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很想听,我喊你哥哥。”
她手撑着床单,坐起,嘴角的笑容很温柔:“表面上,是你请我照顾你,实际上呢,是你照顾我。逼我吃猪肝,是担心我贫血;拖着我晚上散步,是怕我久坐不运动不健康;半夜拿字典替我压床,是担心我踢被子着凉;刚刚想把床让给我,是担心我睡在沙发着凉;还有,之前特地买束新花,是怕我看到花谢伤心……”
原本很认真的谢向谦,听到最后一句,一下子笑了,眼角眉梢都流露出笑意。
陆一:“你笑是因为被我说中了吗?哥哥,我并没有那么迟钝,你做的,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顿了下,她勉强牵起的嘴角落下,努力瞪圆的眼睛四周渐渐泛起红晕:“送花的那位先生,确实追过我。我拒绝他的时候,和他说——喜欢,并不能成为造成别人困扰的理由。”
她把唇抿成一条紧绷的直线,冷笑自嘲:“呵!多么冠冕堂皇,多么义正言辞啊!”
“可我接下来要说的,就会给你带来困扰。我是不是很坏,很双标,宽裕律己严以待人?”话到最后,她还是移开了视线,怕再看到以前那样惊恐的眼神,“你知道的,我喜欢你。不是妹妹对哥哥,是女人对男人。你对我越好,我越不想做你妹妹。”
“这些话,我多想忍住不说。如今这样相处,好像越来越能回到从前,比现实中看不到你听不到你,那样的日子,好很多很多。要知足,所以要忍住。”
陆一的眼眶藏不住眼泪了,泪珠子顺着脸颊滑落,她哽咽:“可是,你一靠近我,我的心跳就告诉我,做不到!我也害怕要是现在不说,以后对你做出更过分的事,怎么办?!”她吸了吸鼻子,“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喜欢会持续这么久。”
“很多人曾问我,为什么不谈恋爱?”她好像想到什么可笑的事,忽然转过头,直视着谢向谦。
她的眼睛被泪雨洗得清澈晶莹,眼眶含着、浓密的睫毛夹杂着细碎如钻石般剔透的泪珠,美得惊心动魄:
“因为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啊。我告白一次,他躲我十年。”
哭得稀里哗啦,掉下的眼泪怎么擦也擦不干净,陆一索性双手掩住全脸,等着自己哭得能喘过气,瓮声瓮气问:“你这次要躲多久?”
吸鼻子,忽然笑:“还有,你知道吗,粉玫瑰的花语是初恋。”
陆一边哭边笑,她明白现在的自己活像个傻子,可还是想不停地往下说,总怕现在不说,不知道又要过多久才能当面说,或许,再也没机会了。
男人清冷却柔和的声音打断了她本就混乱的思路。
“我知道。”
陆一放下手,无意识睁大眼睛,含着两包亮晶晶的眼泪,傻了似的看着他:“啊?”
“我知道粉玫瑰花语是初恋。”谢向谦说着,翻身跃上床,紧挨在陆一身侧,“我也没想把床让给你。”
谢向谦平躺着看天花板:“你说,现在不说这些话,会做出更过分的事。”他侧头,面向她那一侧,抬眼看她,问,“是什么事?”
陆一情绪大起大落,未反应过来,只能条件反射般遵从本心道:“扑,扑到你。”
谢向谦:“……”他张开手,道,“扑吧。”
陆一持续萌呆:……发生了什么?我是谁?我在哪儿?
就知道,她有心没胆。
谢向谦翻身,伸手握住陆一的腰,抱着她躺下,双臂将她圈在怀里。低下头望着她,明明是那么柔软的一个人,刚刚却像一把锋利坚韧的剑,狠狠刺在他心窝上。
他空出手,轻轻抹去她脸上的眼泪,低头亲亲她两只哭得红通通的兔子眼,陆一下意识的闭上双眼。于是,原本储蓄在眼眶的眼泪又刷刷滴落下来,谢向谦沿着眼泪滑落的轨迹,轻柔到极致地一一吮掉。
而后,他贴着陆一的面颊,唇凑到陆一耳边,哑着声音问:“一一,你为什么总把我想得那么好,好像永远没有私心?”
陆一傻乎乎,想也没想:“因为你就是这么好啊!”
谢向谦被她萌得无法自抑,目光下挪,定在陆一的嘴唇上,粉嫩中含艳色
猪肝是真有效果。
他一时喉咙发紧,渐渐欺近,吻上陆一的粉唇,怕吓着她只是简简单单贴着,柔软得不可思议,甜美得令人心醉,忽然间想起年少时收到的第一份礼物棉花糖,也是那么柔软甜美,抿一口便甜化在心上。谢向谦终于发现高估了自己的定力,他已禁不住诱惑,温柔地用舌尖描摹陆一唇形,轻轻拨弄挑逗她上唇微微凸起的可爱唇珠。
怀里的人轻轻一抖,谢向谦停了动作,只是贴着她的唇,平缓喘息和心绪。过了一会儿,他双唇微微下移,抿住她柔嫩的下唇,带着气音低声道:“真是个甜宝儿。”
他再次啄了啄陆一嘴唇,拉开些距离,凝望着陆一。夜空的星星都掉落在她眸子里,一颗颗,亮晶晶。
“有哥哥会这么对妹妹吗?”
