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部尚书可以笃悠悠下班的时候,刑部尚书在看公文。
礼部尚书在笃悠悠吃饭的时候,刑部尚书还要一边吃饭一边审犯人, 通常这个时候犯人是不给吃饭的, 要从心理和生理上压垮他们。
犯人会在饭点的时候被叫出来审问,看着尚书大人啃香喷喷的面饼,而他们木有面饼。
除非你有比刑部尚书还要强大的内心,这招攻心之术对于一般犯人而言, 效果那是相当显著的。
当礼部尚书已经在睡美容觉的时候,可怜的刑部尚书终于要准备下班了。
可惜, 天不随人愿,文几道文大人想要“准时”下班的心愿注定是要落空了。
正值下班之际的文几道右眼皮一跳, 他想到了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文几道心里暗道要遭,果然一会儿就见到门吏过来禀报,“启禀大人, 外头张大人求见。”
文几道一只手揉按住了眼睛, 心酸的表示反正他已经习惯加班了,不在乎这么一会儿。另一只手因为一直拿着毛笔,有些发酸, 他就甩了甩。
文几道沉声问道, “老王, 你可知道是哪位张大人吗?”
门吏老王躬身一礼,“大人,正是原先吏部右侍郎的张大人。”
文几道猛地站起来,差点带翻了椅子,“快请他进来。”
话音未落,文几道自己大踏步向外走,准备起身去中门相迎。
张子初看着出门相迎的文几道微微一笑,清俊的脸上满是焦急。看这样子,文几道的心里一突,这是发生了什么事了?
文几道闭上眼睛,复又睁开,将张子初迎进屋子。
张子初和文几道相携进了刑部后堂之后,张子初俯身欲拜。
文几道大惊失色,连忙将张子初托住,弯腰说道,“子初,你这是何意?”
张子初等的就是这句话,闻言,他整装敛容,神情严肃的一揖,“还请文大人堪破北夷奸计,救陛下于水火之中。”
文几道手一抖,望着保持刚刚行礼姿势的张子初,眼神锐利。他也整装敛容,对张子初正式的说道,“还望子初明示。”
于是,张子初解释了一下这一个月来发生的事情,当文几道听说现在的鹤知章是假的时候,眼皮一跳。他眉头一挑,眯起眼睛望向张子初,“你这是何意?难道你也是要说陛下被北夷掉包了吗?”
张子初还没说出接下去发生的事情和他的推测,就听得文几道这样说,迅速抓住了重点,“你是说“也”,也就是说有人曾经向你这么说过。”
最后一句明明是疑问句,但是,却被张子初念出了陈述句的语气。
张子初颦眉问道,“是谁?”
文几道却没有打算先回答张子初的话,他好奇的说道,“怎么?看你这反应不太像是相信那种话的人。”
张子初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我当然不可能因此胡乱猜测陛下的真伪,我说的是有人对陛下下药,以此企图混淆陛下的真实身份,引起我朝民心不稳。”
之前张子初通过结合许如意告诉他的信息和她自己的一些脑洞,总算把大概的事情梗概弄清楚了。
于是文几道很震惊的得知,原来陛下之前脑子发昏,做下蠢事一二三是因为被人下了药物,而不是他本来就很想做个放飞自我的昏君。
听得这个消息,文几道先是一惊,复又大喜。
毕竟这是原则性问题,主观能动性上的不同,决定了这件事情的性质也不一样。
所以说,知道这一点的文几道还是很高兴的,毕竟他也不希望一直如此赏识他的顶头上司变得昏庸起来。
等到弄清楚发生了什么,文几道迅速立案,手段雷厉风行。毕竟这不仅仅是一件普通的催情香案子。而是关乎本朝君王的安全问题。
文几道给自己泡了一壶浓茶之后,独痛痛,不如众痛痛的给刑部正在眯着眼打瞌睡的同事们也每人灌了一壶浓茶,强行把他们的瞌睡虫赶跑。
此案事关重大温溪到,文几道把其他赋闲在家中的刑部官员也都遣人叫了回来,大家一起集体加班。
文几道一边恐吓他们,破不了这个案子,谁也别想以后正常下班,一边给他们准备了宵夜小点心。
一棒子加一甜枣的做法,文几道已经玩得是炉火纯青。
整个刑部开始迅速又有条不紊的办案了。
张子初看着文几道一会儿的功夫就把所有的事情理顺了交代下去,心中莫名有些惆怅,他手下的情报人员什么时候才能调教的和文几道那样如臂使指。
尤其是张子初又想到了被分立出去的邸报馆,脸色更臭了一些。
张子初算算时间,如果陛下恢复清醒了,再过半个时辰左右,应该就能料理好北夷贵妃的事情了。
果然不出所料,宫里来人了。
一位内侍和一队禁卫军的标配敲响了刑部大门,而来传旨的这位内侍和禁卫军全都被他们的统领下过了封口令,嘴巴严得很,什么事情都问不出来。
