愁绪万千的颜若倾无法静下心来,笔下的字添了几许浮躁,抬头望向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地上越积越厚。
甄姨娘裹了件红色暗纹镶金狐狸斗篷,脸上略施脂粉,与她平日的素净大不相同,有种令人惊艳的美,正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书房内,周振在看石管家呈上来的账本。
甄姨娘身边的丫鬟巧儿敲了几下门,得到周振的允许,甄姨娘理理鬓发,扯开嘴角扬起一个温柔的笑容,推门而入。
“老爷还在看账本?歇息会儿吧,婢妾特意去厨房为老爷熬了碗莲子粥,快趁热喝,不然凉了就不好喝了。”甄姨娘边说边走到周振身边给他捏捏肩膀,巧儿小心翼翼地把莲子粥端上桌,然后垂首候一旁。
向来面容严肃的周振难得露出一丝温和,放下账本,舀了勺粥点,“你的厨艺又比过去长进不少。”
“老爷若不嫌弃,婢妾愿意餐餐为老爷洗手做羹汤。”
“你还要照顾谦哥儿和卿哥儿,这些个事情就让下人去做。”
说到安子谦安子卿,甄姨娘柔和的眼眸黯淡下去。
周振握住她温软的手问道:“谦哥儿的身子可有好转?”
“柳太医说他身子伤了根基,恐怕……恐怕一辈子都要汤药不断了。”说到后面,甄姨娘已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却倔强地压抑着,单薄的肩膀微微颤动,那一袭艳红的装扮风情万种,惹得周振心生怜爱,大手揽住甄姨娘的纤腰,甄姨娘双腿一软,顺势跌进周振怀里。
巧儿很有眼力见,悄悄退下,轻轻关好书房的门。
美人入怀,周振有些意乱,脑海中不知怎么浮现出小安氏的身影,边对甄姨娘上下其手一番,边道:“委屈你了。”
甄姨娘被弄得面泛潮红,口中不自觉轻哼,周振将她打横抱起,绕过屏风进到后面的小间,迫不及待地把她扔到床榻上。
不久,床榻传来嘎吱嘎吱的动静,以及沉重的呼吸和女子**的哼吟。
一场翻云覆雨。
是夜,雪渐渐停了,甄姨娘依偎在周振胸口处,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老爷,瞧你愁眉不展的,可是账本出了什么问题?”
周振没有答话,就在甄姨娘想着该怎么说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的时候,周振道:“早前阿兰从一过路商人手中进了批新货,事后才发觉竟来自南朝。”
“南朝?”甄姨娘面上一惊,“这怎么得了?咱们凉月国与南朝一直水火不容,多年来战事不断,早断了贸易往来。”
周振没有接话,甄姨娘继续道:“老爷,那批货在哪?得赶紧找法子处理掉,否则一旦被别人发现我们私囤南朝的货物,后果不堪设想!”
“怎么处理?南朝的首饰款式与我们凉月国的区别不是一点点大,根本无从改造,没有万全的办法,不能贸然行动。”
安家从事金银首饰方面的生意,在城中开了几家金安坊,全国各地都有分号,生意做得很大,并且还有一家作坊,仅次皇家御用的内务府,所以整个凉月国,安家的首饰是非常有名气的。
甄姨娘语气低下去,“大小姐做事一向有分寸,这次的事也只是个意外,她毕竟是女子,能帮老爷把家业打理成这样已十分不易,老爷你也别太责怪大小姐,免得伤了父女之情。”
甄姨娘这番话说得极为漂亮,表面上在为安兰说好话,实则一句“毕竟是女子”,耐人寻味。
周振在生意上很有头脑,对后宅这块就不怎么聪明了,不懂女子的城府心计,即便真的看出甄姨娘话里有话,也不会有何不满,因为她说的是实话,安兰再怎么能干,毕竟是女子,林小庭再怎么听话,毕竟是女婿,并非亲儿子。
好在,他有两个亲儿子,安子谦和安子卿。
多亏了甄姨娘,为自己添得两柱香火。
念及此,周振看甄姨娘越发觉得顺眼,翻身又将她压在身下。
甄姨娘目的达到,只要日后多吹吹枕头风,还怕抢不到家业的继承权?就凭安兰一介女流?别开玩笑了,上门女婿是周振的心结,他怎么可能还会让安家的人霸占自己的财富?
没错,安氏,咱们走着瞧,终有一日,我要把你对谦哥儿做的加倍奉还!
“甄姨娘那贱蹄子,居然又勾搭上了老爷!”安氏气得一拍桌子,茶杯碰撞出清脆的响声。
安兰劝道:“娘你先消消气,她……”
“都怨你!你说说你,啊?怎能如此糊涂?出了事到现在才跟我说!”
