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前,在目睹双亲去世之后,她也曾这样嚎啕大哭过。
从那之后,再也没有像今天这样。
今天,她真的好难受,好像空气中的氧气都变少了,呼吸那么困难,而且就连呼吸都感觉是痛的。
灵子没有再安慰她,静静地站在她的身边,看着她蹲在地上哭,旁边人来人往的人时而投过来怪异的目光。
灵子一个犀利的眼神,就把旁边的行人给吓跑了。
不知过了多久,白洁蓝抬起了头,眼眶红肿。
她站起身,声音都哭得沙哑了,“灵子,我们回去吧。”
灵子错愕地看着突然站起来的白洁蓝,她已经停止哭泣,只是浓密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闪烁的泪珠。
灵子挽着她的手,“恩,我们回家。”
两个同命相连的女孩,在恰当的时间遇见了彼此,于是,她们惺惺相惜。
回去之后,白洁蓝泡了一个热水澡。
她告诉自己,那一场痛哭,是在和秋白凌告别。
疲惫的她躺在浴缸里竟然睡着了。
梦中,又从新上演了今天的画面。
秋白凌愤恨血红的眼睛看着她,冷冷地叫出她的名字,“夜蝶女!”
“啊--!”白洁蓝低呼一声,醒了过来。
灵子听见声音,连忙打开浴室的门冲进来,“你怎么了?”
白洁蓝摇摇头,眼神里有些惊恐,“我没事。”
灵子在浴缸边蹲下,从热裤里掏出烟盒,“来,抽支烟压压惊,我每次难过的时候就喜欢抽烟。”
这句话好熟悉,白洁蓝抬眸看着灵子,她竟然跟秋白凌一样。
她摇了摇头,“我不要抽烟。”
“好好,那就不抽烟。”她很担心白洁蓝这样的状态,而且她知道自己多问是没有用的,灵子看得出,白洁蓝的心是封闭的,要想走进她的心里,很不容易。
白洁蓝忽然伸出湿漉漉的手臂将灵子抱住,声音有些哽咽,“灵子,我想吃糖……”
“好,我马上去给你买糖。”
灵子起身,跑了出去。
白洁蓝看着灵子帅气的背影,灵子,对不起,我也欺骗你了,我就是一个爱撒谎的人,我对秋白凌撒谎,也对你撒谎……
她将身子往下缩,整个头埋在了水里面,增开眼睛,让水刺痛眼睛。
这样,她便分不清,脸上的是泪水还是浴缸里的水。
秋超宏被送到了本市最好的医院,经过几个小时的抢救,命暂时是保住了,但是是病危期间,医院已经下达了病危通知。
也就是说,秋超宏随时会死去。他躺在床上,带着氧气罩。
病房外,守着几个身体魁梧得异于常人的保镖。
病房内很安静,只能听见心电监护仪里发出的滴滴滴声,心电图上的那条线不稳定的上下起伏着。
就在这时,窗户突然被轻轻地推开……
穿着一身咖啡色紧身衣服的苏琳莉从外面爬了进来。
她的双脚小心翼翼地落地,人老了,果然身体不如那些年轻的女孩。
苏琳莉走到床边,有些气喘呼呼,看着床上闭着眼睛的秋超宏,她嘴角牵动了一下,“宏哥,我想要来见见你,都这么不容易。”
她的声音里有些哀凉,伸出手轻轻地抚上秋超宏的脸颊,指尖勾勒着他的面部轮廓,“你还是这么好看,这么迷人,可是我,都已经老了……”
苏琳莉在床沿边坐下,声音很轻很柔,“我们几年没见面了吧,这些年,你一定不知道我过得多痛苦,但是我却知道,你过得很好。 要 看书 ww w·1kanshu·”
秋超宏的睫毛微微颤抖了一下,他睁开眼睛,看见了坐在床边的苏琳莉。
那双沧桑疲惫的眼眸,没有一丝惊讶。
他早就想到了,这个女人回来。
即便没想到,经历过风风雨雨的他,依然是能泰山崩于谦而面不改色的。
“宏哥,你醒了。”苏琳莉的脸上露出微笑。
秋超宏的嘴角蠕动了一下,嘴唇干涩苍白。
苏琳莉温柔地俯下头,将耳朵靠近他的嘴边,搁着氧气罩,只能隐隐约约地听见他说,“孩……孩子们,是无辜的……”
她抬起头来,阴恻恻地笑了,“这是你该承担的一切,那些孩子的痛苦,也全是造成的。”
秋超宏痛苦地闭了下眼睛。
“你知道那天向你开枪的女孩是谁吗?”苏琳莉的眼神带着怨恨,她看着秋超宏。
这个男人,她曾经如此深爱他,爱到身心疲惫,爱到遍体鳞伤。
可是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空。
秋超宏看着她,摇了摇头,想要说话,却说不出。
苏琳莉再次俯下身,嘴巴轻轻地贴近他的耳朵边,嘴角带着微笑,轻轻地说了一句话。
秋超宏在听见她那句话的时候,瞳孔渐渐放大,他慢慢地张大嘴,像是听见了一个很恐怖且痛苦的事情。
旁边的心电监护仪发出了滴滴滴的声音。
苏琳莉笑了笑,起身说道,“宏哥,这是你的报应,如果还有来生,我依然会这样爱你。”爱到那么恨你。
然后,她转身,从窗户出去了。
苏琳莉前脚刚走,秋白凌就推开了门进来,看见敞开的窗户,“夜蝶女!”
