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晔腰背笔直,那紧皱的眉峰,有些焦急的神情,丝毫也没有影响到他俊逸的动作,他黑眸如电,催动着跨下战马,在一群护卫的簇拥中,向前疾驰。
他的身后和周侧,便是随身的护卫队,其中,这一千人的护卫队中,便包括十天前在骁勇营选拔的晔云十八骑护卫队的兵士儿郎们。
这支装备精锐,锐气冲天的护卫队,除了战马需要休息之外,兵士们一路上风餐露宿,疾驰向北,要在十天之内奔赴雁门关,跟已经驻扎在雁门关的大军汇合,押送大齐和大周等北方国家的战俘和战利品返回平城庆功。
十天十日的疾驰,骊歌的屁股都有点疼了,跟她刚到这个时代不同,在骁勇营的三年,她苦练骑术,仗着身体轻灵,也坚持了下来,幸好拓跋晔因为受到大军的传讯,一路之上并没有让她随侍在身侧,使得新任晔云十八骑的骊歌,才有了更多的时间布置三百多个护卫的行动和护卫任务。
应该快到晔家军在雁门关外的驻地了吧,骊歌正寻思着,便听到一个声音从她的身侧传来:“阿九?”
正是拓跋晔随身的护卫首领微五拨马折返唤她。
骊歌催马上前,便同微五并行。
微五望着速度稍微慢下来的护卫军,极目远望着前方的官道,扭头向着骊歌说道:“郎君要有麻烦了!”
拓跋晔要有麻烦了?
微五的声音中,带着隐隐的调侃和担忧,并不像拓跋晔要遇到危机的状况。
骊歌睁大了黝黑的杏眼,好奇地对上微五略微兴奋的目光,说了郎君有麻烦,为何这微五一副看热闹的样子,到底是什么样的麻烦呢?
也不知道为什么,骊歌觉得微五有点故意想看热闹的样子。
见骊歌并没有追问,微五眯着眼睛,指着前方的官道拐弯处看了半响,说道:“子攸王爷,六公主带着一群贵女们到了雁门关迎接郎君,拐过那道弯,恐怕郎君便要疲于应对这些王爷贵女了。”
原来是这样的麻烦。
六公主?三年前她跟在拓跋晔的身侧一进入平遥城,便遇到了对她有杀意的六公主,当时的拓跋晔派车四将她送入了骁勇营,时过境迁,甚为当朝公主的拓跋珊应该早就忘了她这样一个丑小郎了吧。
像是猜到骊歌想到了什么,微五说道:“郎君这次本是带着战利品和战俘回平城的,没想到半路遇到剑客刺杀,后背受伤,这才绕路平遥城,顺便选拔晔云十八骑护卫队,不料朝堂之中有人上奏郎君并不在大军之中,子攸少爷便自告奋勇带着贵女们来雁门关接应郎君,他们昨日深夜赶到雁门关不见郎君,军中长史以郎君在附近狩猎散心为由,说郎君今日可归。”
哦,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一路之上风餐露宿,日夜疾驰,恐怕也是想在那些王爷贵女们前来的时候不露出破绽,避免朝堂之争更复杂吧。
骊歌眨了眨眼,微微侧头问道:“阿九可有用武之地?”
微五冲着她说明情况,应该是拓跋晔的意思吧。
果然,微五连连点头:“郎君说了,阿九小郎聪慧过人,随侍郎君身侧,定能挡一挡那些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烂桃花。”
啊?骊歌小脸一怔!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烂桃花,指的是她当初跟着拓跋晔渡河北上遇到过的胡贵人之女,当朝皇后之女胡悦儿,当年的胡悦儿,正是要前往平城,还自诩自己为当朝太子妃。
怪不得拓跋晔派微五前来唤她,将贵女随拓跋晔自由前来之事告知,原来她又成了拓跋晔眼中的挡箭牌。
她苦笑一声,冲着微五道:“微五大人,走吧。”
看来,还没有回到平城,单单在这雁门关外,她又要跟那些贵女王爷们交手一番了。
马车内。
拓跋晔已经换上了一身银白色的丝绸长衫,圆领绣着暗纹的图案,配上他那乌黑的长发,越发显得俊美如玉,那眉宇之间,已经染上了一层高贵悠闲的气质,仿佛从深山中满载归来,唯有那犹如刀斧般雕刻的五官,像是深山老林中万年不化的寒冰,迎着初升的太阳,有一种夺人心魄的俊美,更有一种不愿被人扰乱悠然自在的清凛和高贵。
骊歌一掀开马车车帘,一道莹润的光芒便射入了她的眼中,虽然一路同行,因为时间紧迫,她和他并没有交流,这一刻,她低头进入马车之中,便是恍如隔世一般。
她不敢直视,低头跪坐在马车一角,腰背挺直,垂手侍立。
车轮滚滚而行,马车里的气氛忽然诡异起来,骊歌的耳边传来了拓跋晔低沉带着磁性的声音:“阿九为何见我如此生份?”
骊歌一怔,杏眼抬起,顿时,四目相对!
即使是脱下戎装,拓跋晔那颀长健壮的身躯,那矫健浑圆的四肢也显示一种无与伦比的力量,这一刻,他丝毫没有因为十日十夜的疾驰而有疲惫之色,而是因为换上了一声丝绸的军袍长衫,显示出一种高雅肃静的雄性俊美,将周身的强悍力道完美地融入丝绸的飘逸中,高贵压制着狂野,举手投足之间,有一种迫人心魄的雅致,那是一种别样的雅致,完全融合了煞气和凛冽的雅致。
他身前的榻几之上,正翻开了一本书简,随着那白皙的手指翻动,他本身带着的煞气隐没在其中,有一种属于他的野心和华贵,使得透过车帘的阳光都黯然失色。
马车里充盈着一层雄性的气息,骊歌望着俊美如玉,黑眸闪亮,正含着笑意望着她的拓跋晔,她的心砰然跳动了一下,一时之间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了。
要知道,她已经清清楚楚想明白了她的身份,她的地位,她的处境,本来她以为,再靠近拓跋晔,她平静如古井水的心,应该不会如小兔一般砰然跳动了,但是,这一刻,她费尽力气才镇定自若的心居然又热烈起来,可见,眼前这俊美如玉的拓跋晔给她带来了何等的震撼和影响。
就在骊歌动了动唇,还没有回答的时候,便听到马车外传来一阵悠扬动听的古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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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琴声断断续续,仿佛山涧流水遇到了巨石回旋,却磕磕碰碰继续向前流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突兀和呕哑刺耳。
拓跋晔皱起了眉头,正要询问,便听到马车外有女郎的惊呼声传来:“悦儿,果然你的一曲凤求凰便将大兄引回来了,大兄,珊儿亲迎大兄狩猎归来。”
拓跋珊儿,正是大魏六公主的声音,没错,三年了,这声音一点都没有变,依旧跋扈,依旧高厉!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