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田见秀这样说,一再的强调,两人这才长松一口气,刘见义这才安心地说道:“田将军,说句老实话,不是我二人推诿,真的是想帮助老大拿下洛阳城,但也是有心无力,能力有限。莫要说福王不让大军入城,就算是侥幸混入城中,以这么一点兵力,很难长时间占据其中的一处城门。”
“是啊,田将军,刘兄说的不错,就算是顺利地混入城中,以洛阳城守将的不信任风格,不仅是我二人,就算是他王绍禹,也不可能把守城门口这等要害之地,最多也就是把守城墙的某处,又或者在城里巡逻。”罗泰紧接着补充道,言语很是诚恳。
“两位将军不必如此,田某明白,老大也明白。”田见秀轻轻点头,应和了一句,进而又说道:“所以啊,两位将军,就是因为老大清楚这一点,只要咱们能够拿下洛阳城四周的一处关卡,就算是完成了任务,之所以继续深入,不过是顺势而为,看看能不能摸清对方的军事部署。”
在洛阳城的知府衙门大厅之中,知府冯一俊与南京兵部尚书吕维祺端坐于上方,下方两侧坐着诸多文官武将,吕维祺凝重而低沉的话语回荡在大厅里,做着最后的部署。
“乱军很有可能重点攻打西门,兵备副使王胤昌,你负责把守西门。”
“是,吕大人!”
“知府冯一俊,你率兵把守南门。”
“是,大人!”
“知县张正学,通判白尚义,你们分别负责把守东门和北门。”
“是,大人!”
随着一个个人的站起,相继回应,河南总兵王绍禹的脸色越来也难看,憋着一股气,堂堂的河南总兵,在场武将之中品阶最高的一个,洛阳城防守最为关键之处,诸多要务之中,居然没有一个是他的,心中窝火不已,但也只能忍着。
吕维祺的最后一个命令,更是将王绍禹的这种心情推到了顶峰,几乎就要忍不住地暴跳而出,想要大闹一场。
“总兵王绍禹和推官卫精忠发游兵巡徼,你们二人负责在城墙上巡逻,一旦哪里告急,立即带兵支援。”
“是,大人!”
只有推官卫精忠一个人做出回应,此刻,所有人都在看着王绍禹,有同情者,堂堂一个总兵,沦落到这种地步;有看笑话者,进城时不是牛吗?现在还不是如此,和一个末流小官儿巡视城墙。
王绍禹的胸膛起伏不定,双手成拳,紧握着,关节处泛白,忽然间,整个人放松了下来,落寞的答道:“是大人”
这时,知府冯一俊看着南京兵部尚书吕维祺,神色很是凝重,低沉地转而说道:“吕大人,洛阳城内的粮草早已捉襟见肘,马上就要断炊了,眼看着乱军朝夕间就会打来,如果再不想办法解决粮食的问题,将会出乱子的。”
“冯大人,本官明白你的意思。”吕维祺的眉头紧皱,看着众人希冀的目光,叹息一声,继续说道:“哎好吧,本官再去福王府一趟,说服王爷晓明大义,意识到洛阳之危,拿出一些粮饷来,以提高守城将官的士气。”
“吕大人,一定要说服王爷啊,如果再不能募集到粮食,末将实在无法向那些奋勇杀敌的将士交代,将会很难再稳住他们,无心于守城。”
兵备副使王胤昌之言,尤其是最后一句话,使得众人身体一颤,不禁想起了守卫在城墙上的将士的谩骂,放佛是历历在目,不时地在耳边响起。
“王府里金钱百万,厌食粮肉,却让我们饿着肚子死于贼手!”
忽然间,一名小校闯了进来,打断了众人的思绪,连跑带爬的跪在大厅之上,着急忙慌的高声说道:“各位大人、将军,不好了,乱军打到了洛阳城外,正在从四面八方攻城!”
“怎么可能?”吕维祺惊呼了一句,一倔而起,其他人纷纷流露出难以相信之色,更多的是惊骇,兵备副使王胤昌询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洛阳城外有那么多的关隘,就算是乱军势再大,想要将其拿下,也要花费一番手脚,怎么可能无声无息的就兵临城下了?”
