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前些时,皇太后才悄悄说与楚皇后,千禧教密令白嬷嬷拿苗疆秘药给自己下毒,想要嫁祸君妃娘娘,挑起两国纷争。
而白嬷嬷身在曹营心在汉,她如今毛遂自荐,想要引得真正的右使出来相见。
皇太后要她联合君妃娘娘,一起演这出戏,来个引蛇出洞,再来个一网打尽。
前次小佛堂会面,白嬷嬷死缠烂打,必要那宫装女子允诺,皇太后殒命之时,便是自己回归云南之日。心知这假右使做不得主,必会惊动背后的大人物。
听得此处,梅夫人银牙咬得咯咯作响,森辣的双目向那宫装女子一瞥,嘶声问道:“她行藏未露,你如何便晓得她并不是真正的右使?”
白嬷嬷冷然笑道:“谁不晓得千禧教内除却教主,便是左、右二使两位身份最高,真正的右使哪有功夫每月初一十五给我送什么解药?必定是不入流的卒子,假托右使之名,胡乱哄得我安心供你们驱使。”
梅夫人轻蔑一笑,讥讽道:“单凭一点小事妄下论断,你也实在侥幸。”
白嬷嬷再轻轻微笑,指向早间那宫装女子道:“这婢子破绽处处,早已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整日颐气指使,当真愚不可及。”
宫装女子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指向白嬷嬷愤然道:“你不过侥幸得手,便在这里信口雌黄,当别人是傻子不成。”
皇太后柔和而笑,向白嬷嬷说道:“你心思之细,少有人及,她们死到临头,你便让她们做个明白鬼。”
白嬷嬷躬身应是,向那二人淡笑道:“一则,右使来自云南,一口吴侬软语虽不地道,却带不得京腔;二则,假右使的脂粉出自朱雀大街的胭脂楼,最普通不过的东西。你身上偶尔会沾染冷香斋的气息,那该是梅夫人的最爱吧?”
冷香斋里,寻常的一盒胭脂水粉,掉不下百余两的银子,胭脂楼怎可同日而语?白嬷嬷因此断定,常与自己相约的右使根本是个卒子。
这次将计就计,便是要引动真正的右使出面,将这些人一网打尽。
被白嬷嬷揭穿身份,梅夫人反而比方才冷静,她淡淡笑道:“老东西果然心细如发,这些年随在乔浣霞身边,很是学了些眼高手低。人固有一死,死不足惜。只是你这种两面三刀之人,今日侥幸得手,乔浣霞又岂会容你活命?”
皇太后手上把玩着一枚和田玉如意,闻得梅夫人的挑拨,只是淡然一笑,对右使说道:“一味凉的梅夫人、梅右使,再说这些话便太过低级,哀家劝你省些力气,有什么话留着稍后对潜龙卫说去。”
潜龙卫刑讯逼供的手段,梅夫人略有耳闻,脸色不由一变。奈何与那假右使一般,手筋、脚筋都被挑断,身上绵软得使不出半分力气。
想想今夜被她聚集在各种暗点的千禧教众,大约已是凶多吉少。梅夫人一口老血沤在心里,疼得额上冷汗直冒。她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皇太后与白嬷嬷,绝不甘心束手就擒。
这里,白嬷嬷理了理思路,重新跪在帝后面前,一五一十述说着事情的始末。
先帝罹难时,皇太后精神确实大受刺激,以至于迷了心窍。
千禧教寻到可趁之机,又忌惮浣碧双姝昔年的才智,命白嬷嬷伺机投毒,谋害皇太后的性命,想要借此祸乱西霞的江山。
白嬷嬷早有心叛教,奈何身不由己。瞧着皇太后可怜的神情,再想想多年的情意,她无论如何下不了手。
自己若是抗命不尊,千禧教一样可以授意宫中其他的人。
白嬷嬷孤掌难鸣,唯有另寻巧计。她故意献策,言道皇太后如今不足畏惧,不如叫她从此染上福寿膏的毒瘾,拿她一条命牵制帝后的精力。
千禧教在宫中势力毕竟不足,不舍得轻易动白嬷嬷这般有体面的人,便允了她的提议,每年供给她足够的福寿膏,命她暗中行事。
皇太后气迷心窍,被庸医所误,七年间浑浑噩噩,白嬷嬷爱莫能助。
福寿膏自然并未使用,而是都好好藏起。白嬷嬷唯有在香里添些安神静气的成份,使皇太后嗜睡而寡言,并不会对身体造成大碍。
不晓得千禧教究竟有多少人埋在宫中,白嬷嬷不敢大意,配制的清梨檀香里便添了些五石散的东西。只因缺了主料,又被天山雪莲压制,虽然气味萎靡,却根本没有使人中毒的作用,只为混淆千禧教的视听。
果不其然,白嬷嬷不止一次发觉,那香灰曾被人偷偷带走。大约也是因此,千禧教并没有发觉她的阴奉阳违。
老太君疑心这香的问题,也曾私下拷问白嬷嬷,对她的话半信半疑。
慕容薇偷拿香灰的那一次,白嬷嬷也心知肚明,唯有摇头叹息,无法自证清白。只是,那香灰虽令慕容薇当日白白担忧,却也是歪打正着,慕容薇从那时学习制香,百濯香的制法尽得真髓,如今早早泒上用场。
白嬷嬷请命暂退,回自己房间去取证物,不多时重新返回大殿,手上抱了一只黑漆描金填漆匣子。打开看时,里面全是摆放得整整齐齐的荷包,她随意打开一只,露出里面乌黑油亮的烟膏。
白嬷嬷将匣子呈到众人面前,仔仔细细说道:“奴婢收到宫外传进来的荷包,这七八年间一共十六枚,里面的福寿膏分毫不缺。”
另拿出几只封着口的锦囊,白嬷嬷从里头倒出几枚朱红的丸药,大声说道:“这是千禧教的教主给奴婢的解药,只为缓解奴婢每月烈火焚身之苦,却又在里头另外下毒,当真狠辣至极。”
被白嬷嬷戳穿阴谋,梅夫人深知必死,只是宛尔轻笑道:“原来这一节也早被你识破,怪道总觉得你行事不依常理。你既不肯服这丸药,又如何抑制每月烈火焚身之苦?”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