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立于1848年的芝加哥期货交易所,坐落在拉塞尔大街的繁华地段,不止是一个在全球具有领导地位的期货与期权交易所,还是全球最大的衍生品交易中心,就连整个气势宏伟的建筑,也是这座城市引以为豪的坐标。
喝尽了一杯水,她一路按着眉心走到办公桌后,因为肩膀很是酸痛,她就伸了伸懒腰,没有坐下,又往前两步站在透明的玻璃幕墙前,这个城市已是华灯盏盏,旷阔无比的黑夜里只剩下忽明忽暗的霓虹,微小如盒的车河融着一盏盏等距的路灯,拉出丝一样的火线光弧。
这样居高临下地看去,似身在云端的夜天,冷眼看着人间,缓缓吐出一口气,心里那股被银星扫地出门的卑微失落感,不由得就淡了几分。
交易所的电梯里,苏黎兴致盎然地翻着从楼下随手拿上来的金融杂志,“霍兄你看,别说这些专业杂志了,好象就连这个城市里的空气分子,都在翘首期盼明天的金融峰会,打个赌,我赌沧海办公桌上这会一定堆满计划书。”
霍靖琛双手插在裤袋里,目光落在显示屏上,看着电梯一层层飞速上升,薄唇浅浅地勾出一抹完美弧度,并不回话。
到了四十二层,当梯门打开,同时发出一声叹息的两人相视而笑。
入眼只见期货交易所职能办公区域里,灯光雪亮,但除了装点室内和廊道的大盆绿色植物,整层旷阔空间内空无一人,只闻中央空调运转的声音,然而交易部经理办公室的门却大开,桌上的电脑仍亮着,桌面上光摊开的文件都足有五六份。
这场景,足以说明,林梓恩还没走,只不过是暂时离开了座位。
苏黎耸肩摊手,咂舌叹息,“啧啧啧,沧海果然还是那么勤奋。”
被惊扰了的细微脚步声带着难以觉察的尴尬,从某处空间内传来,由远而近,最终停在办公室门口。
霍靖琛立即转身,欣喜的视线迎上一双愕然的眼眸。
两人相视了足有三秒。
“沧海,”霍靖琛紧走几步,无视旁边笑吟吟的苏黎,怜惜的指尖忍不住地抚上她隐有倦色的面容,“听苏黎说你这个位置既重要又比较复杂,这么晚还在加班,今天累坏了吧?”
林梓恩听他这么说,扯动了一下嘴角,因为直觉上感到他话中有话,就避开了这个话题,转而问道,“你们怎么过来了?”
霍靖琛温柔地望着她,嘴角缓缓勾起,似是在笑,眼底却多了几分宠溺,轻声道,“找你。”
“是啊,你说你这么晚既不下班,也不接我们的电话,我们能不过来找你?”苏黎接过话头就发了一顿牢骚,还不忘打趣道,“沧海,现在是下班时间,整个交易所就你一人加班加点的拼命,据我所知,你们这些管理人员可是没有加班费噢。”
林梓恩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不接你们电话是手机静音没有听到。加班费我想都没想过,只是担心自己做了一段无业游民,怕跟不上这边的节奏,免得出糗才加班尽快熟悉份内职责的。”说着,她绕过霍靖琛回到座位,迅速的合上文件,关掉电脑,又一把抓起手提包笑道,“好了,现在可以走了,你们想吃什么,今晚我请客。”
“好好好,我早就饿了,既然你请客,那咱们就去吃意大利菜吧。”苏黎不客气的上前一步,挽着林梓恩的手臂就往外走。
“苏兄,”?霍靖琛抬头望着苏黎,双眼微眯,嘴角向上勾了一分,慢条斯理地开口,“今晚我要和沧海单独用餐。”
“那我呢?”苏黎的眼神可怜兮兮,如同被人抛弃晚饭没有着落的小狗,“为了沧海请的大餐,你现在别说叫我苏兄,就是叫酥胸都没用。”
“苏兄,”霍靖琛又叫了一声,“这招只适合对你的女朋友使用。”
哟,这是想过河拆桥?
他苏黎可不是那雷锋式免费的桥!“霍靖琛,你刚才让我带你进来时候怎么不这样讲?”
“哦,本想讲的,差点忘了,我刚才落在苏兄车子后座上一瓶红酒,”霍靖琛笑看着面色不豫的苏黎,“那瓶89年的chateau haut—brion pessac本来是留在晚上喝的,如果苏兄喜欢的话,就送你了,如果不喜欢,那我们就一起去吃晚饭喝掉算了。”
“89年的chateau haut—brion pessac?”苏黎听得双眼放光,“喔,我忽然想起云先生交待的事情还没有忙完,沧海,吃饭的事情就算了,那个,我先走了啊,回见。”说完立即松开挽着林梓恩的手臂,转身大步向外走。
见苏黎拉开门飞快的消失,林梓恩讶异望向眼前人,刚想说什么……霍靖琛伸臂揽着她的肩,淡幽的薄唇弯出浅弧,“我们走。”
“你怎么会找苏黎带你过来?”一走进电梯,林梓恩就疑惑的问。
“我下午一直和苏黎在一起,甩不掉他。”霍靖琛深邃难明的眼神里忽然多了几分笑意,“你是不是不打算告诉我你签了聘任书?”
