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昕虽然心里不想承认这一点,但是面对徐安,这个同样对自己的父亲非常了解的兄弟,他不得不说出实情,如今他们的局势就是如此的不乐观,之所以在这么不乐观的局势下还要与徐清正面开战,其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以前他们甚至连作战的资格都没有,而这一次,因为徐清的一意孤行,想要在殖民地继续保留如今的制度,让许多保守派的大臣不满,这是徐清自担任执政以来,第一次有如此多的大臣宣布反对徐清的意见,这样的局面,在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这就是赵昕要在此时发难的原因。
至于能不能赢,这谁都不可能有把握去保证这件事情,徐清十数年处理政务,无论是在民间还是在朝廷,都拥有着极高的声望,同时政治的手腕也非常灵活,与这样的敌人作战,即便是现代的政治家也很难一定能赢,徐清穿越来之前虽然仅仅只是一个有钱人家的孩子,但在这官场上历练了如此之久,自然也早已经对各种各样的政治手段聊熟于心,再加上他那杰出的成就所造成的光环,赵昕就算在政治上真的比他厉害,也不可能保证自己一定能赢,更何况他的政治手腕也就跟徐清半斤八两,那就更不可能了。
当然也有人会说,徐清的岁数要比赵昕大得多,即便赵昕不满徐清,也可以等到徐清死了之后再清算么,就像张居正与万历皇帝一样,活着的时候张居正便是整个朝廷的主宰,是权臣,那时万历皇帝甚至是用对待父亲的态度在对待着自己的老师,但等他死了之后,抄家灭祖的事情如同历史上所有的权臣一样,招呼在了张居正的家人身上。
赵昕就算不满,也大可以学习一下这些历史上早已经存在的经验么,但这对于赵昕来说却是不能,古往今来,那么多皇帝之所以能够当缩头乌龟,拖死权臣重新当权,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权臣其实并没有从根本上伤害到皇权,这是皇帝之所以能够成功的原因,而那些干扰到皇权,甚至是削弱皇权的权臣,则基本上没有被推翻的,其中最为典型的例子就是曹操了。
作为东汉末年最为有名的人物之一,曹操的形象想必大家都知道,是整个东汉末年最为杰出的人,如此评价也丝毫不为过,他也同样是在汉献帝时代成为了权臣,在他死后,曹家非但没有被皇帝送入墓葬,甚至还飞黄腾达,开创了魏国成了皇帝,这其中主要的原因就是在曹操在的时候,皇帝的权利就已经被曹操削弱的差不多了,再往后自然也不可能翻腾出什么大浪来。
往前还有王莽也同样是如此,而赵昕面对的情况也差不多,徐清虽然没有像曹操那样大肆屠戮异己,将保皇党全部给干掉,但是通过潜移默化的方式,他确实已经把皇帝的权力削弱到了一定程度,现如今的皇帝除了任免权和军队的指挥权还在手里之外,其余的权力大多数仅仅只是有一个名誉上的头衔而已,真正的权力则全部掌握在臣子的手中,在这种情况下,赵昕别无选择,只能奋起反抗,不然要是再让徐清发展下去,随着时间的延长,他能够成功的概率是一定会越来越小的。
若赵昕只是一个游手好闲的皇帝,或许这样也不错,毕竟他就算没有任何的权力,作为国家的象征以及名义上的领袖,赵昕的生活以及他子女的生活也都绝对是全世界最奢华的,但奈何赵昕却是一个有理想的青年,这有理想的青年有的时候当然是一件好事,可有的时候也不好,那就是用利益很难跟他交换。
至于一个有理想的领导那就更加难缠了,而徐清也不愿意辞职,他也是一个有理想的人,尽管官场博弈十数年,早已经将他的棱角磨灭,但是在内心中,他还是希望将这个国家继续建设成为更加美丽的样子的,这也是他的理想,而这就让他们两个的道路必然会越走越远,直到远远的看不到对方。
赵昕并不想过没有理想的日子,所以尽管他十分清楚与徐清作对是非常危险的事情,但赵昕还是选择了这样去做,不得不说这是冒险的举动,但这番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却听不出丝毫的冒失,反倒是有一股英雄之气,让人听了有热血澎湃的感觉。
一旁的徐安听过之后也很振奋,是啊,父亲大人确实非常厉害,但难道自己就一丁点也比不过他么,自己治理汴京不也是把这诺大的汴梁城治理的井井有条么,而在二十岁的时候,自己的父亲又在做什么呢,依旧在科考而已,自己二十岁做到了他接近三十岁才做到的事情,自己有什么理由不自信呢?