安兰一脸懊悔,蹲下身子握住安氏的手,“对不起娘,我本以为可以处理好的,谁知道……”
“谁知道还没等你把这窟窿填上,账本已经送到老爷手中了,谁知道甄姨娘消息这么灵通,当夜就吹枕头风去了!”
“娘对不起,都怪我,眼下可怎么办是好啊?”安兰红着双眼睛,显得很无助。
安氏叹了口气,其实最要怪的是她自己的肚皮不争气!生不出儿子,靠大女儿去争家业,可怜安兰本该是个养在深闺中的女子,硬是要像个爷们似的在商场里打拼。
“为今之计,只有尽快把那批货处理掉。你有没有好的计划?”
安兰抿嘴道:“这几****已暗中联系了一些做金银生意的员外,准备低价卖给他们。”
低价,也只得如此了,只是免不了一阵肉痛。
“可有确切买主?”
安兰想了想,“有一个姓郑的老板,上回小庭在茶楼跟他祥谈过,对方觉得有风险,但没把话说死,最迟明日就会给答复。”
商量半天,母女两也没想到更好的法子。安兰心事重重地回了自己的苑子,就等明日郑老板那边的答复了。
注定是一个不眠夜。
颜若倾主仆三人为了取暖,顾不得规矩,一起瑟缩在薄薄的棉被里挨过漫长的冬夜,第二天早早地冻醒了。
小安氏不知怎么得知颜若倾把碳火全部给了她和阿笙,连忙送来。
颜若倾拗不过,便留下了些。
“这样下去不行,还没到过年,天就这般寒冷了,我倒不打紧,你跟阿笙冻坏了怎么办?娘得想想办法。”小安氏愁眉不展,要不她再出去做工?给别人洗洗衣
服赚几个铜板什么的,天气越冷,报酬越高,反正过去几年里都是这么过来的。
知母莫若女,颜若倾赶忙制止小安氏的念头,“娘你听我说,现在不比在扬州的时候,舅舅最好面子,你如果出去做工,一旦被他发现,指不定怎么愤怒呢,会怪咱们给他丢了脸面!”更何况,颜若倾真心不希望小安氏再受苦了,天寒地冻的,她无法想象母亲十指浸在冰水里洗衣服会是怎样的刺骨之痛。
“你说的也有道理。”可是……不让你舅舅发现不就好了?
小安氏出去做工的念头并没有完全熄灭。
颜若倾也在想办法怎么才能赚到钱,所以没顾得上母亲心里面真实的想法,用了早膳,就跟小安氏还有颜笙去念和斋看安老太爷、安老太太。
“老天垂怜,我本以为这辈子直到闭眼都见不到你了。”安老太太拉着小安氏说话,颜若倾姐弟二人默默站在一旁。
“娘您说的叫什么话?您身子骨硬朗着呢!”
老太太佯装生气道:“你说你去了扬州多少年?早不知把我老婆子忘到哪个犄角旮旯里了,情愿自己一个人累死累活地拉扯两孩子,也不来京城投靠娘家。”
“娘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些话,当着孩子的面实在说不出口。
老太太拍了拍小安氏的手,对颜若倾说:“阿笙,倾儿,北方菜一时吃不太习惯吧?昨天下人送了几样南方的特色小吃来。倾儿,你带你弟弟去小厨房吃吧!”
颜若倾哪里不明白老太太是特意支开他们,有私房话要跟小安氏说,听话地行了礼告退。
走出大门几步,颜若倾吩咐月璃月泠两丫头带颜笙先回青晚苑,自己踌躇几下又折回去。
“姐姐你偷听!”
“嘘……”
颜若倾没想到颜笙没走,给了他一记眼刀子。颜笙赶紧抬起双手捂紧自己的嘴巴。
姐姐难得干坏事,他不能破坏了。
颜若倾知道听墙根是不好的行为,可谁让她有原主经历一世的记忆呢?总有些怕东怕西的,凡事总想了解清楚。
“蕴儿,这几年……苦了你了。”老太太老泪溢出眼眶,颤巍巍地握紧小安氏的手。
“都是女儿不孝,女儿早该回来看您的。”小安氏心里满满的懊悔,所幸一切还来得及,没有到“子欲养而亲不在”的境地。
“娘明白你的苦衷,不怪你。”
小安氏说不出话来,她的心里很忐忑,再一次面对周振,过往不堪的回忆涌入脑海,这些年始终放不下,更不知道今后要怎样才能若无其事地去面对周振。
“唉~”老太太叹了口气,“其实真的要怪应该怪我,若不是我当初瞎了眼看中周振,想让他当我们安家的女婿,他就不会对你起心思,更不会在他和雯儿婚宴当晚,错进了你的闺房……”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