林梓恩脸一红,这事先斩后奏有些理亏,可又不能隐瞒,好一会才鼓足勇气点点头,算是默认了他的问题。
霍靖琛弯了弯唇,俊朗面上丝毫没有生气的迹象,黑眸内闪烁着莫测高深的笑意,贴近她耳畔,意味深长的安慰,“没事,你开心就好。”
翌日,金融人士期待已久的金融峰会如期在芝加哥期货交易所顺利召开。
八点半,到了会议室入口处,林梓恩如期看到几张来自中国金融界的熟面孔,不由得眼睫半垂,心里感慨万千,特别是与中国证监会期货部的文主任擦肩而过时,文主任向她投来的赞赏目光,让她立刻就想到了年前的国债期货事件,心里一下子五味陈杂,其实,无论她在芝加哥的金融界得到多少荣誉和肯定,内心深处还是很介意被中国证监会吊销证件,以及被银星扫地出门的耻辱。
“沧海——”林梓恩正在黯然伤神,背后忽然传来一声亲昵的呼喊,她敛去情绪回头去看,就见爷爷云啸天带着苏黎走了进来,“你今天要做的是金融界女王可不是被后娘差遣的灰姑娘,怎么不进会场反在这里迎人?”
“哪有迎人,刚才只不过是看到了一个熟面孔,聊了几句,一时有点感慨而已。”林梓恩把所有的情绪都掩藏在了眼底,对爷爷回之淡然一笑,“走吧,我们进去。”
云啸天点点头,目光示意孙
女挽着自己的手臂,似乎毫不避讳的带着孙女谈笑风生的径直往会场里走去,因为他们到的时间有些晚,所以一路上并没有碰到多少人,偶尔有打招呼的,也都是云啸天的朋友,毕竟这八年一直做林梓恩的云沧海极少陪着云啸天露面,况且她是云啸天孙女的身份也鲜少人知,所以这个圈子里认识她的人还不多,而那些人看着她的目光,都是惊讶、羡慕,甚至很多人还带了几分探究。
林梓恩当然没空去管这些,进了会场后才忽然发现,不知道是出了什么差错,她与爷爷两人的座位居然被安排在了同一张桌子上——对于这点,她记得,原本芝加哥期货交易所的位置是与纽约期货交易所为邻的,而爷爷的位置与她最起码应该隔着两张桌子。
这其实算是主办方出了纰漏的问题,但林梓恩也懒得去管,只是笑了笑就落了座。谁知道,坐下之后,她的助理却陪着一位生面孔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男子脸上表情虽然看似平静,但手里却紧紧抓着一张纸条。
林梓恩抬头看了助理一眼,不解的问,“怎么了?”
“林总,是这样的。”身着正式西服的华裔助理看了眼周围,就低下头来以手掩嘴,轻声道,“威廉先生早晨回芝加哥的飞机出了点状况,刚才才落地,秘书说先生正从机场往这边赶,但是路上塞车,估计要十点左右才能到。”
这些和她没关系,助理却和她来说是什么意思?林梓恩有些莫名其妙,就看向男子,以询问的口吻道,“嗯,然后呢?”
这次金融峰会,会议地点选在了芝加哥期货交易所,可说是给足了芝加哥期交所面子,因为国际金融协会里有几位高管是这里走出去的,出于某种情愫,在会议开始前,安排了几分钟时间给芝加哥期交所的代表上台发言,而原定的发言人既是交易所的大boss,也是交易所20位董事之一的威廉先生。
“会议马上就要开始了,威廉先生恐怕是赶不到了。斯蒂夫先生之前同主办方这边协商过,想试着把发言的时间往后挪,可主办方的意思是,这次会议的时间安排非常紧凑,不能随意改变,假如威廉先生不能按时上台发言,咱交易所可以找合适的代表替代,否则,只能取消了。”
作为陪威廉先生出席会议的唯一代表,林梓恩一听就明白对方的意思,略一沉吟,她伸出手去,“把演讲稿拿来吧。”
中年男子把手中拽着的纸条递出去,脸上的表情明显松了口气,以熟练的中文说,“林小姐,还有五分钟左右您就要发言了,假如稿子上有什么地方不清楚的,您提出来,我现在就为您解答……”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