“唔……”病床上响起秋超宏的声音,他张嘴巴,想要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秋白凌快步上前,“爸!你怎么了?你别急!来人啊!快点叫医生过来!”
秋超宏突然伸手双手,紧紧地抓住秋白凌的双臂,努力的想要说什么却说不出口,只能发出急促的呼吸声,拼命地摇着头。
秋白凌根本就不明白父亲摇头是什么意思,只是安抚道:“爸,你先别说话,医生马上就来了!”
他一边安抚着爸爸的情绪,一边看着心电图上那条起伏越来越不明显的线。
几个穿白衣大褂的医生刚刚迈进了病房,心电图上的那条线就渐渐变成了一条直线……
滴滴滴滴……
房间里的所有声音戛然而止,只听得见心电监护仪里发出来急促的“滴滴滴”声。
秋白凌惊恐地看着父亲渐渐僵硬的表情。
秋超宏紧紧抓着他手臂的手慢慢地滑了下去。
时间似乎静止在这一刻,秋白凌的眼眶里渐渐蒙上了一层雾水,他伸出颤抖不已的手,轻轻地将秋超宏的眼睛合上。
那双悲伤的眼神,瞬间变得阴鸷,狠毒。
他大吼一声高,从西装内侧掏出一把手枪,转过身,一枪打在了主治医生的腿上,然后上前,揪住另一个医生的衣领,“你们这一群废物!为什么现在才来!为什么啊!!!”
“总裁。”萧峰紧张的上前。
“少爷,少爷,你冷静一点。”张伯上前拉住秋白凌的手,泣不成声地说:“你就让老爷安息吧……”
秋白凌愣怔了一下,松开了医生的衣领,“滚!全部给我滚出去!”
“少爷……”
“都给我滚!”
他转过身,双手撑在床上,眸子突然如发狂的野兽一般变得血红,他咬牙切齿地吐出了三个字,“白,洁,蓝!”
苏琳莉这次来说的那句话,无疑是秋超宏的催命丸。
这一日,天色阴沉,天空布满了乌云,还飘着毛毛细雨。
有一种叫做悲伤的气氛在空气中蔓延。
这一天,是轰动了整个中国乃至世界,秋氏家族在国际上是赫赫有名的家族,财富和地位,没有多少人可以与之相比。
而今天,正是秋超宏的葬日。
商界,政界,以及黑社会各个领域的上流人物全部都来了,每个人都穿着黑色的衣服,打着一把黑伞。
秋白凌推着轮椅,轮椅上坐着植物人秋卓然。
萧峰站在一旁,替秋白凌撑伞。
今天,老太爷并没有来,他无法忍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场面。
秋白凌站在墓碑前,脸上平静如水,没有愤怒,没有悲伤,甚至没有眼泪。
父亲去世了,整个家族企业就全部落在了他一个人的身上。
他现在需要做的不是愤怒,而是好好的打理好集团,然后找出那个女人!
