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还能听见成思殿丝竹声动,笑语阵阵。谢归手还在颤,深深吸一口气:“这是在宫里, 你、你怎么……”
“我知道。”凤璋点头, 又侧耳听了一阵,“父皇那边有些事,我先去了,秦九很快就到——对了, 今日寿宴, 你要秦九做什么?”
两人之前约好在此处见面,凤璋要将赋闲的秦九给他弄来。
谢归平静地道:“没什么,给平王下点眼药。”
凤璋皱眉。
然而也不过是一瞬间。
凤璋淡淡地道:“这里不比宫外, 处处是眼线。秦九比你更熟悉,若有不对,直接让秦九带你走, 或者去朝露宫, 找闵公公。”
谢归霍然抬头,“陛下身边的那位内侍?”
凤璋点头:“是他,他也是天罡卫, 行十一。”
谢归低声应下:“我知道了。”
他今日不太对劲。
凤璋提点道:“我……不管你之前与三哥有什么恩怨, 但,此时景况不同了。”
谢归心里一紧, 以为他要阻止自己, 却听他道:“但好歹是过去的事了, 真有恩怨,没必要勉强自己,本王替你出面收拾,不是更好么。”
谢归叹气:“殿下,这不一样……”
凤璋抬手止住他,“念之,你不用心急。这次父皇没有彻查三哥,却也不意味着他能躲过。等今日一过,不必我们动手,八弟也不会放过他。”
凤璋说完就匆匆走了,没看见身后谢归一瞬的摇晃。
谢归缓缓闭眼。
但愿……但愿今后还有机会。
若他只能到此为止,就当是他给凤璋铺路了。
他独自在假山暗处站了很久,直到背后传来一声笑:“亏得晏七左叮咛右嘱咐,让我早点动身,要不然就错过好戏了。”
谢归不自然地微咳一声,“你何时到的?”
秦九蹲在后方一座小假山上,歪着脑袋,瞅着他贼贼地笑。
“在你刚进御花园的时候。”
谢归无声地冷笑。
凤璋刚还骗他周围没人,怎么,居然诓他。
想到刚才的事被秦九从头看到底,谢归就觉得脸上发烫,只能庆幸是夜里,看不太清。
秦九毫不客气地拆台:“别遮了,谢小公子,用不用小的给你寻点冷水,洗把脸啊。”
谢归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秦九跳下假山,活像只猴儿,追在谢归后头喋喋不休,“小公子,别走那么快嘛,不如告诉小的,殿下究竟怎么收服你的?”
谢归冷笑不止:“你再多嘴,我就让大统领把你带走。以后有好玩的事,都不叫你了。”
秦九哆嗦一下,悻悻闭嘴。
他脚步越来越快,秦九赶紧叫他:“等等,那边是……诶,小公子怎么知道这儿有条路?”
谢归没有回答他,独自往前走着,从一条偏僻小路,找到朝露宫后墙附近。
这里有草木遮挡,凤璋也说过,这个角落一般不会有暗卫守候,是潜入朝露宫的好位置。
在秦九好奇的目光中,谢归拿出一包药粉,放在秦九手心。
他的声音在夜风中缓缓飘散:“记住,这包药粉,一定要下在陛下的茶盏里,搅匀了。”
秦九吓一跳,“什么?!给、给谁?”
谢归稍稍眯眼,“我不会说第二次。”
秦九玩心再重,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腿都有些软了,神情却是兴奋和惊惧交杂。
谢归知道他担心什么,把药粉按在他掌心。
“放心,这不是□□。只是喝下去后,会有中毒的症状。”
“吓死我了……”秦九稍稍松了一口气,“可小公子为什么要这样做?”
“恭王手脚不利索,事没办好。平王挪用银钱太多,陛下会起疑,不会急着动平王。陛下只会一边查平王,一边查背后针对平王的人,”谢归稍稍垂眼,“也正是殿下和我。”
这么说来,倒很有道理。
秦九点头,可还是忍不住:“那也没必要做到这份上……”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错过这一次,让平王得了空闲,就会夜长梦多。你只要下过去,平王那里,我自有办法让他入局。”谢归再次安抚他,“大可放心,真不是□□。”
秦九总算平静下来,点头,“也对,小公子不会做连累殿下的事。”
他今日就是变装进宫的,已经扮做了个丑陋少年,随时可以动手。
秦九一只手刚扒在墙上,谢归又叮嘱他:“这事谁也不能说,否则,不是杀身之祸那么简单。包括殿下和闵公公,都不能说。”
“好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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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宴绵延至深夜,直至结束前片刻,谢归才缓缓出来。
谢雍等了多时,旁敲侧击地提点道:“宫禁重地,可不能乱走。”
谢归低低应了声是,就坐回位置上。
他脸色苍白,时不时出神。谢雍以为他遭遇了什么,低声问道:“可是冲撞了哪位贵人?”
谢归摇头,“不曾,让父亲担心了。我只是有些透不过气,多走了一阵,可能着凉了。”
这倒有可能,尤其他幼时底子不好,时常着凉。
谢雍顿时放心了,叮嘱他多多注意身体。
这边的交流被凤璋看在眼里,凤璋稍稍皱眉,又转开视线。
宫宴结束后,臣子们纷纷告退回府。皇帝留一众皇子在席,又多说了两句,一派和乐。
回到燕王府已是深更半夜,皇帝之前也下过旨,次日停朝一天。他便亮了灯火,逮回四处乱窜的猫儿,坐在桌前,一封封地,看谢归给他的信。
谢归的字飘逸清瘦,正应了“字如其人”的说法。凤璋看入了迷,想起今夜假山后的纠/缠,更是心痒难耐。
他贵为燕王,要是换做别人,下手还不简单。
可偏偏是谢归啊。
是他费尽心思逮过来,让他小心翼翼对待的念之啊。
这一看就看到丑时二刻,再拖下去,天际都要翻白了。
可邪/火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消的,凤
凤璋喝完整整一壶莽山雪,才勉强缓过来。
茶壶见了底,凤璋扬声唤道:“来人!”
外头没声音,稍迟片刻,归一惨白着脸跑进来,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茶壶落地,应声而碎。
“备马,本王即刻进宫。”凤璋起身,声音冷冷,忽又想起宴席上谢归惨白的脸色,脚步顿时停住了。
“去把秦九看紧了,不许他出府门一步。待本王从宫里回来,本王要亲自问他。”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