再说了,父亲大人已经老了,他的政策也越来越保守,无论是对内还是对外,都开始将这铁血的帝国变成了一个烦人的老妈子,对内向工人资本家妥协,对外向殖民地的土著妥协,将原本属于帝国的利益割让给这些吸血鬼,这无疑是不符合帝国利益的交易,但父亲却一直在做,现在甚至还想让帝国的制度都发生改变,让底层掌握更大的权力,这都无疑表明了父亲的懦弱。
面对年老的父亲,自己又何必如此担忧呢?父亲大人治国有方,将国家打造成如今地步居功至伟,但这个世界总要有更年轻的人去支持他的运转,而自己便一定是最为合适的人选,他看着赵昕说道:“陛下,弟弟认为,我等除了要团结朝堂之上的各位公卿,最好还要团结住广大的百姓,尤其是汴梁城中的百姓,让他们在舆论上面支持我们,如果能够做到这一点,必然会使我们的声望大振,对于这次改革,说不定会有奇效也说不定。”
徐安说道,在徐清身边待久了,他自然知道舆论战的重要性,而其中汴梁城更是重中之重,这里是整个宋朝的首都,帝国的心脏,人类文明璀璨的结晶,全宋朝百分之六十以上的高官汇聚在这里,只要这里出现了动荡,将会立刻引起整个国家甚至是全世界的颤栗。
这一点徐安很清楚,毕竟百官也要到城市里走动,若是听见的看见的全部都是支持皇帝的言论,那么他们心中会怎么想,就算不改变自己心中的想法,他们的心中也会有着无形的压力,而这就是徐安所需要的。
在正常情况下,想要打击到这些高官,难度实在是太大了,这些人绝大部分都是人精,且也有一定的政绩和能力,想要让他们犯错是非常难的,而若是在心理压力极大的状况下,犯错的可能性就会上升,即使是这些聪明绝顶的人物,也终究会有疏忽的时候,而这就能够成为一个很好的突破点,到时候说不定还能以点攻面,将整个朝堂全部击破也说不定,所以在汴京城的舆论必须要控制好,还有那些汴梁城中的黑社会以及灰色地带人士,也必须要提前进行组织,到时候找准时机,说不定也会变成一张漂亮的底牌也说不定。
赵昕听过之后深以为然,汴京城如今的人口大概在七百万左右,其中绝大多数都是识字的人,每天在市场上贩卖的报纸数量大概在一百万张左右,相当于每七个人便有一个人会买一张报纸,而如今宋朝的家庭基本是父母外带三个孩子左右,也就是五口人的模式,以这个标准来计算的话,整个汴梁城几乎是人人都看报纸的,如果能让这些人相信自己做的事是正确的,那么必然会对自己的计划起到一个很好的造势氛围,所以赵昕立刻说道:“你说得对,这件事你亲自去办,务必让全城百姓知道,新大陆的政策有多少的缺点,而实行本土的政策,则会给朝廷带来多大的收益,他们又能得到多少好处,全部说出来。”
这是最为重要的事情,朝廷的权力斗争谁都有这个默契,这是绝对不能向底层流传的,就像很多贪官在以前都是秘密审判的一样,因为无论谁是罪人,他们共同的身份都是特权阶层,即便犯了罪,那也是特权阶层,这一点是不可改变的,若是让他们的丑态被底层看见,这对于上流社会来说,自然是一件不好的事情,在底层人民心中保留权威的模样,这才是必须要做到的事情。
就像现代许多国家的军队,包括发达国家的军队,军官是从来不跟士兵们一起睡觉、洗澡,甚至连吃饭,也都是在不同的食堂,为什么,有的人说是为了不让双方产生感情,免得上战场以后不好下命令,这无疑是在扯淡,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士兵们干脆就不要在军营中集训了,因为你只要集训,你就会跟你的战友产生感情,到那时战场拼命,你也十分有可能会被你的战友所耽误,这显然不是一个原因,只能说是一个借口而已。
其中最为主要的原因,便是要保持军官的神秘感,在部队当兵,我们经常会问一个问题,那就是凭什么你让我冲锋,我就一定要冲锋,即使前面就是敌人的机枪在进行着扫射,我还要听从你的命令呢?
这其实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尤其是对于一些长期没有战争的国家来说就更是如此,我是新兵没有参与过战争,你是连长,但也没有参与过战争,这个时候我凭什么要听你的呢?有人说这是军令,无论如何必须要听,可必须要听,和心甘情愿的听能一样么?
就像小作坊主生产商品是为了自己去卖,卖出来的钱全部是他自己的和一个奴隶为主人家工作,双方的工作效率能一样么?显然是不可以类比的,这也就导致许多和平国家的军纪非常容易出现涣散的情况,毕竟军队之中,本来就是强者为王,但是不上战场,谁又能决定你是不是强者呢?
这是非常难界定的事情,因为现实中就算打架厉害的人,但在战场上会成为逃兵也是非常有可能的,并且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就像那些在网络上叫嚣最凶的人,通常在现实中都是十分软弱的人,而那些在网络上不发一言的人,则通常会在国家危难之际,挺身而出去保护这个国家一样,就像那些经常对自己女朋友说我爱你的男人,他们说的就一定是真的么?
我们的父辈有可能这一辈子说都没有说过我爱你这三个字,但他们相濡以沫,难道会逊色了当代青年的爱情?显然是不可能的,所以在军队中,想要维持住军队的纪律,首先是要靠严格的军纪,再来就是要形成一个等级森严的社会,在这个社会中,下级必须绝对服从上级的命令,这是和平年代,保持军队战斗力最为有效的方式,没有之一。
因为只有等级社会,才能让一个人完全服从另外一个人,这在崇尚自由的美国也同样如此,看看美国人无论在哪里都鼓吹自由,但是在自己的军队里,却从来不会干这样的事情,叠起方块被子来,与解放军相比也是不遑多让,等级非常的森严,各种铁一样的纪律,只有如此才能维持住一支军队的战斗力,不然要是让军人跟普通人一样崇尚自由,讨厌集体制度,那这军队也基本就完了。
所以在现代看到军人,往往会觉得他们一板一眼,即便是走路,都给人一种机器人的感觉,可以说这些人是为了国家牺牲了自己的个性,他们把自己锻炼成为守护国家的雕塑,抛弃了自己的个人性格,在这里,必须要向我军表达崇高的敬意,因为没有他们的抛弃,解放军的战斗力也将无从保证,在这一点上,他们无疑是非常伟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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