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子,我看你还是把信送过去吧,那送信的人从平阳县远道而来,说不定有什么大事也不无可能,到时候要是耽误了,可就不是出去那么简单了,被押入大牢都是有可能的呢。”
墨儿的话最终坚定了杂役的决心,看了这两小女孩儿一眼,如同英雄赴死一般向着欧阳修的书房而去,走到门前,用如同蚊子“嗡嗡”叫一般的声音喊道:“老爷。”喊完之后,人便开始打起了哆嗦,仿佛这书房之中不过位先生,而是个吃人的夜叉似得,看得一旁的墨儿和小翠咯咯直笑。
那杂役此刻却是没有笑的心情,能进入到欧阳家来工作,这对于许多汴梁城的老百姓来说,绝对称得上是美差,虽然工资没有那些大鱼大肉之家来得高,可在这儿,起码普通的杂役也能感到些许的尊严在自己的身上,这对于他们这些来自底层的人来说,是要比金钱还要珍贵的东西,如果被赶走了,这可是一件极其丢脸的事情。
不过,他的声音实在是太小,隔着一扇门,欧阳修在里面压根就没有听见,那杂役等了一会儿,见门内没有什么动静儿,只能再次鼓起勇气,以“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返”的视死如归精神,再次喊道:“老爷。”
这次欧阳修听到了,他原本正集中起精神在写给徐清的信呢,被这门外的喊声一惊,沾了墨水的笔一下子停顿了下来,手上的力气一个没控制住,笔尖向下轻轻一划,“嘶”的一声,一道黑色的优雅痕迹便留在了泛黄的宣纸上了。
看着这道黑线,欧阳修的头上也出现了黑线,皱着眉头盯着眼前这张纸,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看了一眼门外,肚子里的火就更甚了,这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就事事不顺了呢,从椅子上“腾”的站起,走到门口,“哐”的一下把门给打了开来,看着眼前这个有些眼熟的小伙子,想了想,这才记起这是自己家的仆役,便压低着嗓音说道:“何事?”
杂役虽没读过书,可在这大宅门中生活久了,看人脸色这一套却还是学的会的,见欧阳修的脸像做了拉皮似得绷的紧紧的,就知道现在欧阳修的脾气并不好,赶紧就开口把自己的来意告诉给了欧阳修。
“老爷,这里有封从平阳寄过来的信,说是…”
“什么,信哪?“这杂役话还没说话,欧阳修就立刻打断了他的话,那双眼睛盯在杂役的身上,四处不停的扫射着,仿佛要把他给吃了一般,那杂役见欧阳修如此模样,怎么不知是自己赌对了,赶紧把手中的信递了过去,欧阳修一把把信给抢到了手里,也不顾什么斯文不斯文了,直接用手把信封给拆了开来,倒过来抖了抖,一共五张纸便掉在了欧阳修的手掌心中。
欧阳修赶忙把信展开,一目十行的把信给看了一遍,他这激动的心情也是越来越高涨,他是真没想到自己这个老朋友竟然敢一下子得罪那么多的官僚,把他们的家底都给抄了,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吧,而且随后的以工代赈,下水道系统,人工湖泊之法,看的欧阳修是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心中都不由得升起了一股疑惑。
这徐清怎么这么聪明了?在欧阳修的记忆里,徐清虽然持身甚正,可是在为人处世上却甚是呆板,说的难听点,也就是有些迂腐,不懂变通,而现在信中所说的方法,起码欧阳修可从来都没有在哪个人那里听说过,也就是说,这些方法全部都是徐清自己想出来的,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更合理的解释了。
这就让欧阳修更是想不通了,一个不懂变通的人是怎么能够想到那么多听都没听说过的方法的?这显然是有些难度的事情,欧阳修甚至还几次把那放在最下面的信封拿上来看一看,等确定这上面的名字真的是徐清,徐岂弟之后,欧阳修心里这才有些相信了。
“真是想不到,岂弟竟然进步如此神速。“欧阳修感叹了一句,倒也没多想徐清是不是假的,在这个时代,不乏一朝顿悟之类的传奇事件,对于徐清突然之间的聪明,欧阳修也只是把他当做基层工作锻炼人而已,并没有往其他方面去想,等再看到徐清的求救时,欧阳修那点疑惑也就彻底烟消云散了。
“这帮贪官污吏,平日搜刮民脂民膏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还想发国难财,是可忍,孰不可忍,我非得参他们一本,以还岂弟公道!“
欧阳修是真的生气了,原本在做官之前,欧阳修还以为世界上所有的官都应该像自己的父亲欧阳观那样,秉公执法,勤政为民才是,后来考中了进士,成了一名士大夫了,欧阳修便开始慢慢对着大宋朝失望起来,直到现在,看到这些官吏竟然如此视百姓性命与无物,将百姓的性命放的比粮食还要低,这简直就是心肝肺都被利益给熏黑了!
欧阳修是个直脾气,下定了决心便立马就去做了,身为谏官,拥有直接给皇帝呈送报表的资格,欧阳修正在气头之上,这替人解困的思路是没有,可要说这骂人的思路,却是多得很,不到一会儿,一封规整的万言书就写完了。
欧阳修想了想,还把徐清的那张纸也拿了上来,自己誊抄了一遍,没办法,徐清的字实在是有些难看,对此欧阳修也很是疑惑,不过后来想了想要想做好县令也确实挺忙的,没工夫练字,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便也没过多计较,最后将这两份文件全部交给了杂役,让他去官署拿去官署投递,在那里自有宫中的人会来拿到官家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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