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林叶霜打了一个呵欠,伸了个懒腰道:“太晚了,今天你也累了,都早点歇息吧。”
说完不等楚云笙开口,她已经心急火燎似得出了院子,转眼就没了影子。
林叶霜性子大大咧咧直来直去,是个不会说谎的人,虽然她已经在强装镇定了,然而面上的慌乱和拙劣的演技还是让楚云笙瞧了个仔细。
待她走后,楚云笙站在原地,将那几支箭拿在手中又细细的看了一遍,虽然仍旧看不住这箭有什么特别之处,但从林叶霜女侠这反应来看,她一定是知道或者隐约猜到刺客是谁了,而那些人跟她也许还有着莫大的关联,否则她不可能装作不认得,而且想要对自己隐瞒。
回了殿内,她将箭和刺客的事情先抛到了一边,给睡梦中的小舅舅施了一次针,又将这一日积压的奏折批阅好了,这才开始思考今天下午刺客的事情。
本来想叫王程孙应文等人密切注意一下近日卫王都中一些重臣的动向,但在见到林叶霜女侠的那种反应之后,她便也不打算惊动他们了,从哪里入手,她心里大抵有了一个计划。
将所有的事情处理完毕,等楚云笙回小偏院休息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她操劳一天,早已经累极,所以回了房间倒头就睡下,一夜无梦。
若不是第二天一早春晓在外面叫门,楚云笙这一觉还不知道要睡到什么时候。
“特使,特使?”
楚云笙虽然每天忙于政事,但多数时间的早上是不会被人打搅的,尤其是春晓,用这般急切的声音唤她起床,也还是第一次。
意识到了事情的紧迫性,才睡醒的楚云笙连梳洗都省了,披了一件外套就打开了房门,正撞上春晓一脸焦急的向房内探着脑袋:“怎么了?”
春晓将手中的一块蓝布包裹着的一团东西交到楚云笙手里道:“这是公主殿下命人快马加鞭送来的,我想着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所以不敢耽搁。”
闻言,楚云笙眸色一紧,连忙将这一团东西接了过来,同时转过身子回到屋里,将之放到桌子上,一层层打开来,才发现里面居然是几味十分珍贵的祛毒辟邪的药材,其中有一味她更是见都没见过,药材旁边还夹着一封密函。
在看到这些药材的一瞬,心底隐隐有了猜测的楚云笙眉梢忍不住跳了跳,一股子欣喜就要自心底里涌了出来,然而她又很紧张,怕这信函里给出的答案并不是自己想要的。
所以,她小心翼翼的撕开信封的指尖都在颤抖。
“笙儿亲启,自上一次笙儿来信说明殊儿的身体之状况后,为师寝食难安,在跑遍了辽国荒泽山之后,机缘巧合寻得了这味百草仙,将其与另外几位药材混合之后,对于殊儿的毒有奇效,这几味药材为师一并带回,只差一味药莲”
看到前面,楚云笙这些日子以来高高的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但看到后面,师傅提到药莲的时候,她的心却又似被抚琴人抬手拨弄了一把。
药莲何其珍贵,即使她不懂的栽种方法,但也知道,当日苏景铄是将它看的比那可以掌控十万秦家军的秦令更重要,为此更是答应了师傅保护她和阿呆周全。
能的苏景铄如此之重视的药莲又岂是凡品。
而师傅这些年精心呵护栽种下来,才长了一朵,而且还已经答应给苏景铄,当时苏景铄带着阿呆的面具出现在他隐居的山谷里的时候,一来是为了确定她的安全,二则是为了确定师傅同意与天杀交易的药莲是否属实。
据师傅后面的信中说,当时药莲才直含苞待放,所以还不能采摘,苏景铄没有理由会在那时候摘了去,所以那唯一的一株药莲还在山谷。
药莲入药之后的药效十分强劲,对于小舅舅的毒只需要一两瓣即可,所以师傅信中的意思就是让楚云笙赶在苏景铄采摘药莲之前赶回山谷,先剥下两瓣,而药莲花瓣儿重重叠叠,对于苏景铄而言,并不会计较少掉的那一两瓣。
楚云笙将整封信从头到尾读了两遍,确定这就是师傅传给她的解救小舅舅身上的毒素的办法之后,她忍不住拉着春晓在原地打起了转转,开心的笑了起来:“春晓,卫王有救了。”
