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九章 共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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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太子府的时候,天色将晚。

    顾莞宁收拾起所有纷乱的心绪,先去了雪梅院。

    一路所至之处,宫女内侍们无不毕恭毕敬地行礼请安。

    太孙对顾莞宁的心意,众人皆知。然而,真正令众人诚服敬畏的,是元佑帝对长孙媳的看重。

    什么叫权势?

    有圣眷,就是权势!

    人人都是捧高踩低之辈。在太子府里,一个个更是无比势利。眼看着顾莞宁风头正盛,众人自是争相追捧。

    顾莞宁做了多年太后,执掌朝政,对人心也看得格外透彻。见众人行礼问好,脸上并无太多笑意,神色淡淡地嗯了一声,脚步丝毫未停。

    身后隐约传来众人的窃窃私语。

    “太孙妃真是威仪天成!”

    “是啊!让人情不自禁地就生出敬畏之心。”

    “你们听说没有?太孙妃昨日敬茶的时候,于侧妃还妄图坐着受一杯长辈茶,被太孙妃呵斥一通,闹了好大一个没脸。”

    “往日太子妃心慈手软,于侧妃在内宅里的风光是独一份。现在有了太孙妃,于侧妃的好日子也快到头了。”

    “主子斗法,咱们可没能耐掺和。以后有的是热闹可瞧了。”

    ……

    顾莞宁不必细想,也能猜到宫女内侍们会说些什么,不由得扯了扯唇角。

    有她在,于侧妃的好日子确实到头了!

    “儿媳见过母妃。”顾莞宁进了内堂,给太子妃见礼。

    太子妃笑着说道:“快些起身吧!我不是让你在侯府多待一些时辰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顾莞宁微笑道:“我倒是想多留会儿,祖母数落我几句,说婆婆宽厚是我的福气,万万不可恃宠生娇,硬是将我撵回来了。”

    顾莞宁冷着脸的时候,口舌犀利无匹,无可抵挡,令人心生忌惮。

    想讨好一个人,也不费什么力气。

    太子妃一听,顿时舒展眉眼,笑了起来:“太夫人未免也太小心谨慎了。”果然是知礼懂礼的。

    闲话几句后,太子妃便吩咐顾莞宁回梧桐居:“你走了大半天,快些回梧桐居,陪陪阿诩。”

    顾莞宁随口笑道:“母妃今日没去过梧桐居吗?”

    “怎么没去?”太子妃有些不是滋味地轻哼一声:“你走了没多久,我就去了梧桐居。只是,刚坐了没片刻,他就说不用我陪着,让我回来了。”

    顾莞宁:“……”

    太子妃酸了几句,也不再多说,只叮嘱道:“从明日开始,你就陪着阿诩,不必来晨昏定省了。”

    顾莞宁既未应下,也不反驳,只笑了一笑。

    坐了片刻,顾莞宁便起身告退。

    ……

    一踏进梧桐居,顾莞宁便嗅到淡淡的药味。

    愈靠近太孙亲事,药味便愈浓。

    早有伶俐的内侍,到太孙面前通风报信。刚推开门,就听到太孙含笑的声音:“阿宁,我眼巴巴地等了大半日,你总算是回来了。”

    屋子里依旧是一片喜庆的红色。

    大红的被褥,大红的窗幔,大红的纱帐。

    太孙身在其中,面色也被映衬得红润好看了几分,那一双清亮的眼眸,温润含笑,静静地落在顾莞宁的身上。

    顾莞宁心中涌起一丝奇异的悸动。

    眼前的男子,已经是她的丈夫了。女子出嫁后,应以夫为天……只是,以她的性子,似乎很难做到事事顺从啊……

    小贵子端了热腾腾的药碗进来:“殿下,该喝药了。”

    太孙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一皱。

    徐沧开的药方里,有两味药十分苦涩,简直像是故意折腾他。装病这么久,他不知喝了多少苦不堪言的汤药了。

    顾莞宁顺手接过药碗:“你们都退下吧,我来伺候殿下喝药。”

    小贵子咧咧嘴,冲众内侍使了个眼色,众人立刻鱼贯退了出去。小贵子最后一个退出去,贴心的将门关上。

    屋子里只剩顾莞宁和太孙两人。

    顾莞宁端着药碗走到床榻边坐下,舀起汤药,却未送进太孙口中,而是自己一口喝了下去。

    温热的药汁,迅速滑过喉咙,那一点苦涩,从舌尖处弥散,迅速地蔓延至整个口腔。

    真苦!

    真难喝!

    这样的汤药,萧诩整整喝了几个月。

    “阿宁,”太孙被她的举动惊到了:“这药很苦,你怎么能喝。快些给我!”

    屋子就这么大,若是随意地将汤药倒掉,一定会被整理屋子的内侍们发现。也一定会惹人疑心。

    所以,汤药再苦,也得老老实实一滴不漏地喝进口中。

    顾莞宁什么也没说,只一口接着一口喝药。

    太孙情急之下,俯身过来,欲抢走她手中的药碗。

    顾莞宁避让开来,将药碗凑到嘴边,一饮而尽。还未等药滑入喉咙,太孙的唇已经覆了上来,舌尖探入她的唇内。

    这个亲吻,带着汤药特有的苦涩。却又有着异样的甘甜。令人心神俱醉,不知身在何处。令人神魂颠倒,不知何日何年。

    良久,太孙才抬起头,呼吸急促不稳。

    顾莞宁同样呼吸紊乱,脸颊漾着异样的红晕,眸光如星辰般璀璨夺目。

    太孙心中一阵激荡,声音有些低沉沙哑:“阿宁,你是不是在心疼我?”

    明知故问。

    顾莞宁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那一眼又轻又柔,毫无力道。像是一根羽毛,轻轻地在心尖上挠了一挠。

    太孙情难自禁,双臂稍一用力,将她揽得更紧。灼热的呼吸在她耳边吹拂:“我知道你的心意。不过,我已经喝惯这样的汤药了。再喝上十几天,我就可以不必再喝了。”

    顾莞宁轻声道:“你喝了这么久,这十几天的药,我来替你喝。”

    没等太孙说话,顾莞宁又道:“夫妻本是一体,应该同甘共苦。今日我替你喝这些苦涩的汤药,可不是白白喝的。以后你得加倍地对我好才行。”

    太孙先是哑然失笑,然后认真地应道:“好,我们一言为定。”

    她的心意,犹如世上最甜的蜜,一点一点地沁进他的心里。

    夫妻应该同甘共苦。他还没能让她尝到甜蜜,她已心甘情愿地为他品尝苦涩。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