克山现在就拿这部老人机和云市当地认识的人联系,号码已经存了十多个,原来的手机基本只用来查收邮件或者拍照,陈家蜜并不知道他久已不用的脸书最近恢复了更新,一群荷兰本地的花商正每天固定偷窥克鲁克山在云市的生活。
“喂?老爷子!”克鲁克山如今已经叫得很顺口,那老爷子在那头吩咐了些什么,克鲁克山一口答应,“没问题,我把手上的工作做完,就开车来接你。”
俨然是把克鲁克山当做司机,态度天经地义,克鲁克山倒是没有丝毫意见,他从前在生活中也多和老年人打交道,知道他们在生活上多有不便,性格也会比年轻时候变得更固执一点,但凡多一些体谅和耐心就能解决问题,所以克鲁克山特别能够理解那老爷子。
陈家蜜问道:“那老爷子怎么了?”
克鲁克山在考虑要不要和陈家蜜说,因为那老爷子的要求实际上是在给陈家蜜本已棘手的工作增加难度,但克鲁克山不想代替陈家蜜做决定,更不可能代她一口回绝那老爷子的需求。他打算先亲眼看一看,如果合适,就让陈家蜜自己应承那老爷子。
“他要你带一样东西去海市,”克鲁克山把手上的红玫瑰放进纸箱,交给工人打包,然后去水槽洗手,边洗边告诉陈家蜜,“我现在就去接他。”
陈家蜜疑惑地皱起眉。
“我先替你看看他的打算,”克鲁克山擦干手,“你相信我的眼光吧?”
他今天接触了比较多泡过消毒液的鲜花,频繁洗手之后皮肤有些泛白干燥,云市的气候属于比较湿润温和的,明知道没什么大碍,陈家蜜还是觉得心疼。
在花卉生产标准化的荷兰,克鲁克山有时候就像一个漫步花丛的国王一样。
但是来到云市,他就不得不步下王座,直接和最辛苦的土地劳动打交道。
这一切,都只是因为自己在云市而已。
陈家蜜有点儿内疚。
察觉陈家蜜的眼光落在自己手上,克鲁克山把衬衫袖子放下来,扣好扣子,又恢复那种矜持而体面的模样,心里却因为陈家蜜心疼自己充满了一种隐秘的喜悦:“陈总,我没事的,你要相信一切的辛苦都是会有回报的。”
陈家蜜第一次没有反驳他叫自己“陈总”。
“你说得对,”来
来自克鲁克山的鼓励让陈家蜜信心百倍,“我们的红拂一定会被喜爱。”
我们的红拂,真是一句至为动听的话呢,克鲁克山想。
他牵着陈家蜜往外走:“不仅仅是辛苦栽培的红拂会获得成功啊,陈总,其实我还想说你看到我勤奋工作,也会给我奖励的吧?”
奖励什么的,陈家蜜脸红了。
两人站在车前,陈家蜜从随身的包包里拿出自己平日喜欢用的蜜桃味的护手霜,挤了一些在自己手心,然后把克鲁克山的两只手都包起来,开始用力地给他抹护手霜。女孩子做事仔细,而且对象是和自己那么亲密的男人,陈家蜜很用心,照顾到了克鲁克山每根干燥的手指,甚至连指缝都关心到了。
丝毫没有意识到这样是不是有些太过亲密。
克鲁克山压抑住想要去抱陈家蜜的冲动,感觉自己都被她甜蜜的气息包围了。
“怪不得你身上总有一种甜味,”克鲁克山听话得任她随便翻弄自己的手指,“原来是护手霜,现在我也有你身上的味道了。”
陈家蜜仿佛被他这句话电到,一把甩开了他的手。
人多眼杂,任务繁重,克鲁克山便不再逗陈家蜜,开着车赶去了半山。
晚间,两辆邮政单位的大卡车直接开进了云市机场,不但陈建国亲自跟来了,周刚、陈爸陈妈也都来了,陈家蜜还是头一次从特殊通道进入。
这会儿刚刚七点,十万枝红玫瑰以及多达一万的备货开始清点、检验以及装箱,红拂本身是非常强壮的冠军红玫瑰,a级的茎干足有陈家蜜的手指粗细,不必按照一般10%的折损来计算,这多出来的将近一万枝的备货,最后可能都是徐薇薇的。
让津西负责金陵到海市的运输,这样也就说得过去了。
克鲁克山却还没有来。
陈爸陈妈知道陈家蜜磨磨蹭蹭的在等谁,只是不好提罢了。
左右坐货机不是坐客机,时间上不要求提前两小时,再磨蹭一会儿也是可以的。
只要里头不催,他们就当不知道陈家蜜在磨蹭什么。
陈建国不懂其中的弯弯绕绕,煞风景地问了句:“要不咱们进去吧?”
