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态度有些倨傲,颇有些爱走不走的无所谓状态,看样子,走他这条道前往辽国的人并不在少数。
暗道里阴暗潮湿,两边还有水珠子渗透了下来,滴答滴答的,越发显得幽静和神秘。
玉沉渊和楚云笙不说话,其他的人也没有交流,大家都沉默着,听着滴答声和众人的脚步声,穿梭在漫长的暗道里。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才终于听到领头的年轻人道:“到了。”
这时候,他们已经走到了一块巨大的凹凸不平的石壁面前,再不能前进了。
他的话音才落,脚下的步子也跟着停了下来,只见他抬手,极其熟练的在石壁上的凹凸上摸索了一阵,然后退开一步,这块石壁上就慢悠悠的转出来一道石门来。
随着那道石门打开,扑面而来便是混合着泥土和青草的清香以及一股子说不清楚的腥味儿,石门外黑漆漆的一片,也不知道是到哪里,他也不解释,提着灯就先一步走出了石门,玉沉渊和楚云笙一行人也紧随其后都走了出去。
终于走过了那一段黑暗到让楚云笙感觉到压抑窒息暗道,再嗅着外面的新鲜空气,她只觉得神清气爽,然不等她缓过劲儿来,听到耳畔响起的哗啦啦的水声和拍打声,才发现他们现在居然已经到海边,而前方不远处的海岸边上还停靠着一艘大船,船的桅杆上亮着数盏灯,将高大的船身照的一清二楚。
很显然,这应该是他们此去辽国要乘坐的船了,只是没有想到居然能有人利用这暗道直接从无望镇中出来到了这里,而玉沉渊又能联系到这些人,也让她颇为惊讶。
心里想着,面上却不敢耽搁,楚云笙提着步子,牵着那个漂亮的孩子一路随着那个年轻的领路人朝着那艘大船而去。
还未走近,就已经听到了船上阵阵喧嚣声了,有叫骂声,有饮酒作乐声,因摇骰子下注的声音……杂乱的很。
“价钱已经说好了,一人五百两。”那个年轻的领路人带着他们上了船,一边提醒着他们,一边对站在不远处桅杆下的那个中年男子弯了弯腰道:“三哥,最后这几个人也到了。”
说着那个被他称作三哥的人是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方脸,宽额头,鼻尖上有一颗黄豆大的黑痣,他斜跨坐在桅杆下的长板凳上,一条腿耷拉在上面,在听到手下的禀报之后,他连眉梢都没动一下。
而他背后的甲板之上有四五个人正拿着大碗在喝酒,吵闹,旁边还有一桌围了数十人在摇骰子赌博,不时的传来押注起哄的声音,即便是突然上船来这么多人,他们也丝毫不惊讶,依然各玩各的,仿佛对这些已经司空见惯,另外在船的栏杆边上还挨挨挤挤的蹲了数十个人,灯光照不到他们那里,但看样子,多半跟楚云笙玉沉渊他们一样,目的是前往辽国。
那个年轻的领路人,见自家老大没有说什么,这才转过身子来,对之前跟他交涉的侍女蓝衣道:“你们一共七个人,一共三千五百两银子,扣除之前给的定金两千两,还差一千五百两,可准备好了?”