“是吗?是吗?”闻言,春晓亦是抑制不住心头的激动,跟着拍着手跳了起来。
楚云笙将信函交给春晓看了,才道:“现在最重要的是时间紧迫,从这里到山谷,一来二去要用去将近一个月的功夫,而一个月以后卫王的身体所以,我决定铤而走险,带着他一起去山谷,省去一半的时间,所以,这些日子我们要将这里的一切都安排好,只要能顺利到达山谷,将那药莲剥两瓣入药,卫王就有救了。”
“是啊,恭喜姑娘,恭喜卫王和公主殿下。”春晓将信函看过,便仔细的收好,不过转瞬她又想起一事来,站起身来,疑惑对楚云笙道:“可是姑娘我记得,好像你之前跟我说过,元辰先生已经将药莲作为交易给了楚国的皇太孙殿下,那若是他不肯让与我们那一两瓣儿”
闻言,楚云笙笑着摇摇头,边梳洗,边道:“阿铄不会的,他要药莲是为了替他的太子父亲治愈多年的腿疾,所以根本也用不了那么多的。”
听到楚云笙这么说,春晓的面上非但没有松一口气,反而越发凝重,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见楚云笙心情甚好,她还是低下了头,继续整理那一包药材。
楚云笙跟春晓相处的时间也不算短了,一眼就瞧出了她的欲言又止,她将毛巾挂好,挑眉道:“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
见已经被楚云笙看穿自己的为难,春晓低下了头,巴掌大的秀丽容颜上浮现出了一抹红霞,她咬了咬牙,在楚云笙紧紧盯着的目光下,才道:“我刚刚得到消息,也不知道准不准,说楚王元宵过后就在为皇太孙选妃,现在已经定了是林家的嫡女,林叶珠要择日成婚呢不过姑娘您先别急,这消息说不准是误传,或者其中有什么误会呢”
春晓后面安慰的话语楚云笙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此时,她脑袋里嗡嗡嗡的一片。
除此之外,什么声音都没有。
在春晓吞吞吐吐将那一个消息说出来之后,她的满脑子便只有那一句了楚王元宵过后就在为皇太孙选妃,现在已
经定了是林家的嫡女,林叶珠,要择日成婚。
在分别之前,她就对他们两人之间未卜的前途充满了疑惑和不安。
她知道他贵为皇太孙,楚国的第一人,将来会继承楚国大统,会有后宫三千佳丽
她知道,她和他之间,不可能会有寻常小儿女的誓言那般,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她甚至都知道,自己和他也许根本就没有结果
但是,当冰冷残酷的现实真真切切的摆在她面前的时候,她仍旧是被伤了个措不及防,体无完肤。
他就要成婚了,要有自己的皇太孙妃。
然而,那个女子却不是她。
现在,再回想起林叶霜之前信誓旦旦的说是他叫她来看着自己,以免自己红杏出墙的说辞,听起来她只觉得有些好笑。
这算什么?
林家的嫡女,林叶珠,可是林叶霜同父异母的亲姐姐,林叶珠?
楚云笙不敢问,也不想问,这些消息在顷刻间劈头盖脸的砸下来,她只觉得心痛如刀绞,本以为自己早已经将自己的一颗心锻造的如同铜墙铁壁,然而在这一瞬间,还是因为这个消息而瞬间红了眼眶。
“姑娘,别哭,别难过,这说不定其中有什么误会呢?皇太孙殿下也许也有迫不得已的苦衷,我想如果真的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不会不写信来告诉姑娘的,而且,如果他不在乎姑娘,又何必将林姑娘和木玄他们留在您身边呢?”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楚云笙才终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时候才能将春晓说的话听进去,虽然是为了安慰她,但是春晓说的话也不无道理。
他一定是有什么苦衷的,又或者他遇到了什么麻烦?
