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莞宁应了一声,接过信,拆开看了起来。
一转眼,顾莞宁到了静云庵已有十几日。
来的第一天,她和王氏就交了锋。自那日之后,王氏消停了不少。每日她象征性地去请个安,王氏不出招,她也懒得多言。倒也相安无事!
她人在山上,消息却颇为灵通。几乎每天都能收到京城送来的消息。
有人在暗中散播流言煽风点火,定北侯府处于纷扰之中。吴家人登门大闹一场,领走了吴莲香,祖母被吴舅爷气得病倒。沈青岚居心叵测,接沈谨言进府,结果,沈谨言撞墙自尽,被太孙及时救下,一直在梧桐居里养伤。太孙和太子心生隔阂,关系颇为僵硬……
短短十几天,事情一桩接着一桩。
顾莞宁的心情,也随着传来的消息时有波动。尤其是在听闻祖母病倒和沈谨言自尽的时候,最是揪心。
只是,她身在静云庵,什么也做不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写信命人送回侯府和太子府。
今日这封信,是顾谨行送来的。
“二妹,我和阿瑶每日在祖母身边伺疾,有俊哥儿为祖母解忧,祖母心情已经渐渐平复,慢慢静养,定能痊愈。二妹不必忧心……”
祖母没事就好。
顾莞宁按捺下心中的酸涩之意,看了下去。
“……因吴家之事,母亲心情阴郁,也病了一回。如今绝口不提吴家。吴家人为吴莲香另择一门亲事,不日就要发嫁。如此,于我也是好事一桩。”
吴莲香另嫁一事,显然去了顾谨行一桩心事。写到这儿,顾谨行的笔迹都格外地顺畅。
看完这封信,顾莞宁的心情也稍稍好了一些。
……
天色已晚,珍珠端着做好的晚饭过来了。
静云庵里不得食荤腥,只能吃素。好在珍珠手巧,素斋做得格外清淡美味。只是顾莞宁近来胃口平平,只吃了半碗,便搁了筷子。
琳琅看着顾莞宁略显清瘦的脸颊,颇为心疼:“小姐,再吃一些吧!这才半个月,你就瘦了许多。”
顾莞宁淡淡道:“没胃口,吃不下。”
琳琅鼻子微微一酸。
小姐生性骄傲,从未受过半点委屈。此次被罚到静云庵来,远离丈夫儿女亲人。小姐心里一定很难受,只是不肯诉之于口罢了。
顾莞宁一抬头,见琳琅目中泛着水光,反过来安慰琳琅:“我没什么,就是有些想念阿娇阿奕了……”
“小姐!小姐!”璎珞急急地跑了进来,目中闪着狂喜,说话也没往日利索:“太孙殿下来了!”
顾莞宁全身微微一颤,神色倒是还算平静:“来就来了,这般慌忙做什么。随我出去迎一迎殿下。”
丫鬟们都知道她口是心非好逞强,各自对视一笑。
……
顾莞宁面上表现的沉着冷静,步伐却比往日快了许多。
刚出院子,便看到了迎面而来的太孙。
他神色也算平静,步伐却更快更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顾莞宁面前,一把将顾莞宁搂进怀中。
顾不得还有丫鬟们在一旁,顾不得身后还有侍卫,就这样紧紧地旁若无人地搂着怀中的妻子。
压抑了半个月的思念,如山崩海啸,将两人淹没。
“阿宁,”太孙喃喃低唤:“阿宁。”
顾莞宁眼中也有了湿意。
这半个月来,她表现得冷静镇定,不让自己沉溺于自怨自艾中,将对他的思念深深藏进心底。
哪怕是午夜梦回之际,她也逼着自己不去想他。
直到此刻,所有的克制都化为泡影,只剩下满心的思念若狂。
萧诩,萧诩。
顾莞宁动了动嘴唇,却未发出任何声音。
太孙似心有灵犀一般,轻轻应了一声。
顾莞宁目中闪过水光,口中却笑道:“我又没喊你,你答应什么?”
太孙抬起头,冲着顾莞宁笑了起来:“你心里在喊我的名字,我听见了,当然要应你一声。”
众人:“……”
太孙殿下,你还是和太孙妃回屋子里说话吧!
……
进了屋子后,太孙目光扫视一圈,有些不满地皱起眉头:“这里也太简陋了。”
顾莞宁还沉浸在骤然重逢相聚的喜悦中,笑盈盈地说道:“已经比我预想的好多了。”
太孙目光一暗,歉然低语:“阿宁,对不起,是我没用,没能护住你。让你到这儿住着受苦。”
顾莞宁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这怎么能怪你。皇祖父盛怒之下,没听皇祖母的话,当场赐我三丈白绫,只让我到静云庵来吃斋抄经书,已经是我运道好了。”
她说得这般平静坦然,太孙心中愈发晦涩。
想要掌握自己的命运,说来容易,做来却难。
他是太孙,最得皇祖父偏爱。可元祐帝是执掌天下数十年的天子,主见极强,并不容易为人左右。还有阴险的王皇后和落井下石的太子……
只有坐到万人之上的位置,才能真正守护自己的妻儿。
太孙静默不语。
顾莞宁知道他在想什么,轻声道:“凡事都不宜操之过急。一旦情急行事,就易露出马脚。有些错,只犯一次,就会后悔终身。萧诩,我们还年轻,有的是时间。”
太孙长长地用力地呼吸,定定神道:“放心,我不会焦躁急进的。”
顾莞宁嗯了一声。
两人相拥了片刻,顾莞宁才问道:“你怎么有空到静云庵来?能待多久?”
太孙低声道:“今日休沐,我一大早从宫中出来,便赶路来了静云庵。最多只能待一个时辰,就得连夜赶回去。明日早上还有早朝。”
为了这一个时辰的相聚,他一天一夜无眠无休,一直在路上骑马奔波。
顾莞宁眼眶微热,低低地说了一声:“傻瓜!”
真是个大傻瓜!
怎么可以这么傻!
太孙无声地笑了起来,在她的耳边轻声道:“一个月有两天休沐,我以后每隔半个月就来看你一回。”
为你,做再多傻事,我也心甘情愿。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