闻言,蓝衣点了点头,抬手从袖子里拿出来一张银票来递给他道:“不用找了,但等下给我们安排干净安静一点的房间。”
那个年轻人不以为然的接过了银票,但在看到上面的金额的时候眼睛蓦地睁的老大,他忙不迭的点头道:“一定,一定。”说着他立即转过身子去,几步走向那三哥,将那张银票交到了他手上,并在他耳畔小声的嘀咕了几句。
在看到那银票的瞬间,那三哥的眉梢也动了动,之前还冰冷的面色瞬间缓和了不少,他动了动脖子道:“你去安排最好的几间上房给他们。”
说着,他蓦地站起了身子,朝着甲板上还在喝酒赌博吵闹着的众人摆了摆手,朗声道:“兄弟们开工了。”
他的声音粗狂,话音才落,那些刚刚还在玩闹着的众人全部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扔了酒碗和骰子,拔锚的拔锚,下船舱的下船舱,掌舵的掌舵,升桅杆的升桅杆,纷纷忙碌了起来。
而船只也在他们这一番忙碌之下,渐渐的驶离了海岸边上。
“我带你们下去休息,对了有什么事的话,招呼我就行,他们都叫我小五。”等船渐渐出发,那个为玉沉渊楚云笙一行人领路的年轻人转过身子来,对玉沉渊和楚云笙笑了笑。
他转过身子来,楚云笙才看借着桅杆下的灯火清楚他的容貌,十分年轻的脸庞,长得清秀,看样子也才十四五岁上下,笑起来的时候,还有一颗小虎牙,全然没有了之前在暗道里的那副倨傲和无所谓的样子,让楚云笙有种这前后判若两人的感觉。
但面上也点了点头,便跟着他的步子,下了船舱,到了给他们安排的房间。
船舱里的房间狭窄,所谓的上房,也不过是有**的可以搭下两张床铺的小空间而已,而且,只有三间。
小五把房间指给了他们就转身离开了,剩下楚云笙他们自行分配这三间屋子,然而不等楚云笙想着要怎么分配,有着洁癖性格孤傲的阿呆兄已经一转身,就走到了第一间屋子,在楚云笙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啪”关上了房门。
然后,眼看着玉沉渊转过身子提起步子走向第二间屋子,楚云笙眼疾手快的一把拽着那孩子就跟上了玉沉渊的步子,在玉沉渊还没有关门之前闪身走了进来,以避免再一声“啪”那么她和侍女紫衣蓝衣墨羽还有这孩子,五个人都要挤在最后的一间屋子里的悲催事情发生。
“紫衣蓝衣,就麻烦你们照顾一下墨羽了。”说着,见她们俩点了点头,而墨羽也在一旁只是耳朵轮廓红了红但并未做声,楚云笙这才抬手关上了房门。
然而,才一关上房门,就见到妖孽如千年狐狸的玉沉渊已经懒懒的苏媚的靠在了一边床的床头,看向她的眼底里带着调笑和戏谑道:“我还不知道,原来楚姑娘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跟我睡在一起。”
闻言,楚云笙气的差点冒烟。
他以为自己想要跟这他这妖孽呆在一个房间吗!还不是为了大家考虑,刚刚是她眼疾手快!
楚云笙虽然心里气呼呼到不行,但是面上楚云笙还是维持着一贯的沉稳和内敛,因为越是看到她生气和暴走,反而越发让玉沉渊的毒舌得逞,她抬眸瞪了玉沉渊一眼,努力维持着笑意道:“玉相富可敌国,我多在你身边停停,沾点财气也是好的。”
说着话,她已经拉着那孩子到了跟玉沉渊的床仅仅只有几十公分宽过道的旁边的床边上坐下,并道:“天色还早,你先睡吧。”说话的同时,楚云笙已经打开了床上的被子,示意那孩子躺进去,他那双长长的眼睫毛终于抬了起来,用他那双滴溜圆的大眼睛看了楚云笙一眼,但很快便又垂下眸子,也不推辞楚云笙的提议,他两下脱掉脚上的鞋子,直接钻进了被窝里并将脑袋用被子给严严实实的盖了起来。
床本就狭窄,只能容得下一个人睡着,虽然对方是个孩子,身量很小,却也已经占了大半个床的位置,楚云笙也没有打算一起躺下睡,事实上她现在不但没有半点睡意,还难受的紧,即便是已经坐过了好几次船,但是她晕船的毛病却并没有有所缓解,她坐在床边,斜靠在床头,闭着眼睛只感觉到肺腑里翻江倒海,脑袋也轰隆隆的一片鸣响。
本来只想安安静静咬牙将最初的不适应坚持过去,奈何对面床上的玉沉渊似是看穿了她的难受,故意找着话题的跟她道:“你有多久没有联系过你的元辰师傅了?”