当初,是谁承诺了非卿不娶的?
当初,是谁抱着她这一双至今还留有冻伤伤疤的脚说阿笙,我此生定不负你。
那才是他的阿铄,而这些消息中的皇太孙,定然不是他。
旁观者清,刚刚这一瞬间,自己身在局中,竟然一下子慌了手脚,楚云笙长舒了一口气,不停的在心底里告诫自己,要放松,要等事情的真相出来,至少也要当着他的面问个明白。
而眼下,她最重要的是冷静下来,将自己面前的事情一件件处理好了。
想通了这些,楚云笙也才终于平复了心情,她抬手摸了一把还没有夺眶而出的眼泪,对春晓挤出一抹笑意道:“嗯,我没事的,今日你且帮我在宫中看着,照顾好卫王,我要去一趟桃山。”
“姑娘,你又要去桃山?”春晓很是意外,虽然心知楚云笙做事自然有其分寸,但还是不免有些担忧:“昨日恰巧姑娘离宫就遇到了刺客,这足以说明那些人潜伏在暗处等待机会,今天姑娘再出去,万一”
楚云笙将衣服整理好了,就准备出门,“没事的,我不出去,怎么能将那些人引出来?而且我也想去桃山看看那个为救我而受伤的公子,你放心吧。”
说着,不等春晓再劝,她已经提起步子离开了房间。
在出院子之前,她将木玄小四他们全部都留了下来,以保障小舅舅的安全,昨日刺客一事,虽然目标是她,但也保不齐是为了声东击西,万一小舅舅有个闪失,她绝对不能原谅自己。
这一次,她只带了阿呆,两个人出宫,快马简行,到桃山的时间比昨日还省了大半,还不到晌午。
楚云笙携阿呆到小竹林的时候,才走上那条曲径通幽的小径,就已经看到一抹惊艳的身影优雅的坐在小竹屋外的竹椅上。
他的目光本是看向竹林深处,落向虚空,但在见到楚云笙出现在小径的这一头的时候,那一瞬间,眸子里宛若星华,灿烂无比。
“早,公子。”楚云笙款步走近,对他点头打招呼。
虽然这时候外面天色已经不早了,都快要到午饭时间了,但这竹林里的竹子们生长的极其茂密,竹叶遮天蔽日,所以,只有零星半点春光透过竹叶的间隙照了进来,整个竹林里的光线十分暗淡、清幽。
一见是楚云笙,苏宗宸动了动身子就要站起来迎接,却被身边的竹生一把拦住了,他只得有些无奈的对楚云笙摊手道:“不及阿笙姑娘早。”
楚云笙笑着走近,在他身边的竹椅上坐下,对他抬起了手:“我再来为公子把一脉。”
这一次苏宗宸倒不像上一次在山谷里那般羞涩,他含笑优雅的抬起手,露出一截如皓雪的手腕递给了楚云笙。
这一次,他的脉象虽然依然虚弱的很,但比起昨日只有若有似无的样子,确实好了太多,楚云笙把完,细心的将他的袖摆捋了下来,嘱咐道:“公子这几日切忌要静养,不可以大喜大忧,更不能再擅动内力了,说起来,昨日可真是把我吓到了,其实我跟公子萍水相逢,公子大可不必为了救我而置自己于危险之地,若是公子昨日有什么闪失,可叫我如何是好?恐怕我这一辈子都要带着愧疚了。”
这一番话,楚云笙没有夹杂半点夸张之词,昨日的那一下,若不是他在千钧一发之际用内力拉开了她,只怕她当时即便是不死,也要重伤,然后再面对那么多刺客生还的希望近乎没有。
听到楚云笙这么说,那贵公子本来还挂着优雅笑意的面上却浮现出了一抹受宠若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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