不等那名小校回答,吕维祺已经冷静了下来,连忙招呼道:“现在不是追究其中缘由的时候,按照分配好的任务,立即赶赴各自负责的区域,守住洛阳城才是重中之重,快~!”
这一刻,每个人的心中虽然惊骇,虽然有一些慌乱,但还不到手足无措的地步,纷纷行动了起来,向外走去,赶赴自己负责的区域。
与此同时,洛阳城外,只见无数的起义军士兵涌向洛阳城,从四面八方而来,密密麻麻的宛若蚁群一般。
洛阳城就像风雨飘摇之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都有可能被攻破!
炮声隆隆,喊杀声震天,黑烟缭绕,不断向四周弥漫。
李自成骑马立于西门之外,距离洛阳城大概有三五里的样子,双手举着望远镜,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时而紧皱,时而舒缓,说明他的内心并不能平静。
一旁的顾君恩满脸兴奋之色,赞叹的说道:“老大,还好有刘、罗二人,咱们才能兵不血刃的拿下东关,从而一举瓦解了洛阳城四周的防御。否则,只是清除这些防御,不仅要花费一些手脚,浪费更多的时间,还将死不少人。”
这时,陆世仪也很高兴,赞叹的转而说道:“素闻这福王富可敌国,家资百万,不仅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王爷府仓库的粮食更是堆积如山,攻克洛阳城之后,就算是没有附近根据地的gòng yīng,短期之内,咱们也不用担心粮草的问题了。而且,缴获的那些金银珠宝,不仅够咱们的军费开支,战死将士的抚恤金也有了着落。”
不知是什么时候,徐霞客出现在了李自成的身侧,幽幽叹道:“哎仅仅只是一个河南,就有七个藩王,如此情况之下,即便没有连年的天灾,随着这些藩王与贪官污吏的搜刮,河南的老百姓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其他的藩王也就算了,这个福王绝对是社稷的蛀虫,只知道鱼肉百姓,横征暴敛,祸患无穷。粮仓的谷物全部发霉糜烂,也不愿意拿出来救济百姓,充当粮饷。”
李自成放下了望远镜,回头看向了身旁的众人一眼,郑重地说道:“所以啊,咱们才要推翻这样腐朽的朝廷。否则,天下的百姓永远不得见天日,生活在无尽的黑暗之中。”
“是的,这样腐朽而昏暗的朝廷,必须将其推翻,重新建立新的秩序!”陆世仪轻轻点头,附和了一句,随之看向洛阳城的方向,进而语重心长地说道:“以目前的战场形势来看,要是再这样攻下去,想要拿下洛阳城,若是没有其他的良策,至少也得再花个六七天,伤亡人数还得急剧增加,”
李自成也再此看向洛阳城,眉头微皱,凝重地紧接着说道:“这也没办法,必须先试一下水,看看洛阳城的城防哪里最为薄弱,随后才能集中优势兵力,攻其一点。”
说到这里,李自成话语一顿,叹息一声,转而说道:“洛阳城的守将已经知道了咱们攻破大多数城池的原因,吸取了教训,不仅加强城防兵力,更是增加了城里的巡逻士兵,咱们在洛阳城的内应人员根本就没有出手的机会。”
“所以,咱们现在只能如此做,四面围攻,察其薄弱之处,从而予以全力一击,一举克之。”
“老大说的不错,刘、罗二人言之凿凿,说王绍禹部众会反戈一击,但咱们不能将全部的希望寄托于这一点上,必须全面出击。”
说这些话之时,很显然,徐霞客已经了解到前因后果,更是说道:“而且,就算他们二人所言属实,真的会有官兵叛变投降咱们,但相对于那么多的城防营,王绍禹的那些手下不过少寥寥。何况,从昨天的事情来看,洛阳城的守将并不信任王绍禹,他所把守的地方定不是城门这样的关键之地,即便打起来,接应咱们入城,作用也有限。”
转眼之间,攻城之战已经持续了一天一夜,李家军与其他起义军的攻势忽然停了下来,炊烟袅袅,开始埋锅造饭起来,李自成更是与一干心腹以及投奔而来的头领开着会,田见秀做着汇报。
“老大,洛阳城城墙的城防已经摸清,西门是兵备副使王胤昌,南门是知府冯一俊,东门是知县张正学,北门是通判白尚义,王绍禹的部队在西北角的城墙,四门之中,又以北门的防守最为薄弱,可作为咱们的重点进攻对象。”
田见秀刚一说完,刘见义与罗泰对视了一眼,前者站了出来,紧接着说道:“老大,属下与王绍禹部下的朋友取得了联系,他们准备投降咱们。并且,他们愿意在今晚以大火为xìn hào,烧毁北门的城门楼,杀死守城的士兵,打开城门,迎接咱们入城。”
“你说得真的?”袁时中激动地惊呼了一句,直直地盯着刘见义。
“是真的,末将敢以脑袋作保证,其中绝不会有任何的陷阱。”
随着刘见义的这一声回答,无人怀疑,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很清楚,如今大势已去,洛阳城迟早会被攻克。
而且,就算是其中有诈,又能有什么陷阱?