薛凯捧着一束白花放在了墓碑前,深深地鞠了躬。
他走到秋白凌面前,叹了口气拍了拍秋白凌的肩膀,“白凌啊,节哀顺便吧,好好把公司处理好,现在宏兄去世了,肯定会一团乱。”
“谢谢薛叔叔的提醒过,不过,我的眼睛可是雪亮,我知道哪些人在打秋氏集团的主意,你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得逞。”秋白凌不疾不徐地说出这句话,语气却是异常坚定。
薛凯的脸上有些尴尬,他点点头,“那就好。”
助理上前来给薛凯撑着伞,薛凯离去,在转身的那一刻,嘴角扬起了不易察觉的微笑。
另一处的墓地里,穿着一身黑色长裙的白洁蓝站在一块墓碑前。
这一块墓地和秋家那边比起来,显得特别荒凉,只有白洁蓝一个人站在这里。
她看着面前紧挨着的两块墓碑,是爸爸和妈妈。
照片上,他们的笑脸似乎就在昨天,可是一切,却早已经消失不见了。
白洁蓝捧着一束百合花,“妈妈,这是你最喜欢的花,很新鲜的。”
弯腰将手中的花放下,白洁蓝拿出手巾擦拭了一下李暖慈墓碑上的照片,然后她轻轻地靠在墓碑上,“爸妈,我给你们报仇了……可是,蓝儿一点都不开心……”
白洁蓝将伞放在一面,毛毛细雨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的脸贴在冰冷的墓碑上,轻轻地说,“爸妈,我好想你们,等一切都结束了,蓝儿就来陪你们好不好?”
“可是,爸妈是好人,你们一定去了天堂,可是蓝儿死后,一定是下地狱的,因为,蓝儿杀了那么多人……”
白洁蓝闭上眼睛,脸颊上滑落两行泪水。
当滚烫的泪水碰触到肌肤的时候,她连忙笑了笑,死劲地擦眼泪,“我这是怎么了,最近老是爱流眼泪,妈妈说过,蓝儿有泪不轻弹。”
擦掉眼泪后,白洁蓝分别在两个墓碑的照片上轻轻吻了一下,然后她带着微笑,对他们说,“爸爸妈妈,再见,蓝儿有时间会再来看你们。”
白洁蓝转身离去,鞋跟踩在水洼里溅起了一片水花。失在了朦胧的雨雾中。
她不知道,接下来等待着她的会是什么。
或许,是死亡……
秋家的陵墓这边,所有的人陆续散去了。萧峰推着秋卓然的轮椅也先离去了。
最后只剩下张伯和秋白凌。
张伯撑着伞上前,“少爷,回去了吧。”
秋白凌摇摇头,“我想再待会,张伯,你先回去吧。”
他的情绪已经平静了一下,可是没有人看得出他的心里,是怎样的波涛汹涌。
秋家的人的胸口会别着秋家的标志,秋白凌抬起手来,抚上胸口上那个标志,“爸,放心去吧,我会把秋家打理好的,你放心,只要有我在,就没有任何人敢对秋家有任何企图。”
秋白凌没有打伞,蒙蒙细雨落在他的头上,将他乌黑的发丝上染上了点点水珠。
他走近陵墓,看着秋卓然的照片,嘴角扬起了清冷的微笑,“爸,我不会栽在女人手上……”
语毕,他深深鞠了一躬。
他转身离去,脸上的冰冷比这天气还要让人觉得寒冷。
他不会再相信女人!他该像从前一样,视女人为玩物!
萧峰将秋卓然送了回去,再次回来的时候,看见秋白凌走了出来,他连忙上前来替秋白凌打伞,“总裁,接下来怎么做?”
“掘地三尺找出夜蝶女!如果发现有什么人或是企业对秋氏有威胁,不管是我爸的世交还是什么,一并收购!毫不留情!必要的时候,可以动武。”
秋白凌冷冷地说出这句话,弯腰坐进了豪华加长型的车里,冷峻的侧脸消失在了这雨天下。
外界都在说,自从秋超宏去世,秋白凌便如一批匹缰的野马,狂妄不羁。一连两天就收购了很多公司,那些公司曾经虽然跟秋氏集团有过小小的矛盾,可是最后都变得安分了。
但是秋白凌说,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放过一个。
这才是他的性格,前些时候为了白洁蓝而改变了不少。
他认为,这是他一生中犯的最大的错误,那就是轻易的相信了一个不该相信的女人。
这几日白洁蓝一直躲在租住的屋子里,连门都没有踏出一步。
晚上,窗户发出了声音。
她连忙戒备地坐起身,看见窗外有个人影。
掀开被子起床,警惕地走到窗户边,看见是伟。
她连忙打开窗户让伟进来,“你以后走大门吧,这样很吓人。”
“吓人?”伟翻窗进入,“你也会害怕?”
“我……”
“是因为秋白凌吧?”他总是这么了解她。
尽管她将自己的情绪掩饰得很好,依然可以被伟一眼看穿。
伟在屋内坐下,白洁蓝看了看窗外,然后才将窗户关上。
“你杀了秋超宏是吧。”伟点燃了一支烟,问道。
“恩,算是我杀的。”白洁蓝点头。
伟深吸一口烟,开始对白洁蓝说这些天发生的事: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