楚云笙摇了摇头,并不想搭理,虽然心里也忍不住在想,却是已经失去消息很久了,从她从卫国出来到了山谷,后来被何容掳去,再辗转去了楚国,几个月的时间里,竟然都没能联系上元辰师傅,也不知道他现在和姑姑到底怎么样了,是回了卫国,还是继续留在辽国养伤,但无论是哪一种,他们牵挂着自己,按理应该不会撤去在无望镇的线人才对。
见楚云笙神色恹恹,情绪并不高,玉沉渊却并不打算就此打住这个话题,他翻了个身子,单手支着头,懒洋洋的看着皱着眉头双眸紧闭的楚云笙道:“那么,辽国乱了,你知道吗?”
辽国乱了?
楚云笙对辽国的了解本来就知之甚少,一听到这话,不由得眉头蹙的更紧了一些,她睁开眼睛,转过脑袋借着头顶上那盏灯发出来的昏暗的光,看向玉沉渊道:“辽国乱了?”
辽国跟五洲大陆素来都没有交集,有传闻中那是一个荒蛮的国度,说那里的人过着茹人饮血的生活,也有传闻说那里遍地是珠宝,是一处化外仙境,但极少有人能真正的描绘出那里的人的生活场景,因为所有带着痴迷带着向往带着好奇而去向那个国度的人最后都没能活着回到五洲大陆。
而元辰师傅,是一个特殊的存在,也是元辰师傅曾经不经意间提到辽国,告诉过她,那里的人跟这边的人并没有什么不同,既没有那么野蛮和残忍,也没有如同世外仙境那般与世无争。
只是关于其他的,元辰师傅却只字未提,那么,从未去过辽国甚至之前都找不到去辽国的办法的玉沉渊又是怎么会知道辽国乱了的?
听到楚云笙的问话,再接收到她疑惑的目光,玉沉渊只是笑了笑,随意道:“我说我猜的,你信吗?”
看样子,他是不会说真话了,每次同玉沉渊交谈都是,一旦触及到他不愿意提及的话题或者不想让楚云笙知道的事情,他都会以玩笑的方式一笔带过。
然而,这一次,辽国事关元辰师傅和姑姑,楚云笙却不得不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她继续道:“从上船到现在,我一直想不明白的是,玉相如何就能肯定这些人能平安带着我们到辽国?而既然能如此轻易的就能打探到去往辽国的方法的话,那么当初玉相又为何和元辰师傅做那个约定,还要为此而帮助我们在赵国与燕国之间斡旋?可别告诉我那是您随性而为。”
闻言,玉沉渊耸了耸肩,笑的越发灿烂道:“谁知道呢。”
他本就生的极美,即便是灯火幽暗,这一笑也如华光璀璨,让人有些错不开眼。
说着话,他抬手一动,撤下了手,翻了个身子,改为懒洋洋的靠在了床头,不等楚云笙再开口,他已经闭上了眼睛,一副并不愿意被打扰的样子。
楚云笙见了,忍不住对着他翻了一个白眼。
但转念想着,很快也就都会知道答案了,现在操心也无济于事,反正,既然已经上了玉沉渊这条贼船,现在再想下船,也已经来不及了。
想到这里,她也闭上了眼睛,开始养起神来,最初的强烈不适也渐渐褪去,困意渐渐来袭,最后楚云笙撑不住,就靠在床头睡着了。
等这样一觉醒来,只觉得脖子都要断了,她才稍稍动了一下,甚至能听到咔擦卡咔嚓的声响,好不容易转过了脖子,才发现对面床上玉沉渊那双宛若流转了三千风流的美目正含笑看着她。
被那样的眸子一瞧,无论是男子还是女子,年轻或者年长,仿似只一瞬,整个人的魂儿就能被勾了去。
楚云笙却吓得一愣,差点没有从床弦儿上滚落了下来,好在她及时的扶住了床弦,才算没有严重失态,但看向玉沉渊的眸子里,已经带上了几分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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