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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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经的阿希,是她全部的寄托,她粘着他,哪怕知道自己不是景家的女儿,更加不是景家希的妹妹,都还是要赖着他,因为她知道,不管她是谁,都是景阿希的阿昕。

    他们每一年的新年愿望都是彼此陪伴,他们一起给熹游城命名,只因为她喜欢西游记,他们约好了16时58分再见……一切的一切,过去的种种,他们曾像骨血融合一般不可分割,可是现在,挡在他们中间的是十五年的分离,是她的背叛。

    当年,是她骗了他。

    五岁的景昕,突然就变成了父不详的孽种,可是没有人将这件事提到台面上,所有人都保持着诡异的平静,日子日复一日周而复始,除了越来越冷清的家,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

    可就在景昕以为天下太平的时候,噩梦却开始了。

    景锵失业了,从他挚爱的摄影事业中被除名,因为暴力伤人,将同行多年的同事从三楼推了下去,脊椎重创,下半辈子或许再也站不起来,而同时,景锵被诊断出有精神疾病的可能,从拘留所转送进了精神病院进一步确诊。

    这一切的起因,只是因为同事间开玩笑的一句:“你女儿长得一点都不像你啊,是像妈妈多一点吗?”

    水滴坝穿,顿时决堤,景锵的精神崩溃了,景家,也开始进入土崩瓦解的倒计时。

    景昌律用了许多办法才堵住了外界的悠悠众口,没让这件事扩大开来,并用巨额赔偿金补偿了那位受伤的同事,双方达成协议,将事件归咎于意外,随后景锵被接回家,肖冉也辞了工作,留在家里照顾景锵。但景锵其实并不需要人照顾,他行动自如自理良好,情绪稳定的时候就和正常人一样,他需要的只是宣泄,在情绪失控的时候。

    最初,药物控制和武力捆绑的效果还很好,只要挺过那短暂的失控,就可以迎来很长久的安逸,只是安逸的时间越来越短,失控的频率越来越大,到了最后,药物几乎无效,躁动的时候全靠捆绑和硬挨。

    景铿多次提出送景锵回精神病院治疗,但景昌律舍不得。景锵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他不似景铿忤逆,他听话孝顺,是景昌律最贴心的儿子。

    那段时间,是整个景家最难熬的时候,每个人的神经都处于高度紧绷状态,不敢有一刻松懈,可人终究是人,谁都没法子做到万无一失,也就是那一刻的松懈,让几乎白了头发的景昌律发现了一个规律。

    景锵对所以人都正常,唯独对景昕不,他看景昕的眼神是又爱又恨的,尤其在景昕叫他爸爸的时候,而景锵的每一次失控,几乎都是在看见景昕之后。

    那是一个晴朗的清晨,景昌律还在餐桌旁看他的财经小报,景昕跟景家希已经吃完了早餐准备去上学,肖冉才陪着景锵下楼。

    景锵的精神很好,跟肖冉两个人有说有笑的,景昕难得见到这样的父母,甜甜地遥遥打了招呼:“爸爸妈妈早。”

    肖冉淡淡地嗯了一声,景锵没应声。

    景昕自觉自己不讨喜,垂了头,章伯伯见状赶紧拿起了车钥匙,催促他们快些动身,上学要来不及了,

    就在他们往外走的时候,景锵突然就挣脱了肖冉的手,三步并作两步从楼上冲下来,景昕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景锵揪着头发扯到了跟前,脸上火辣辣的疼。

    景锵打了她一巴掌,嘴巴里赫赫作响像野兽一般,眼神也是恶狠狠的,如之前的每一次失控,可却出奇的,比以往每一次的失控都控制的好,只是一个巴掌过后,便慢慢镇静下来,松开了景昕。

    景昕被吓得一动都不敢动,景家希立即将她护到了身后,章伯伯跟肖冉也冲了上来拉住了景锵,准备武力捆绑,可景锵却像是不记得刚刚发生了什么,很茫然地推开了章伯伯和肖冉:“干什么拉着我?”

    肖冉磕磕巴巴地摇了摇头:“没,没什么。”

    “那吃饭吧,我饿了。”

    然后淡淡地看了景昕一眼,就坐到了饭桌旁,开始吃他的吐司。

    景昌律从始至终一直坐在原地,拿着他的财经小报,像是握住了救命稻草。

    景家希看着景昌律含笑的眉眼,本能的心里一寒,拉起景昕的手就往外走,逃一样的,章伯伯小跑着去追他们才追得上。

    此次之后,景锵被捆绑的次数越来越少,景昕捱的拳脚却越来越多,景家希虽然护着她,却不能无时无刻。起初景昕还会求救,慢慢的,她开始学着躲避,学着承受,因为除了阿希,没有人会救她,所有人都像是商量好的,视而不见,他们默认景锵的这种宣泄途径,包括景昌律,包括肖冉……她不再叫爸爸,也尽量躲着景锵,可是猫捉耗子,就是这样才有趣,而她,只是那只无力反抗的耗子,景锵才是那只变本加厉的猫。

    哪怕是这样,景昕也坚持了很久,她陪着她的阿希度过了千禧年的除夕,他们一起新年许愿,一起互相取暖,景昕甚至觉得,如果只是这样,她或许也是可以坚持一辈子的。

    长时间的提心吊胆,景昕的睡眠也变得越来越浅,所以当她卧房门被打开的时候她就已经醒了,光线晦暗,可白墙上的影子很清晰,那是一个人,握着一把刀,正慢慢朝她走过来。

    景昕惊叫一声,从床上跳下去拔腿就跑,可那人影比他更快,一把闪着幽光的利刃,正朝着她的脸划过来!

    景昕害怕地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时,便是兵荒马乱,景昌律,景铿,肖冉,章伯伯,所有人都冲进了她的房间,景锵握着一把带血的呆站在原地,而景家希蜷缩在地上,触目惊心的,是躺在血泊中的断指。

    送医还算及时,断指接了回去,可是功能受损,再也没办法像以前那么灵活了。

    景家希手术结束回到病房休养,景昕一直跟在后面,晚上也不肯回去,怎么赶都没有用,一直趴在景家希的病床旁哭,一直哭到睡着,一早醒来,已经睡在了景家希的病床上,眼睛肿的像个核桃。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