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徐清所说的保留官职,他们又不傻,自然是不会信的,所以李聪几人跪在台下,异口同声的说道:“还请大人上表朝廷,惩罚我等,不然我等,寝食难安。”说完,乓乓乓连磕三个头,然后也不抬起来,就那么跪在了地上,徐清看着他们,良久无言,最后只能挥手招来捕快,将这几个人拖去押房暂时收押,然后遂了他们的愿,给韩琦写信了。
手持毛笔,在白色的宣纸上写着三人的罪状,可越写徐清心里就越是憋屈,他明明就知道这些人曾经干过什么,而他们背后的家族,则要比他们干过的坏事加起来乘上十倍都要多,可自己却无法对他们有任何的行动,就因为他们是世家,是大宋朝定鼎天下的基石,得罪一个就会得罪一片,甚至徐清会因此而得罪这天底下最大的世家,皇室。
这才是徐清觉得憋屈的原因,因为在这股庞大势力的面前,他无可奈何的怂了,如同一只狐假虎威的狐狸一般,面对真正的老虎,他除了闭上双眼,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他就再也干不了其他的事情了,这种感觉让他的心里充斥了许多负面情绪,也让他无法在写下这满篇谎言的文字。
“公生明、廉生威,说说容易,做起来何其难也。”徐清长叹一口气,把笔放了下来,此时徐清中后院走了进来,站在徐清的面前,先是鞠了一躬,然后说道:“老爷,夫人正在后门等候。”
“哦,让她进来吧。”徐清点了点头,他这才意识到,甘谷大捷的胜利自己好像还没有跟徐王氏说过呢,自己在这里审问这几个贪赃枉法的家伙都过了将近半个时辰了,徐王氏会急切也是理所当然的,意识到了这一点,徐清赶忙招手让徐忠把夫人带过来,自己也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从旁边走到通往后门的方向。
徐清这走过去,徐王氏刚好走进来,一抬眼便看见了徐清,徐王氏赶忙伸手过来抓住了徐清的肩膀,然后说道:“老爷,我听家里人说,咱们在甘谷打赢了,是不是?”徐王氏的眼睛亮晶晶的,徐清见她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也没怎么惊讶,毕竟现在整个城市都处于狂欢之中,府中人也经常上街采购物品,一来二去传到徐王氏的耳朵中是必定的事情,所以他便点了点头,肯定了徐王氏的说法。
“是吗?这可真是太好了,夫君。”徐王氏眼睛中的光芒在等到徐清给出了确定的答复之后,瞬间转化成全身的光芒,她看着徐清,双眼之中的欢喜是怎么也挡不住的,徐王氏是这一段时间以来,一直陪伴在自己的夫君身边,她深切的知道自己的夫君为了这一场战斗,到底付出了什么样的心血,而今天,这么长时间的付出总算得到了一个好结果,徐王氏当然要为自己的夫君开心了。
只不过徐王氏在开心的同时,也很是敏锐的注意到徐清的表情并非是那么的开心,其中还有些抑郁的感情凝结在脸上,这让徐清笑得很是牵强,普通人或许看不出来,可跟徐清患难与共这些时日的徐王氏却是一眼就看出来了,她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就把问题给讲了出来。
“夫君,此战既然已胜,应该欢喜才是,怎么夫君脸上,却无半点欢喜之色,莫不是有什么事难为了夫君吗?”徐王氏通情达理的问道,徐清听她那么一说,叹了口气,倒也不隐瞒,直接把刚才发生的事全部给讲了一遍,包括他对于那些世家的看法,对于徐王氏,他是无条件信任的,而此刻,他确实需要一个可以让他发泄负面情绪的人,而徐王氏,显然就是最好的那个。
徐王氏听完徐清的这番讲解之后,笑着对徐清说道:“夫君所扰之事,便是这个?”
见徐王氏好像并不担忧的模样,徐清心中不由有些疑惑,他问道:“正是,夫人,你怎么还笑得出来呢,这些人贪赃枉法,草菅人命,而现在,我却要去当他们的保护人,这让为夫如何对得起这秦州百姓呢?”
“夫君,您把百姓从战乱之中解脱出来,让他们不再受战争死亡的压迫,怎么能说对不起他们呢?”徐王氏说道,徐清赶紧摇了摇头道:“这当然不算,这战争正是因为这些世家的压迫而来,我把战争打赢了,只不过是治标而已,若是本不得治,那么百姓的叛乱就会周而复始,层出不穷,所以要想百姓安康,必须治本。”
“夫君,要想治本谈何容易,我中华从炎黄开始,历代皆有起义、造反之徒,何为?不就是官*民反,民不得不反么,道理如此简单,可我中华数千年来所有的才华高绝之士中,能够治本者,又有哪一个?
一个都没有,夫君,这是集前人之大智慧亦没有答案的问题,即便是,孔圣人,孟夫子,也没有解决之道,你我不过是世间一芥子,便要想明白这其中的大道理,岂不是杞人忧天,小儿辩日了吗?“
对于徐清的抱负,徐王氏可以说是为数不多可以理解的了,可是她的理解,也有这个时代的局限性,那就是这个世界,缺不了世家,无论他们的好坏,总得有那么一批人来维护社会的稳定,没了他们,这个社会就会混乱,这就是徐王氏的思想,所以当徐清竟然会想到要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的时候,徐王氏的回答就有些开解的意思,而不是支持的意思了。
徐清听完徐王氏心中的话,点了点头,他的内心之中其实并不认同徐王氏的观点,可是徐王氏所说的,却是现实,这也是为什么他会怂的原因,只不过徐清脑袋里那从上个世界中带来的理想主义让他不能接受这不正义的审判罢了,现在有人一劝,徐清心中那理想主义的种子,立刻就被浇灭了大半,这让他在解脱的同时,脸色也有些难看。
徐王氏看在眼里,心中也泛起一丝丝的涟漪,尽管她被时代所限,可跟徐清接触久了,对于徐清的思想,徐王氏也慢慢有了些理解,只不过并不深,现在见他一副失志的模样,不由说道:“夫君,你只是秦州的地方官罢了,天下世家何其多,贪赃枉法者如恒河之沙,茫茫不可以数计,当今之际,为今之时,让这一方百姓能够安居乐业,便是夫君之最大责任了,至于世家之事,还是留待日后,再做打算吧。”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