“不忙不忙,”周刚眼明手快地接过话头,“咱们再等一会儿,顺便确认海市那边准备好接应了。”
陈家蜜得了个借口可以再等一等,她趁着这会儿还拨了一个罗琛经纪人的电话,这个电话是林深深给她的,而且是经纪人的私人手机而不是公务手机。陈家蜜心里也很好奇,林深深知道鲜花航班出问题也就罢了,她为什么会有罗琛经纪人的私人手机,这个人脉圈子跨越也实在是太大了。
但陈家蜜既然得利,自然没必要去追根究底。
还是陈妈眼尖,一直盯着机场入口瞧,克鲁克山一进来她就看见了。
“来了来了,”陈妈提醒陈家蜜,“人到了。”
克鲁克山和那老爷子一起来的,老爷子走不快,所以才没能提前赶到。
克鲁克山手里拎着一个简陋的带水塑料桶,里面有一束花被整整齐齐包起来,算是比较原始的不脱水措施,那老爷子气喘吁吁道:“赶上了赶上了,陈家蜜,把这桶花带到海市去。”
仔细检查了桶里的花,陈家蜜觉得似曾相识,但那老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做了改良。
这就是她第一次去金丝合同四合院的时候,在院子里看到过的花,当时那老爷子介绍说这是“白头之约”,景老师给起的名字。
“今天我听村长唱了几句罗琛的歌,才知道这歌叫《白头到老》,”那老爷子神秘兮兮地炫耀,“这歌名儿俗气是俗气了点儿,没我们景老师起的名字有文化,不过你拿给罗琛的时候,就说它叫‘白头到老’吧,我们毕竟要考虑大众的感受和素养吧。”
陈家蜜这时反应过来,那老爷子的意思是希望罗琛能够接受这束国产红玫瑰。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它,它在冬天的金丝胡同里红得热烈,花瓣不似欧洲品种那样有厚重的丝绒感,却像丝绸一样轻薄飘逸,但花瓣却又极致繁复,好像要一层一层撩开的红纱,最后才能见到新娘的真容。
因着边沿有种不明显的点点白色,那老爷子本来想叫这朵红玫瑰“红盖头”,景老师嫌弃老伴儿没文化,钦定名字“白头之约”。
但既然答应陈家蜜来云市做育种开发,种花不再是独自欣赏而是得考虑市场,那老爷子怕白色镶边犯了市场忌讳,培育了一种升级的“白头之约”,原本白色的镶边变成了一种淡淡的金色,看上去更形富丽优雅。
“这……”陈家蜜都不确定罗琛会不会很满意自己的红拂,贸贸然带一束国产货上门推销,陈家蜜有点心虚,“他会同意吗?”
小年轻这就不懂了。
那老爷子当初会踏入花圈这一行,就是因为景老师是个不得了的文艺青年,外头有的花她都不喜欢,只喜欢独一无二的。
“这十万红玫瑰是用来布置现场,再赠送给歌迷的吧?”那老爷子胸有成竹地说,“未婚妻和歌迷的待遇能一样?他求婚,就得拿外头没有的花!”
作者有话要说: 白首之约或者白头到老这花纯属虚构
所以本章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分离
前两天家里事多,基本只做到三千字及格线,今天更个四千字,明天也会尽量爆字数
愿得一心人也叫四心,四系列不错,均是大花,四爱,四心,四纯,四吻,各有特色。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