现在的陆一大脑是空白的,魂魄是飘散的,智商是下线的,整个人是晕乎乎的。
她脑子搭线:“情哥哥?”
刚说完,她就被谢向谦紧紧箍在怀里,脸蛋贴着他的胸膛,感受他胸膛阵阵发颤,听到他胸腔发出带笑意的颤音,才意识到自己说了多傻得话。
陆一:“哥哥,你也是喜欢我的?”
谢向谦无奈:“我就表现得这么不明显?”
陆一:“不是。是我怕像以前一样,都是我自以为是的错觉。”她抬起头,不错眼地看着他,“很多人说,喜欢一个人,很可能会产生他也喜欢你的错觉。我只是有点儿害怕……”
谢向谦替她拨开挡到眼睛的碎发,盯着她眼眸,柔声却一字一句肯定道:“一一,不是错觉。”
陆一笑着说:“我现在知道啦。”
“以前也不是。”
“那为什么……”陆一不解。
谢向谦打断,问:“一一,如果我将来变成我父亲那样,你会怎么做?”
陆一皱眉,反应意外的大:“你不会!你怎么会提他,是因为住在这里的缘故吗?”
她想从
谢向谦怀里挣扎着爬起:“我们去我家住一晚,明天还是找酒店。”她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低,挣扎的动作也停下,瞪大眼睛望着谢向谦。
她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下一秒,刚停了不久的泪雨一下子涌上眼眶,她咽下哽意:“哥哥,如果你变成他那样,我会把你送进医院,然后彻底离开你。彻彻底底。”
谢向谦听到答案,笑了,好似很满意:“你果然是最了解我的人。”
可你忘了,我也了解你,你嘴上说得那么决绝,眼睛诉说的却全是不舍。
陆一刚要说话,谢向谦就将她重新揽回怀中:“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自己变成他。”
陆一脸一侧紧贴着谢向谦的胸口:“哥哥,你看偶像剧吗?有一种剧情,已经老套到连国产偶像剧都不屑一用。”
谢向谦感受到胸口的湿意,顺着泪娃娃的话说:“车祸?”
陆一笑了下,说:“不是。是女主角身患绝症,但她太爱男主家,怕因此拖累他,更怕他伤心难过。所以选择瞒着男主,孤身远走他乡。她是不是很伟大?”
谢向谦轻轻一笑,沉着声,沙哑地回答胸前的小机灵鬼:“不伟大。只站在自己的角度考虑问题,是自私;自作主张替对方做决定,是愚蠢;最后一个人舔舐伤口,是可怜。所做这一切,都只成全了自己,哪里考虑过对方的感受。你说,对方是被抛弃后的痛苦,还是得知真相后的折磨?”
陆一又涌上些许泪意,哽咽道:“没有第三个选项吗?或许,她只是心疼。”
两人都没在说话,沉默半响。
陆一打破沉寂,问:“她还想知道,若时光能倒流,他这次会怎么选择。”
谢向谦松了手,拉开些距离。两个人侧躺着,静静地看着对方的眼睛。
眼睛里流露出很多东西,但他们都读懂了。
谢向谦:“一一,我也喜欢你。”
他的眼神是那么温柔,话语却是那么苦涩:“可我恐惧,我的爱,会变成你的灾难。”
“我的父亲,一个偏执型精神分裂患者,人前风度翩翩,人后以施暴来获取满足感愉悦感;我的母亲,一个常年被家庭暴力的女人,从受害者,被‘传染’成同父亲一般的施暴者;我所谓的家,不是什么作文里避风的港湾,是精神病院,是受刑场。”
陆一颤着手,试图捂住谢向谦的嘴:“不,哥哥,我听到答案就够了。”
谢向谦的声音比陆一平静多了,他握住她的手,冷静道:“一一,我想说完。”
他睡衣领口宽松,刚刚一番动作下来,右肩裸露出一块儿,上面有一长条状与周围迥异的皮肤,一直往衣下延伸。
一些陈年旧伤总要渐渐浮出水面。
——“在外我要做一个完美到极致、人人称道的‘别人家孩子’,在内要学会做一个奴隶,任打任骂的奴隶,苟延残喘地活着。常言道,虎毒不食子。可有些人类比牲畜还狠毒无底线。而我,”谢向谦顿了下:“我是这部分人类的后代,身上流着他们恶毒的血。我自己也不知道,是否骨子里也刻了同样残暴的基因,是否有一天也变成这样以伤害至亲为乐的人。”
——“我怕有一天,我会伤害你,甚至会彼此折磨、祸害下一代。如同我的父母,相爱过后,除了相互厮杀,就是撕咬他们爱情的结晶。”
——“我很想和你在一起,但又怕和你在一起的我,最终会毁了你。”
——“这样像定时炸弹的我,你还要吗?你敢要吗?”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