起义军有数十万之众,一旦城门洞开,将会犹如洪水般涌入洛阳城内,迅速将其占领,想有什么陷阱,也无用。
这一刻,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全部的目光都集中在李自成的身上,等待他的决断。
“传我的命令下去,今天白天休整一天,暂停攻城,所有人养足了精神,恢复好体力,准备今夜攻城。同时,改变进攻方略,由四面环攻,改为重点进攻,集中兵力,主攻洛阳城的西北角城墙和北门,其他各方作为佯攻,做做样子即可,以此牵制住洛阳城的大部分兵力。”
很快,日落月出,转眼之间,已经进入了深夜,火把宛若繁星一般,起义军与李家军呈现最后的总攻之势,不断逼近洛阳城。
一时间,气氛变得骤然紧张起来!
此刻,在洛阳城的北门城门楼上,参政王荫昌正在来来回回地巡视,看着渐渐逼近的乱军,心里很是忐忑与不安,不断地呼喝着,以此宣泄胸中的那份不平静。
“所有人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给我照死的守城门,就在刚刚,王爷拿出了千金,作为募集勇士之资,凡是功劳卓著者,都将得到一笔不小的银子。”
然而,大部分士兵的反应都很冷淡,仿佛没有听到那份悬赏千金银两一般,更有一个冰冷的突然想起,回荡在城门楼上。
“兄弟们,别听他的白话,全都是欺骗咱们的!就算是真的有这笔银子,得到赏赐的也只是那些将领,咱们依旧还是要饿着。兄弟们,李家军已经发起了总攻,接下来就看我们的了!”
声音激昂而快速,不过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在王荫昌神色大变之时,刚要说什么,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兄弟们,拿下这个王荫昌,作为咱们的投名状,快~行动!”
“啊啊啊”
各种惨叫声骤然响起,北门城门楼上顿时打乱了起来,许多的士兵纷纷bào dòng,袭击旁边的士兵,王荫昌刚要奋起反击,右手才握在刀柄上,就被身旁的几名zhì fú,被五花大绑起来,丢在城墙上的过道一侧。
“兄弟们,快点燃城门楼,打开城门,迎进李首领他们!”
很快,洛阳城北门火光冲天,城门楼被大火覆盖,在这漆黑的夜里,格外显眼!
与此同时,在西北城墙之处,也发生了内讧,作为主帅,王绍禹当即意识到不妙,洛阳城将要守不住,尤其是看到北门城门楼着火,他并未平复眼前的叛乱,也未带兵夺回北门,而是拔腿就跑,几名哗变士兵想要捉住他之时,已经没有了影。
一条条粗绳垂落而下,李家军借助着这些绳索攀爬而上,迅速接手西北城墙,随着人员的越聚越多,又向西门掩杀而去,接应其他的兄弟们部队进城。
两线作战,形成掎角之势,同时进攻,防患于未然!
越来越多的李家军和其他起义局涌入洛阳城,局面虽乱,但毫无意外,没有一个人敢擅自行动,骚扰城里的百姓,那些内应人员出现之后,在他们的带领之下,纷纷杀向各个官府县衙,尤其是福王府。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