文几道招呼其他人继续办公,左右侍郎负责看着,他和张子初则是坐上了马车准备前去。
根据古人的作息规律,往日的时候,大臣们都应该在会见周公。但是此刻,夏朝正二品及正二品朝上的大臣们被要求去金銮殿上开大朝会。
一般在上了早朝之后,有不能等到第二天早上再开始解决的事情发生的时候,就会开一个大朝会。大朝会通常是开在中午和下午,大家聚在一起解决一些关于地动、泥石流和河水决堤这样的大事。
所以当大家都拉灯睡觉的时候,家门被宫中内侍和禁卫军敲响,还被告知要上大朝会的朝臣们说一脸懵逼。搞清楚,现在是大半夜好伐,皇帝也要讲道理。
不过,诸位朝臣也知道此时召开大朝会想必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发生了,也都不敢懈怠,纷纷重新换上了朝服,带着朝笏乘着马车向皇宫行去。
张子初和文几道本来就没睡,衣冠整齐的直接出发了。
此时已是半夜十点半,寂静一片的燕京城除了马车在青石板上轧过的声音,别无他声。
坐在马车里的文几道看着马车外面浓墨
般的黑夜,只有零星的几颗星子挂在天空中发亮,连那月色也是被掩映在云层后面,使得今日的月光并不如往日那么明亮。
他看着漆黑夜里唯一光亮的皇城,心中止不住的惊慌,虽然面色不变,但是他知道他的心脏正跳得飞快。
张子初见他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想调侃他几句,没想到文几道竟然确实是这么打算的。
之前张子初来找他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会有大事发生了。现在,不过是验证了他的猜想。
文几道冷静的想到,无非结果有两种,一是陛下没有恢复,他要召见群臣发脾气,二是陛下的理智重新回来了,现在开大朝会,是对之前所作所为表示忏悔,下罪己诏,然后大家一起收拾烂摊子。
虽然,张子初信誓旦旦淮安县主一定会破除迷药效果,但是,文几道一向做事喜欢把几个情况都设想一下,这大概也算是刑部尚书做久以后的职业通病了。
大朝会,景帝果然没出张子初的所料。他为自己之前的愚蠢行为而道歉,并决定明天下罪己诏。
这些话把朝臣们感动的不要不要的,讲完这些以后,景帝冷不丁来了一句,“北夷昌平公主可恶至极,竟敢对朕下药,让朕之前做了那么多错事。现在,已经被朕关在了地牢里。”
朝中重臣们一脸懵逼,卧槽,这句话的信息量好大。
景帝看自己的话达到了预计的效果,满意的点点头。但是,让他一个皇帝亲自给朝臣们讲解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未免也太丢分了。
于是,景帝飞快的把锅甩给了许如意,“这件事就由十九娘来说一遍吧。”
许如意顶着万众瞩目的目光洗礼,觉得自己没办法保持淡定了,咳咳了两声,毅然决然的把包袱甩给了张子初。
“其实这件事完全是张子初张大人的功劳,就是他看破了一切,让我去皇宫解救陛下的。”
被横空飞过来的锅甩了一脸的张子初脸色一黑,不管怎么说,好歹他曾经也是在吏部混得风生水起的吏部右侍郎,对于如何答话早就有自己的一套技巧了。
在众朝臣殷殷期盼的目光下,张子初用平淡的语气讲述了跌宕起伏的事情经过。
朝会上,虽然大家这个点的生物钟都告诉他们要去睡觉了,但是,大家听故事都听得兴致勃勃。
不过,很显然有人不是这么乐意就这么听故事的。
一道不和谐的声音打断了张子初,“刚刚张大人是不是说一些消息是北夷故意传给我们的。”
张子初愣了一下,心里叹了一口气,“找茬的可终于来了。”
张子初狭长的眼睛一眯,对着诸位朝臣露出了一个笑容,“可不是吗?一切都是误会,之前是我对不住几位大人了。子初在这儿给诸位赔罪了~。”
许如意看着又开始恢复撕逼争吵的大戏,打了哈欠,想着是不是有人还记得他们现在再不回去睡觉,大朝会和明天早朝可以并在一起了。
许如意的担心是对的,第二天的清晨五点钟,再次被从被窝里拖出来的大臣们怨气慎重。
但是,为了不被抠门的户部舒老头找准机会扣俸禄,他们不得不在带着点寒风的清晨告别温暖的被窝,真是好可怕。
忙碌了一阵子,最清闲的礼部的看见远处有一个年轻人牵着马缓缓走来。整幅画面充满了诗意,等等,那个年轻人的目的地好像就是礼部。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