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大堂,跟着尹四辉到了一室,下人卷了门帘,张戈跨进屋内,环顾四周,见此间屋子极大,室内中间摆了个镂空四兽足熏炉,淼淼燃着香气,整个室内十分暖和。边上有案几,一个铜盆中温着酒樽。院外不显,这内间摆设,却是奢华。
既是小酌,当然少不了美酒好菜。
只是在饮酒上菜前,尹四辉先命人拿来干净的帕子,拉张戈坐到熏炉旁,长臂一伸,将他虚虚绑着的发带取了下来。
“左右你这里暖和,不一会儿头发就干了。也没什么要紧。”张戈避之不及,跌坐在软榻上,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既然要擦,我自己来吧。”
尹四辉摸了摸他一头乌发,轻笑道:“我也是头一遭做这个。”他没有再说话,只是按住张戈动作,叫他不得起身。张戈迟疑了一会儿,不在挣扎,他这才分了张戈半边发丝,帕子覆上,细致的揉搓了起来。
张戈呆坐在熏炉旁,感觉边上人的指尖拉扯头发,有些痒痒的,他侧头看尹四辉的神情。
早先他便觉得奇怪,这人……嘴上没个正形,一举一动,却极有章法。吃饭吃的认真,钓鱼钓的认真,拿筷子的手,如今擦拭头发的手,骨节分明,手腕的弧度一样的优雅有力。
他听青姑说,做事稳当的人,心也稳。
尹四辉呢,也是这样吗?
“随意擦两下便是。”张戈轻声道,“你揉的这么轻,要擦到什么时候……嘶,尹兄!”
尹四辉哈哈一笑:“头一次做这个,手下没个轻重,看来还是轻些,慢些好,可是扯痛戈弟了?”
张戈咬牙道:“还是我自己来吧。轻重自知,便没这个顾虑了!”他偏头要将头发从尹四辉手中拿出来,却不料尹四辉不动声色向后一拉,连带着他向后仰倒在榻上,人既然倒了下来,尹四辉手一松,发丝如瀑落在榻上,天色将晚,几个红灯笼摇摇晃晃映着窗外的水,几分红荡漾在水中间,也倒映在张戈幽黑的双眸之中。
这双眸中,很快便没有这几丝红了,一张熟悉的面庞占据了瞳孔的全部。
尹四辉撑臂在张戈上方,嘴角笑意满满。
“戈弟的脸,怎么红成这样,头发没干,病了可怎么好,要不要请个大夫来?”
张戈心神有些恍惚,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脸红,直到尹四辉冰凉的手贴在他的额上,他一个激灵,撑着一旁的案几起身,一个要起,一个故意借扶下压,自然要起的那个不容易起身。
张戈的手指攀着案几用力,也不知道碰到什么,“哐当”一声盘子翻的声音响起,他便感到腰侧的衣衫被濡湿了。
“尹四辉!”张戈气的身颤,好不容易站起身,低头一看,腰间的衣服,已经被温酒的水打湿大半,虽然此水不烫,好端端被打湿了衣服,还是叫张戈有些不愉。
且有恶人先告状,笑眯眯道:“戈弟怎么这样激动,跌倒了待我扶你起来便是……”尹四辉无奈的指了指衣衫,“这下,你我,都要换身衣服了。”
“不用!”张戈确信自己没有脸红,必然铁青。
“天色将晚,我还是先回书院吧。告辞!”
他一掀门帘大步出屋,匆匆走到院门口,看着冷风呼啸而过,忽然想起他们来这里花费了不少时间,且……没有马车,他不认识路……怎么回?
身后悠悠响起尹四辉的声音。
“可是愚兄招待不周,戈弟便是要走,也要先换了衣服才是。这样的天气,穿着湿透的衣服,若得了风寒,便是愚兄的罪过了。”
张戈回头。
来人笑容诚恳道:“待你换了衣服,还是要走……我便叫车夫送你回去。适才乃是我的不是,好好的头发在我手中,你要夺回去,我又不舍得,可不就闹了糊涂毛病。”
张戈出了院门,冷风一吹,理智已回复大半。懒得理会尹四辉的歪理,他闷声向回走,回到屋内,道:“换的衣服在哪?”
“后院有一处温泉,你刚刚出去也没披个斗篷,不如去泡泡暖暖身……”尹四辉提出建议道,然后在张戈的眼神下悻悻住嘴。
尹四辉自我感觉十分郁闷,他的提议,绝没有半点张戈以为的心思。这个别院,是母亲生前最喜欢的地方,他如何会在这里对张戈有什么心思,只是见张戈头发放下,姿容绝美,忽然起了几分好奇罢了。
“换的衣服在哪儿?”张戈重复道。
尹四辉苦笑,招来侍者道:“我叫下人,带你去。”
下人带张戈去换衣服。
尹四辉一边又唤了侍者,轻声吩咐将他去岁带来的一件衣服找出来,拿给张戈穿。找出来的衣服,自然不能立刻穿,至少也要熨一熨,熏好香拿来。
于是张戈脱了衣服,侍者在屏风外递给他一身锦被裹好后,容他稍等片刻,片刻复片刻后,他便沉默的发现……特么,衣服呢!!!
屏风外烛光已亮起,一个挺拔修长的身影在屏风外慢慢走进近。
烛光将尹四辉影子倒映在屏风上,张戈抚了一把额头,叹气道:“你来干嘛?我,我的衣服呢……”
“戈弟不要着急,衣服正在熏香,我怕你一人等的寂寞,便来跟你说说话。你我都是男子,戈弟裹着被子出来也无不可。愚兄绝不会笑话你。”尹四辉语气诚恳,只是那上卷的细微笑声,还是出卖了他。
“不用熏香,能穿即可。”张戈无奈,知道自己说也白说。
果不其然,屏风外的声音随即义正言辞道:“是我招待不周,才害的戈弟如此不愉快,既是换衣,必然要周全才是。”
“……”张戈暗想,尹四辉要是想对他做些什么,他也只好用拳头叫他尝尝厉害了。
尹四辉又道:“戈弟,可要出来坐坐?”
似乎能感应到张戈的想法,屏风外的声音补充道:“戈弟无需顾虑,不如我让下人将你的斗篷拿进来,你披着出来?”
尹四辉真的没别的想法,谁里头没穿件亵衣呢?张戈若是脱光了,他倒要奇怪了。
尹四辉不知道的是,张戈虽然没有脱光,但也不是穿的亵衣。他穿的,是二十一世纪,真男人,爱凉爽,青姑特别制作小背心!
外加一条平角裤衩。
张戈实在受不了古人穿那
么多睡觉,于是,便央求青姑做了这么几套背心加裤衩,书院的房间都很暖和,他目前张牛儿的身体又正处在最血气方刚的年纪,晚上睡的浑身发汗……
看屏风上的身影,张戈裹紧了棉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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